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坑洞中有些已然白骨化的屍體難以支撐起自己的頭顱外。
坑底其餘胸膛還在微弱喘息的人,都面色猙獰,哪怕是唇角撕裂,也毫無所察的儘可能抬起自己的腦袋,咧開自己的嘴。
一張張血色的大口朝向天空,令人不寒而慄。
二叔彼時已經走南闖北多年,但看到這個場面還是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以為蠱師弟子是要對自己下手,身體的肌肉記憶本能就抽出了蔑刀,想要和對面一決生死。
沒想到那位與他年齡相仿的蠱師弟子只是多瞧了他幾年,並沒有動手的念頭。
兩人僵持半晌,蠱師弟子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同二叔將這應聲蟲的習性與特別之處一一道來,末了才譏笑著補上一句:
『.應聲蟲習性作用特殊,且容易繁殖,母體一次性能產幾十隻。但,少有人知道究竟是怎麼繁殖的。』
二叔此時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這個苗疆小寨中會拐遊客,原來下場都是做成了這樣的藥人。
蠱師弟子見二叔不語,繼續說道: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這些人都是被各種各樣的利益誘惑,所以成了藥人。』
『而這些人之所以會在這裡,一來是因為應聲蟲居溫室而喜陽,所以等那些藥人試不動藥的時候,就把他們扔到這裡來等死,方便應聲蟲繁衍。』
『二來,則是因為應聲蟲自家的種族能力,將死後的應聲蟲丟入一群應聲蟲之中,種族自己就會分析辨認導致同伴死亡的原因,而貪生怕死的本能,又會讓它們把新的藥草記下來,累積傳承,導致能辨別的草藥越來越多。』
『這是應聲蟲的命,是藥人的命但不該是她的。』
最後一句話,算是在二叔面前揭了老底,蠱師弟子索性將自己所求全盤托出——
他從前也是漢人,多年前跟隨表姐因為逃荒來到苗疆,苗疆的蠱蟲冠絕天下,少有人知道外界那些富甲一方的富豪,其實也得對深居寨中的老蠱師們頂禮膜拜。
表姐想著他若是能學蠱,便有了底氣,再也不用為了一口吃食而受盡磨難,也.有個好前程。
於是表姐便帶著他留了下來,到處給人做苦工,希望能讓他拜入蠱師門下。
但拜師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呢?
尤其是苗疆這種極度排外的地界,自家的孩子都不一定教養的過來,更別提教養兩個逃荒過來的漢人。
表姐花了大幾個月才明白了這個道理,隨後——
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蠱師弟子的表姐,她自願吞下了應聲蟲,成了苗疆中一個試藥的藥人,算是有了正式得見蠱師的門路。
某日試藥的時候,又被某個年邁的蠱師看上了眼,說只要跟了他,便收她這位表弟為弟子。
蠱師喜歡她嗎?
也許,也曾喜歡過她年輕的容顏。
但她本質上就是個藥人,蠱師沒有停止試藥,而她也因為試多了藥,而容貌盡毀,身體衰弱。
而之所以今日帶二叔來此地,就是想要讓二叔搭把手,和他一起帶走他的表姐。
二叔年輕,但也不算傻,知道每個藥人其實都是蠱師的試藥心血,那位表姐藥還未入『藥坑』,還未將試藥的結果傳承給其他應聲蟲,便想走
此時說的『走』,其實換而言之就是『叛逃』。
二叔雖然熱血上頭,但也還不忘記問兩個問題:
『為什麼選他幫忙?』以及『能否先見一眼表姐?』
這一來是為了防止自己被人當擋箭牌,二來是二叔相信自己眼光,看一眼對方究竟如何,再做決斷不遲。
蠱師弟子倒什麼也沒說,直接帶二叔見了表姐。
見了那位表姐的第一眼,二叔就明白了這兩個問題的答案。
根據蠱師弟子的年紀和言語判斷,那位表姐絕對不到三十歲,但二叔見到的女人,已經滿臉皺紋,滿頭白髮,暮暮垂老。
她,要不行了。
而且,大概隨時會被推入蟲坑。
這位年輕的表弟,在這種關頭,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追求是什麼,所以才想帶走自己的表姐。
而之所以選擇二叔,是因為蠱師弟子其實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這種深山裡面的苗寨子,本來來的人就不多,身強體壯的小伙子更是難得。
蠱師弟子最開始的想法,並不是找個能一起殺出重圍的人,而是找個能背著表姐逃跑的人,他來負責斷後。
了解完這一切,二叔也覺得分外不可思議,思考半晌,最終還是答應了蠱師弟子的所求,當然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二叔也簡單露了幾手扎紙匠的絕活。
這下,蠱師弟子總算是對逃跑這件事有了那麼幾分底氣,當即給二叔跪下,讓他儘可能保住自己表姐,其他都不用管。
二叔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應承下來。
兩人一通規劃,儘可能將所有的一些都計算在內,約定好隔天的三更天行事。
但,他們仍然低估了老蠱師的實力,以及蠱師的數量。
沒錯,蠱師的數量。
苗疆寨子裡怎麼可能有一個蠱師,而且蠱師身份高貴,很多都是相熟或是相同傳承的師兄弟姐妹。
那一戰裡面,二叔以『紙人替死』之法,躲過了十數次瀕臨垂死之境,但仍然還是沒能熬到天明,就法力枯竭,背著那位表姐躲在山洞裡面,爬也爬不起來。
而蠱師弟子更加糟糕,不知被老蠱師驅策什麼蠱蟲叮咬,兩隻腳膝蓋之下的肉都被啃噬殆盡,白骨森森。
危機關頭,兩人一合計,二叔的秘法還能裝成人『替死』顯然對逃脫更有利,蠱師弟子將自己這些年攢下的寶貝與錢財全部交給二叔,自己自願留下來赴死,為二叔斬斷追兵。
而代價只有一個,好好對待他的表姐,為她養老送終。
兩人正要行動,便見自始至終都沒動作的表姐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山洞外面。
那女人想要自己走出山洞,換他們兩人走。
兩個大男人當然不可能同意,但女人從懷裡掏出了一方紅帕,蓋在了自己的頭上,牽住了蠱師弟子的手——
那是他們倆年少時候所約定好的承諾。
但現在,一切皆成定局。
黑暗的山洞中,二叔奮力的鼓著掌,當好一個證婚人。
蠱師弟子淚流滿面,最後操控著應聲蟲,說道:
『你可願意同我合百年之好』
『你可願意同我合百年之好』
『我願意!』
『我願意。』
於是那天起,那蠱師弟子重新給自己取了個名字——
杜聲,杜絕此聲。
至於他恨的是應聲蟲,還是自己前半世的命運,無人可知。
希望今天這章發出去,杜聲寶子別揍我
今天突然發現二叔怎麼經常幹這種搶人的事情(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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