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仙 第五章 十四歲的照片
我抹去臉上的雨水，剛要說話，卻見一個人影忽然撲進了我的懷中，小琳嗚嗚的哭泣了起來。
我整個人，都湧現出來了一股無力的感覺。小琳竟然沒有離開！
女人扭轉了頭，徑直上了二樓，留下一句冷淡的話語："我住在你媽媽的房間。"
沒有追上去，我擔心小琳被女人傷到，剛才她狠厲的毀掉張老漢的屍體動作，還歷歷在目。
她最後看了靈堂一眼，又是什麼意思？
我好不容易安慰到琳琳不哭泣了，看向被紅布蓋著的靈台遺照，心裡湧現了一股想要掀開它的欲望。
三天之後，剛好是這個靈台送到我家裡的第七天，也是這個人的回魂夜。
老媽很可能不會回來了，但是三天後我還要面對張開對我和這個女人的反噬。
掙扎猶豫不定，我也被激起了脾氣，快步的朝著紅布走去，猛的一把就掀開了紅布。
紅布下的遺照，讓我整個人的呆滯了下來。
黑白的照片上，是一個面色青雉的男孩，沒有表情，茫然的看著前方。
止住哭聲的小琳輕呼一聲，有些不安的抓著我的手，往我的身後躲了躲。
外面的雨聲啪嗒啪嗒成了雨簾，閃電不斷，雷聲轟鳴，遺照在慘白和黑白之間轉換。更加讓我心中恐懼的，則是遺照後面那個骨灰盒。
十四歲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之中。
香爐裡面的香，沒有人去點，竟然自動燃燒了，青煙繚繞中，我驚恐的發現，那些香火，竟然朝著我的鼻翼之間飄來。
我慌張的後退，小琳驚呼了兩聲，害怕的看著我，但是手還是沒有從我的手上放開。
我用手驅趕了香火，但是它們一直在我的身邊環繞不肯離去。
二樓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那個白裙女人走了出來，一把掐滅了燃香。
我剛鬆了半口氣，但是沒想到掐斷了的香又燃燒了起來。白裙女人拉起了那塊紅布，一下子蓋住了遺照。
頓時，燃香熄滅了。
我無力的垂下雙手，喃喃道："為什麼是這樣。"
白裙女人看著紅布，若有所思的說："你是死人。"
我猛的抬起頭，面色猙獰的看著她說："不可能！"
後面傳來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我順著聲音回過頭去，卻見小琳面帶淚水的退到了門口的位置。然後扭頭跑進了雨里。
外面有張開！我來不及多問白裙女人問題，轉頭就追了出去。
雨水傾盆，我感覺渾身都像是被冷電擊中了一樣，小琳卻已經跑出了院子。
我大喊小琳，但是她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快跑。
追著追著，雨水就停了。直到追到鎮口，小琳鑽上了一輛摩托車，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小琳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走了也好......我的腦子已經快要被炸掉了，媽媽失蹤，爸爸死亡，張開，張老漢，忽然出現的白裙女人，家裡面的靈堂，竟然供奉著我十四歲的照片......
回到家裡面的時候，白裙女人還站在靈堂前面，她見我回來了，面色不變的說："小女朋友跑了？"
我冷著臉，對她說："無論你和我媽媽什麼關係，但是現在你馬上離開，滾出去！"
女人面色一變，看著我微眯著眼睛。然後冷笑著說："你趕不走我。"
我咬破了中指，冷冷的看著她，做了一個畫虛符的手勢。
這個符的起手式，是老媽那本梵文書裡面比較狠辣的一招，用自身精血，衝擊人的生魂。
白裙女人冷笑了一下，然後扭頭從屋裡面走出去了。
靈堂裡面就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定定的看著紅布，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深夜。
十四歲我差點病死，我直覺上就想到，這個靈堂，和十四歲我的那場病有關聯。骨灰盒裡面是媽媽燒的紙人，但是香火為什麼要跑到我的身上？我決然不可能是死人。
但是這個布置，豈不是意味著我三天之後要超度自己？
我又拿出手機，媽媽的電話還是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老爸的鬼魂只出現了那麼一次，我都沒有時間去悲傷。
更加棘手的是張開，他的死和媽媽有關，白裙女人毀了張老漢的屍體，張開變成了什麼鬼，還不能夠知道。
我有點後悔直接趕走那個女人了，她可能知道一些什麼事情。
但是還有一個機會，老爸的魂。
我從懷裡取出那個白玉菸斗，上面屬於老媽的那道符纂已經微微暗淡了。
中指上的血還在，我直接用中指，在菸斗身上勾勒出來了一道梵文。
嘴裡默念："親子羅紅雪，喚父魂歸來。"
從香爐上拔下燃香，再次默念："親子羅紅雪，喚父魂歸來。"
屋子裡面有符，爸爸那天能夠進來是靠了紙人。我走出了院子，天空中的月亮白的有些滲人。
我繼續默念。
身旁忽然出現了一絲絲的霧氣，冰涼的氣息繚繞在我的手上，然後蔓延到香枝。
青煙冒起，飄進了霧氣之中。一個模糊的背影，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鼻頭一酸，強忍著悲意，喊道："爸爸你回來了。"
爸爸模糊的背影在霧氣裡面若隱若現，我想要上前，他卻往前飄了半尺。
我極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然後問他最近發生了什麼變故。
面對死人，一定不能說他死了，否則會驚散魂魄。
可是我又聽不懂鬼語，手上的香忽然加劇燃燒起來。一片菸灰直接從我面前落下，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字。
微風吹過來，菸灰散了，霧氣也散了，爸爸的魂魄，掙扎了片刻，還是消散。
我面色難看的感受著消失了的風，遠處一個白衣身影一閃而逝。
對爸爸的招魂被強行打斷，鼻煙壺上出現了一絲裂縫，再進行一次招魂，就不能夠使用這件物品了。
我猶豫了一下子，並沒有去追白裙女人。
三天之後就是張開的回魂夜，他肯定是一隻前所未見的猛鬼。
我現在的處境無疑是非常的被動的，紅布下面的遺照還有骨灰盒，埋藏的秘密必然和我息息相關。
剛才爸爸留下的那個字，模糊能夠看清，應該是紙。關鍵的位置被白裙女人施法打斷了。
我來到媽媽的臥室裡面，一次翻找下來，又翻出來一個箱子。
這個箱子格外不同，散發出一股吸扯的力量，一不留神，恐怕魂魄就會被吸扯了。
我打開了箱子，箱蓋的內側刻著幾個梵文字體。
用中文翻譯則是，以魂納紙，藉以媒生。後面則是一個符，我從沒有見過的符。
下意識的，我就開始描繪那道符。
呼啦一聲，箱子裡面飄起一個空白沒有臉的紙人，四周的空氣裡面傳來一股吸扯，片刻之後，吸扯消失了。紙人落回箱子。
我心臟砰砰直跳，立刻收起了箱子。猛的回憶起老媽以前每次出門的時候，背上都會背一袋子東西，應該就是這種紙人了。我好像明白媽媽仙婆名稱的由來了。
身上沒有多餘的包裹，我乾脆繼續翻亂了媽媽的物品，果然找出了一個長大的帆布包。立刻裝了十幾個紙人，然後背在了背上，加上腰間跨著的百寶箱，我和媽媽每次外出走家戶的模樣完全相同了。
心中多出了一股自信，如果我猜的紙人作用沒錯的話，就算是張開變成了極窮的惡鬼，也不但心了。我不打算動一樓的靈堂。
這三天的時間用來熟悉媽媽百寶箱裡面的東西。羅盤，畫好的符纂，沒有看見糯米，黑狗血，看來老媽的路數真的獨出一轍。但是看著看著，眼皮忽然開始犯困，我暗道不好。
但是怎麼也控制不住了困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