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後宅女人們之間至多是我看你不順眼,你看我不吱聲的暗潮洶湧,那麼前院男人們的主場此時已經算是飛沙走石、刀光劍影了。樂筆趣 m.lebiqu.com
因宴會特意延遲了三日,所以甘州府和丹州府的官員也都來了,郡王的議事大廳里,坐著大大小小的官員三十多位。
郡王端著酒杯,俊美的臉上滿是和煦,說道:「男人的場合里怎能無酒?趁著大家彼此還不熟悉,每人先干三杯,緩緩情緒,然後本王要提問,問到誰的頭上就請站起來回答本王的問題,答上來了,就請自我介紹一遍讓本王認識你;
若答不上來,也自我介紹一遍,讓大家都認識認識你,然後,對不住,這個座位就不能屬於你了,請自覺在席尾罰站,諸位覺得如何」?雖然一多半的人心裡都在打鼓,但是郡王威嚴在上,自是無人敢不應。
別人倒還好,葉俊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種大酒杯,額頭汗都要下來了:「郡王哎,別人沒趴下,自己人先被你整趴下了啊,這一杯得有二兩半吧?!剛上來咱們就整這麼刺激的嗎」?
三杯酒下肚,眾人眉目間都染上幾分酒氣,場上氣氛眼見著活躍了起來。荀羽又斟滿酒杯,開口問道:「請問丹州目前存糧多少石?自己估摸著這存糧數額在咱們西北三府中排名第幾?若西狄果真來犯,可供咱們這壹萬伍仟兵馬耗費多久」?
隨著郡王的話落,在席末位站起一位五十來歲的官員,看穿戴乃是從八品,他衝著上位一施禮,開口朗聲答道:「丹州存糧總共有三萬伍仟石,下官曾與涼州府、甘州府同僚溝通過,丹州存糧是三府中最少的,排第三名。若西狄來犯,僅能令壹萬伍仟兵馬耗費二十天」。
郡王又問道:「涼州、甘州別駕(通判尊稱:別駕,乃是正六品官員)此人說的準確否」?席間又站起兩位,其中一人答:「他說的不差」。另一人答:「大抵如此」。
郡王接著問:「是甘州府存糧最多嗎?有多少」?高高瘦瘦的那人回答道:「郡王猜得不差,甘州府的確存糧最多,約有陸萬石」。
郡王點點頭:「告訴本王你們姓甚名誰,從官幾載」?丹州那人率先答道:「下官是丹州通判關傑,主管糧儲和糧運,從官十載」;高高瘦瘦那人接著道:「下官是甘州通判付序言,主管糧儲和糧運,從官七載」;最後答話的這人是個圓滾滾的胖子,朝服穿在他身上甚為滑稽,只聽他道:「下官是涼州通判羅舟山,主管糧儲和糧運,從官十一載」。
郡王道:「請三位滿飲一杯,重新歸座」。那三人喝了杯中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暗暗長舒了一口氣,心道:「怎麼吃酒的宴席還帶考核的?這也太驚悚了」!
郡王輕裘緩帶,玉面朱唇,始終言笑晏晏,可是此時大家的神經已經都下意識地繃了起來。只聽郡王問道:「請問甘州府的護衛軍,每日練兵幾個時辰?與涼州府、丹州府相比,這訓練是強度最大的嗎?若西狄來犯涼州,需要甘州府馳援,你們需要多久能到?能不眠不休持續作戰多久」?
甘州府武略將軍閆淼站起來拱手施禮,朗聲答道:「下官每日練兵三個時辰,與涼州府、丹州府相比,這訓練強度應是適中的,在第二位,若西狄來犯涼州,急行軍馳援需要一日夜,若是不眠不休持續作戰,下官認為下官所轄的兵馬是最強的,能堅持三天三夜」。
郡王斜了閆淼一眼,說道:「另外兩府的武略將軍請回答他說的是保守答案,還是誇大答案。之前的問題你們也回答一遍」。
丹州武略將軍錢正昊起身施禮,朗聲答道:「下官認為閆將軍的話有些誇大。我們丹州府護衛軍訓練基本不少於四個時辰,訓練強度應是三府中最強的,丹州府距離涼州府比甘州府距離涼州府還更遠些,我們十個時辰就能趕到。閆將軍的兵馬若是能不眠不休持續作戰三日夜,那我大言不慚的就得說,我們丹州護衛軍能不眠不休持續作戰四日夜以上」。
葉俊勾起唇角:「嗯,火藥味兒出來了」。
涼州武略將軍趙永存起身施禮,答道:「涼州的護衛軍訓練強度與丹州府差不多,因丹州護衛軍有比較成熟的大小戰陣,所以整體作戰水平比丹州府略微遜色,但是下官有信心,各方面應該都比甘州府的強一些」。
閆淼的臉色霎時黑如鍋底,顧不得上面還有郡王,當場就開始發飆:「趙永存、錢正昊你們倆,急於表現自己,想往上爬我不管,可是不能踩著我向上爬,想合夥欺負人,也得看看我閆淼答應不答應」。說完「唰啦」一聲就拔出了腰間的軟劍。
荀羽向後一招手,護衛統領來到荀羽近前單膝跪地,荀羽說道:「將此狂徒拿下,來郡王府赴宴竟敢私自攜帶武器,本王懷疑他要刺殺於我。當然了,畢竟行刺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也不必丟進大牢,就在席間將他五花大綁丟到席尾去罰站吧」。
迅速站起三人,紛紛為閆淼求情,郡王拿眼睛一掃這三人,笑著說道:「我們皇家人最欣賞臣子們之間講義氣,所以本王成全你們的義氣,允許你們自己動腳走過去陪他一起罰站」。
此話一出,席間霎時一靜,當官的就該知道,皇家人最厭惡的就是底下官員之間拉幫結派,所以郡王這是微笑著說反話呢!心裡不坦蕩的瞬間就有些心虛。
眼看著這三位也走過去罰站了,在場諸人再無一人敢多言一句,甚至那閆淼,此時也不是不悔悟的,唉~~~喝酒當真誤事,沒事兒惹這位幹嘛呀?!
郡王從頭到尾臉色都沒變過,只聽他的提問還在繼續:「涼州府的稅收一年有多少?哪裡耗費的最多」?「甘州府支柱性產業是什麼,這產業目前掌握在誰的手裡」?「丹州府的官吏們,你們可想過如何才能讓土地里的莊稼增產?如何在大旱之年保產」?「西狄若突然來犯,你們在一個時辰內能做得準備是什麼」
官員們一個個神經都繃得死緊,沒人敢小瞧這些問題,這是對他們的崗位考核呀。期間有答得好的,自是坐下後覺得劫後餘生,也有那答得含糊的,後果自是在席尾罰站。後來席尾站了一排,閆淼頓時心理平衡了許多。
郡王一邊問問題,一邊在心中誇讚葉俊,「這小子可以,這些問題他是怎麼想出來的?簡直涉及所有官員,包羅萬象啊包羅萬象。這主意妙啊!這下馬威擺得真不錯!這搭檔靠譜呀」!
葉俊因為是剛來的,一整晚也不用說什麼,問到涼州府的種種情況,都是同知劉川河代為回答,順便葉俊還能聽上一耳朵,所以一整個晚上最愜意的就是葉俊。
待得月影西斜,酒宴尾聲了,郡王才鄭重地將葉俊介紹給眾人,讓葉俊也自由發揮地跟大家說幾句。
葉俊喝得暈暈乎乎的,眼眸水汪汪的,是唯一一個沒有被郡王比成糞土的人。說實話,大家對這個漂亮得像個娘們兒一般的准知府大人,還是很好奇的。葉俊若是一直沉默不語,別人如何能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的人,到底有幾分水準呢?所以大家一聽見郡王特意點葉俊說幾句,竟然同時都支棱起了耳朵。
葉俊和顏悅色地開口說道:「既然以後大家都要做同僚,那我在這裡就簡單地說上幾句,我年輕,說得對不對的,還望諸位包涵:第一,不能犧牲百姓的利益成全個人的私利,萬事應以民為主,民為先,我們老家有句土話,叫做 做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句話今日與諸君共勉;
第二,欺上瞞下的事兒最好別干,凡是做過的事必定會留下痕跡,不要存有僥倖心理。我更不喜歡別人借用我這把刀去砍人,有一說一,不要自以為是,不要剛愎自用,不要固步自封,不要拿別人都當傻子;
第三,我沒打算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你們都趕緊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了,真逼著我亮了劍,那你們就不能怪我心狠。說實話,我更願意在你們的印象里我一直都是今晚的模樣。
自古至今,江山代代出新人,總是一代新人換舊人,那麼舊人都去哪了?我來告訴你們,午門前面的血已經滲透進了白玉石的台階,那紅色的台階就是在無聲地提醒著我們——我們不要最終成為那一個被替換掉的舊人,我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希望我們都能不忘初心,善始善終」。
葉俊說完鏗鏘的幾句話,緊接著用目光在場內一掃,怎麼說呢,連旁邊的荀羽都顫了顫,他第一次知道,葉俊的目光是涼薄鋒銳的,就像一把才出鞘的寶劍,吹毛斷髮,寒意森森,在座諸人基本都比葉俊年長,可竟無一人可直視其鋒芒。
荀羽垂眉斂目低低一笑,心中忍不住暗贊了一句:「妥了」。
一個接風洗塵宴吃得那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比起長平郡王兇狠的「亮劍」,長平郡王妃似乎是一事無成。郡王妃這邊一直是個什麼狀況,第二天荀羽就都知道了,氣得荀羽當場就砸了一套精美的茶具。
他心平氣和了後才在心裡想道:「所謂大家小姐,都是慣會騙人的,你看到的都是她們想讓你看到的樣子。不娶回家,誰又知道此人到底是什麼脾氣秉性?看看這個柴氏,連皇伯父都給騙了。看來自己帶她來了大西北,人家可是十二萬分的委屈呀!
罷了,彼此都別強人所難,此時新婚總不好落人話柄,待一年以後,不管她有無身孕,都即刻遣她回京。她既然喜歡京都,那就叫她在京都的大宅子裡待個夠」。
荀羽既然已經這般想了,那麼他也就完全沒必要再跑去提點柴氏了。他沒去,柴氏卻有些女兒家的小得意,還在沾沾自喜地想著:「看,郡王又怎樣?還不是跟我認輸了」!
要不說女孩家在家裡也不能太過嬌慣呢,讓她的心智永遠長不大,這對她而言是禍不是福。
接風洗塵宴之後,劉川河回到家自是與自家夫人也溝通了一番,劉夫人關氏與自家夫君躲在一個被窩裡說悄悄話,倒是也不必怕被外人聽了去。
關氏道:「郡王妃美得跟天宮的仙女兒似的,咱們往上跳也是夠不著的,再說,我瞧著,她很是嫌棄我們粗鄙,話也不肯多說半句,表面功夫都懶得做。夫君猜得可真准」。
劉川河:「京中的貴女大多都如此,有什麼難猜的。葉夫人如何」?關氏道:「沈氏極為有眼色,她亦不往郡王妃跟前湊趣兒,看上去郡王妃對沈氏也是淡淡的,並不親近。她只管端坐,誰去找她說話,她就跟誰說上一會子,看見我們這群人的行為,也不嘲笑,還偷偷跟著照做,按我說,這性格大方得很,倒是跟我挺投脾氣」。
劉川河道:「既然投脾氣,以後你就與她多多走動,你來我往,如此才顯親近。我可聽說了,咱們這位準知府大人是個情痴,對自己的妻子極為看重,在京都之時就放出過話,說是此生不納妾侍,要與妻子一生一世一雙人,葉大人那般人品樣貌,卻又這般專一、潔身自好,我倒是對他有些敬佩了」。
關氏一把揪住劉川河的耳朵,氣急敗壞地說道:「我只恨葉大人怎麼不早來涼州,早來了也能早點管管你,有他那般的榜樣在那裡擺著,我看你們哪個還敢胡來?也省得讓你抬了那兩個奴婢做了小妾來讓我鬧心」。
劉川河訕訕一笑,將妻子的手攥緊,說道:「那不過是兩個奴婢,你是當家主母,你又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你若不喜,我以後都不去她們的院子可好」?
關氏輕啐他道:「我成個什麼人了?既然她們已經做了你的妾室,沒道理讓人家總受活寡。我不恨她們,只跟你算賬」。
關氏似惱似嗔,臉頰紅潤,眉眼間帶著幾分委屈,偏又嘴裡說得如此大度,倒是比平日多了一分勾人的風情。劉川河唇角一翹,將人一摟,夫妻二人便胡天胡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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