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鎮的人,過年也就是一年裡唯一可以正大光明休息的時候。
大年初一的鞭炮放過,這個年就算是過了。
金大山和李氏看著底下規規矩矩的磕頭的六個孩子,心裡滿是安慰。
去年的時候,這個年可是連肚子飽都混不到,不要說過年。
今年卻能這麼富足的過一個年,都是拜六月所賜啊。
金大山和李氏心裡複雜,六味雜陳。
孩子能幹是好事,問題是這孩子是女兒就不一樣了。
金大山到不是重男輕女,可是這世道,女兒身就別想和男子一樣。
一人一個紅包,這是往年沒有的,初一他們都是滿臉的興奮,雖然不多,也就幾文錢,可是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私房錢人,能不高興啊。
就是十九都捏著紅包喜滋滋的,雖然他不知道紅包的意義。
金大山帶著初一去到處拜年,這是必須的應酬,這齊雲鎮裡頭頭臉臉的可不少,起碼的節禮是要的。
六月不喜歡和孩子一樣的玩耍,主要是沒有一顆少女的心,還是如往常一樣一頭鑽進了雜物間,現在這裡已經整理出來,做了六月的專門的紙坊。
還是閒人免進的重點關注對象。
不多時,金大山就回來了。
李氏和隔壁的嬸子嘮嗑,也剛到家。
正打算收拾一下人,好準備晚飯。
看到金大山,李氏一愣,這時候不該啊!
去了那幾家,還不要坐著說會子話,哪能這麼早回來啊。
金大山的臉色也不好看,陰沉的像是剛染的青布,再看看初一,也是一臉的憤慨。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李氏趕緊問。
大過年的,這個預兆可不好。
金大山不吭聲,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遇事金大山就啞巴了。
李氏看了看初一,厲聲問道:「你來說!」
初一看了看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樣的金大山,開了腔。
原來,金大山帶著初一首先去了齊雲鎮最大的行會會長家裡,那是每年必拜的大人物,也是齊雲鎮的豐碑,這顧毓符顧家是齊雲鎮,乃至這一片的江北都是有名望的望族,顧家雖不是製紙四大家,但是因為家裡有經年的御用督造的職位,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官兒。
再加上,顧家別看現在只是個御用督造,這顧家的京城家裡可是有四榜進士,是赫赫有名的書香門第,都是四品以上的翰林學士和內閣學士,尤其是顧家族學淵源深厚,顧家的子弟少有紈絝,多是勤奮好學子弟,光是去年的恩科,就出了八位秀才,四位舉人,這可是底蘊深厚的家族,不是一般的商戶門第可比。
這在當地也算得上是各家仰望的豐碑。
每年,金大山都去拜見,也就是把年禮往門房一送,把拜帖一放,也就算是完事了!
可是今年,金大山帶著初一一到門房,把拜帖一遞,門房竟然讓等著。
金大山大感不妙,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這是顧家,自己一個小小的紙坊掌柜的,還入不了顧家的眼。
沒多時就被人請了進去。
進去之後,金大山等了有半盞茶的功夫,就見到了顧家的管家顧福安。
人家倒是禮數周全。
不過一開口,金大山就知道這是有人要為難金家。
顧福安提的事情竟然是要金家紙坊參加今年正月十五舉辦的八縣書畫名家大會的用紙供奉爭奪。
金大山不是不知道這個八縣書畫名家大會,正是因為知道,才知道這事情有多麼不容易。
八縣,顧名思義,就是包含齊雲鎮在內的八個縣城在內聯合舉辦的盛會。
每年的正月十五,收到請帖的各大書畫名家都會齊聚齊雲鎮,參加一年一次的比拼大會,每年的這次大會都會有顧家專門挑出來八縣的各自用紙專供紙坊,每縣一個專供紙坊用紙,提供給參加大會的大家書畫用紙。
當然好處就是贏得比賽的名家名聲大作,連帶著提供紙張的紙坊也是聲名大噪,名滿天下。
當然不好的時候也是如此,比賽輸了,很可能就有人推諉到了紙張的身上,到時候成名不僅不會有,遺臭萬年的名聲也是滿天下。
金大山拿著督辦大會資格的帖子,就這麼愁眉不展的回了家。
李氏聽完就是用腿想也能想出來,這是有人把自家給推到了風口浪尖。
誰讓自己家裡有個擔著名聲的紙神轉世啊!
多的是想要踩著紙神的名聲上位的紙坊,紙莊,只要打敗了紙神轉世的傳人,還不就是紙神本人了嗎?
估計就連齊家看起來不好出面做手腳,但是絕對不妨礙齊家找人來做這件事。
資格拿到不是問題,難就難在誰敢保證自己所供紙張的大家會贏,贏了就是理所當然,不出所料,誰讓你是紙神轉世。
你要是輸了,那就是赤果果的一個虛假騙子。
李氏嘆氣,把帖子放到桌子上。
「不能不去參加啊?」
這話是問金大山的。
金大山把手裡的旱菸槍在桌子邊上敲了敲,眉頭緊鎖。
「那肯定不行,我們家還要在齊雲鎮混著口飯吃,得罪不起顧家,一旦要是得罪了顧家,你想一下我們還能開紙坊嗎?那不是人家一句話的事情。」金大山一路上可是思量了半天對策。
不過總之思索過後,金大山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次的比賽是利大於弊。
「爹,娘,我去就是了。」
金大山和李氏抬頭,六月撩開了門帘站在門口,身後跟著的是十八。
看來剛才的話,六月聽到了。
六月走進來,對金大山和李氏說:「爹娘,顧家這次的邀約,其實也就是變相的是各界人都在看我們,看看我這個紙神轉世的傳人是不是實至名歸,還是徒有虛名。這一段日子,沒有任何人上門,不是大家不知道,是都在觀望,顧家應該是也是試探。」
金大山點頭,這事情他考慮的也是如此,不過沒有六月想的深透。
「可是,那些文人大家可不好討好,都是些清高自傲,愛惜風骨的,要想讓他們站在我們這邊,就真的要有點兒真東西拿出來。」這才是金大山擔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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