等葉俊哄好了沈玉琪,來到沈世山的書房時,便看見這個平日裡一副矜貴儒雅的中年男子,此時像是老了好幾歲般,坐在他自己那張檀木大桌案的後面,面上是一片蕭索。筆硯閣 www.biyange.com
能將沈玉琪生得那般漂亮,可見這沈世山和錢氏樣貌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其實之前,比起沈玉琪來,葉俊還挺迷沈世山的。沈世山雖說四十幾歲了,可是那氣度、那容貌、那挺拔的身姿,可著實令人驚艷。
葉俊也是個顏控,不然怎麼挑丫頭時只挑了翠縷、小燕和小鸝這三個最好看的呢!他平時都拿沈玉琪當孩子,對其的喜歡多表現為各種包容,可對沈世山這老帥哥倒是欣賞的緊。
沈世山此時卻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葉俊走到近前,施了一禮,率先說道:「舅父大人,您叫外甥過來是為了大表姐的事情嗎」?沈世山道:「你都聽說了」?
葉俊點點頭,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此事絕不能不了了之,大表姐可是沈家嫡女,寧可讓她和離歸家養老,也不能讓她在別人家受氣,否則,後面的兩位庶出表姐又該如何」?
沈世山面上一凜,心下大定。不知為何,他每次和葉俊說話都不覺得他是在和一個孩子對話。時間久了,倒像是與他商議一般,他很希望能聽聽葉俊的意見和建議。
例如:他借用琪兒的身份,分別在布莊、茶店、旅店處理了好幾個奸滑貪婪之人;給自家酒樓里簡單的改變了一下風格,添了新菜;小女兒在街上遭人調戲,他親自動手將那人揍得哭爹喊娘
「舅父大人,您倒是給句準話兒呀」。葉俊一句話將沈世山的思緒拉了回來。沈世山輕咳一聲,掩飾自己剛才走神兒的尷尬,說道:「倒也不是特別急,玏兒才回來咱們就打上去,好像不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似的,咱們先把理兒牢牢攥在手心裡」。
葉俊身為女子,身為新時代的優秀女性代表,面對這件事的反應甚至比人家沈家自己人都更為激烈。他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忍不住問道:「不急是要等幾天」?
沈世山倏地笑了:「三天!三天內玏兒的夫婿若是不來賠禮道歉,好生將玏兒接回去,你就出面直接帶人給我打上門去。若真走到那一步,你不必客氣,到了他們家,無論是人還是物,見什麼砸什麼,只要不出人命,後面都有我給兜底」。
葉俊亦是翹起了唇角,格吧格吧捏著自己的手指,語氣滲人地說道:「比起動腦子我倒是更願意動拳頭。他不服就打到他服,讓他家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我這病秧子弟弟的厲害」。
沈世山想到自己的親兒子,臉上不禁又黯淡幾分,琪兒身子像個紙糊的,這就是他多年來的一塊心病。沈世山說道:「無比慶幸,除了家裡最親近的人之外,誰都沒近距離的接觸過琪兒,甚至家裡有一半的奴才都沒見過琪兒的模樣,如今倒是便宜你行事了」。
葉俊道:「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您還是要暗暗查訪名醫,萬一哪天我有事不能留在玉琪表哥身邊了,咋辦」?沈世山亦是皺起了眉頭:「名醫,一直在查訪,可是哪裡有那麼容易!倒是你,你還是堅定地要走科舉之路嗎」?
葉俊道:「當然,我相信我自己可以的。我也會盡力多留在這裡幾年」沈世山道:「看來以後舅舅要指望功成名就的外甥了」!葉俊抬眸一笑:「如果有一天外甥我真的功成名就了,外甥很願意做庇護沈府的一棵大樹,就像如今舅舅庇護外甥一般」。
沈世山道:「那當然是最好的結果,我期盼著」!
三天很快就到了,就如葉俊所想得那樣,沈家大小姐的婆家臨縣張大戶家裡,根本沒來半個人影。
沈世山開始著手收攏給大女兒陪嫁過去的那些產業,將各個掌事人都叫來了沈府,同時自家的管事們也都叫了來,沈老爺吩咐道:「所有陪嫁產業的收益,從這一刻開始全部都交到沈府;所有和張大樺家的生意來往都暫停;凡是張家人光顧咱們的店鋪,取消一切優惠政策」
葉俊穿著沈玉琪最鍾愛的那身紫色華服,昂貴的綢緞上流光溢彩;披著沈玉琪最鍾愛的那件貂皮大氅,一顆顆圓潤碩大的白珍珠只是這件大氅上的紐扣;頭上戴著沈玉琪最鍾愛的玉簪;腳上穿著沈玉琪最鍾愛的鹿皮靴子。當葉俊唰啦一擺手,帶著小金蟾並一群下人,抄著傢伙,浩浩蕩蕩往外走的時候,那氣勢,簡直了!
沈玉琪站在二樓的轉角處,目露欣羨。同時對生命和生活生出無限渴望。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沈玉琪仍舊清清楚楚地記著這一幕。他永不能否認,自己生命里的所有天崩地裂,都是葉俊帶給他的。是葉俊的出現和陪伴,徹底地改變了他的人生。
沈家玉玏這件夫妻打架失和的小事兒,本來張大樺一家人都沒放在心上,之前也不是沒打過,沈家人也從沒來鬧過。
沈家玉玏的涵養和心胸是有的,不然她夫君張曉銳也不會左一個右一個地往家裡抬小妾。在沈玉玏心裡,她可以用陪嫁養著這一家子人,可是張曉銳該給自己身為正妻的體面。沈玉玏深知自家娘家是個什麼情況,父親一年裡有一半時間在外做生意,母親弱質纖纖也扮演不了潑辣婦人,更兼小弟是個所以說,沈玉玏很明白張家為何聘她為張曉銳的正妻,自己沈家拿得出手的只有銀子,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都不算事情。所以這是個真正的通透人。
葉俊想:也可能因為沈玉玏乃是沈府嫡長女,所以才有此覺悟,後面的二小姐沈玉瑤、三小姐沈玉玲就未必能看透這些。
可這麼個難得的通透人,也是有底線的——她沒有強求夫君的寵愛,可是必須有夫君對她的尊重。如果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了,沈玉玏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什麼?所以她回家來了,雖然她並不知道,家裡是否能為她做主。
然而,沈玉玏覺得自己這一步走對了,當聽說自己的弟弟帶著人將張家砸了個稀巴爛,張曉銳被打得跪地求饒,那些小妾各個嚇得哭爹喚娘,公爹和婆婆被氣得暈了過去她很激動,是的,真的很激動。她覺得渾身上下都舒坦極了,嫁過去三年間所受的那些鳥氣瞬間都煙消雲散了,終於報了一箭之仇。
尤其她聽說弟弟去了張家之後,一腳踹開大門,趾高氣昂地對張曉銳說:「你做這種事之前就應該想到了可能會有這種結果不是嗎?是男人就要始終如一,別跪我,也別求饒,是男人就別慫」。
哇,她此時覺得,弟弟真是長大了,而且——霸氣側漏,帥翻天了簡直!沈家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原本就該這麼「跩」不是嗎?!她覺得弟弟能成長的這般好,比什麼都讓她安心、開心。
錢氏認真問沈玉玏:「你真的決定不回張家去了」?沈玉玏無比鄭重地點點頭,說道:「是的母親,我不想過去受氣了,我要和張曉銳和離,我要回家幫父親打理生意,我要幫弟弟好好看著咱們家。咱們家琪兒真的是能幹了」!沈玉玏微笑著憧憬著未來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錢氏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也不會只顧著自家,就把你再往火坑裡推,一切有你父親,你就安心在家裡住下吧」。
沈玉玏道:「我去看看琪兒吧,看來琪兒真的是大好了」。錢氏擰眉,說道:「琪兒好,是好了那麼一些,只不過——以後你就知道了」。
等沈玉玏與張曉銳成功和離之後,第二年春暖花開,大家都不再深入簡出之時,沈玉玏才知道他們家弟弟是個健康寶寶的傳言是怎麼來的。也是這時,她第一次正視這個八竿子打著一點的表弟葉俊。正視他,才是迷上他的第一步。
沈玉玏剛開始是不明白的,這葉俊為何總是有出人意表的舉動,看事情總是有不同於別人的觀點;他寄居沈府但是毫不謙卑,活得十分肆意灑脫;而且整個府里的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對他竟都是十分信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歲月無聲,若細水長流,她想知道這其中緣由,就只能默默地細細地觀察他。
他說話從不咬文嚼字吊書袋,而是乾脆利落、通俗易懂;他行動從不拖泥帶水,而是雷厲風行、勇敢果決;他說一不二、他能寫錦繡文章、他能與父親一起討論生意經、他能毫無顧忌的跟一群管事、小廝吃肉、喝酒;他出去打架,家裡那還真是一呼百應他一舉手一投足都透出一股瀟灑不羈的模樣,可他偏偏又是個立志要去參加科考的書生,這,這,這,怎麼會有這麼粗魯的書生?!
或許是葉俊扮演沈玉琪的次數多了,總之不知從何時起,葉俊也懶得做自己的新衣,特別喜歡來沈玉琪這邊翻找衣服穿。沈玉琪的衣服太多了,葉俊著實擔心他穿不到全浪費了。
又一個春末夏初的早上,葉俊正皺著眉頭在沈玉琪的衣櫃裡翻找,找不到自己想穿的衣服,葉俊忍不住十分火大地說道:「沈玉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把衣服都做成綢緞的,細棉布的衣服穿起來會更加舒服,你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是不」?
好傢夥,兩人熟稔了之後,葉俊連表哥也懶得叫了,不過好似沈玉琪也已經習以為常了。每天兩人互叫名字,還覺得怪特別、怪親近的。
旁邊盥洗室里飄出沈玉琪的說話聲:「衣服又不是我自己給自己準備的,你抱怨我有什麼用?再說了,如今你又不是穿不起衣服的人,你還準備在我這裡蹭穿多久」?
葉俊道:「外面人都以為我是你,我倒想問問你,我如何大搖大擺走到布莊去買棉布衣衫。被旁人看到了,還得心裡疑惑,怎麼一向愛吃大魚大肉的沈少爺忽然改吃清粥小菜了?我出去了一向是,不要最好的只要最貴的,只有這樣才符合您這鑲著金邊的身份啊」!
沈玉琪穿著褻衣褻褲走進來,將葉俊擠到一邊去,他自己拿出一件竹節綠的錦袍兀自穿起來,而後在自己的超大號衣櫃裡,從左到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從中抽出一件豆綠的冰絲緞長衫,扔到旁邊葉俊的手上,沒好氣地說道:「什麼時候在布料上也練練你的眼力勁兒,一年多了,仍是分不出個好賴,虧了我父親還時常誇你能幹。你不是怕熱嗎,這件是冰絲緞,除了在我這兒,你可再也見不到比這個更好的夏衣」。
葉俊低頭看看衣衫,說道:「你穿過的我才不稀罕」。沈玉琪剛要發火,卻聽得小元寶在門口喊了一聲:「大小姐來了」。二人互望一眼不再吱聲。只不過葉俊仍是只穿著襯衣襯褲,對自己衣裳不整的模樣倒是毫不在意。葉俊將那冰絲緞的長衫又重新丟進了衣櫃裡,沈玉琪無奈,憋著火氣,將衣衫拿起來重新用衣架子撐好掛整齊。
沈玉琪有好多次都覺得,葉俊天生就是來克他的,也不知是誰給他的勇氣。
沈玉玏進來後,看看沈玉琪又看看葉俊,掩嘴一笑,說道:「你們倆又拌嘴啦」?她一手拉住沈玉琪一手拉住葉俊說道:「跟大姐說說,這次是為了什麼」?
沈玉琪道:「他鬧著要穿細棉布的長衫,我這裡沒他想要的,就站在這邊開始發脾氣。他一個寄人籬下的倒是比我這個少爺還挑剔呢,咱家還裝得下他嗎」?
沈玉玏噗嗤一笑,說道:「這算什麼事兒,也值得你倆置氣?葉俊愛穿玉色細棉布的衣衫我老早就知道了,這不,我和我的兩個丫頭親自做了十套夏衫給葉俊送了來,葉俊快過去瞧瞧,看滿意不」?
葉俊十分歡喜,一邊在兩個丫頭的手上翻看,一邊說道:「大表姐有心了,表弟不敢勞煩大表姐親自動手,下次讓青翠、青丫這兩個丫頭做就行了,這兩個手藝也很好的」。
兩個丫頭被誇了,望著葉俊竟有些害羞。沈玉玏笑道:「你放心,累不著我,打發時間罷了」。
青翠、青丫互望一眼,忽然青丫鼓起勇氣對葉俊說道:「表少爺,以後你要做什麼,凡是針線上的,盡可來找我們二人,我們很願意的」。說完臉蛋兒都紅透了。葉俊心下好笑,臉上卻一本正經,衝著兩個丫頭抱拳施禮道:「那就勞煩兩位姐姐了,葉俊謝過兩位姐姐」。
沈玉玏白了兩個丫頭一眼,笑說道:「哎呦瞧瞧,你都把咱們沈府的小丫頭們給迷成什麼樣了,一個個為了你五迷三道的,看你將來怎麼辦」?
葉俊從青丫手上拿起一件長袍,慢條斯理穿起來,邊穿邊說道:「為了報答她們的芳心,我就做她們永遠的後盾。咱們府里無論是哪個丫頭嫁了出去,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只要我知道了,我一定會站出來為她們主持公道」。
兩個丫頭喜上眉梢,沈玉玏也忍不住富含深意地看了葉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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