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 1
楊霆風觀察甜水巷良久,思緒也漸漸回到了現實。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正欲返回找尋裴矩,可就在這時,忽聞一個瘮人的女子哭聲,在耳畔邊際響起。
楊霆風一愣,當下被勾起了無限好奇心。
他微微直了直身子,循著聲音而去,身影消失在甜水巷的盡頭。
走了約莫一里路程,那哭聲戛然而止,楊霆風抬眼一看,眼前豁然出現一堵粉牆,竟是一條死路?
他等了一會兒,細細辨析風中的聲音,可以確定的是,那哭聲再也沒有出現。
正以為自己聽錯之際,突然,那麵粉牆周圍,陡然騰起霧來,白茫茫的一片,讓人不能視物。
突地,前方又傳來兩聲詭異的女性笑聲,楊霆風的身上,登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此時,若換作尋常之人,早就被眼前的景象嚇破了膽。可楊霆風不同,他是軍人,本就膽大過人,加之好奇心作祟,越是怪異之事,越要查看個究竟,只見他抬手遮眼,摸著粉壁,一步一挨,向前走去。
不多時,白霧散去,楊霆風霍然抬頭,細細一看,驚得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原來,隨著這片迷霧的漸漸散去,眼前赫然勾勒出一副夕陽落山,已近黃昏的山中景象來。入秋的頭場風,狠厲地吹著,不遠處,似乎有一戶人家,磨盤絞槓吱嘎吱嘎的響聲連綿不斷,還夾雜著捶打搗衣石砧的聲音,聽起來雜亂無章的。
可楊霆風明明記得,眼下正值開春,怎麼會變成秋天?而且,這天色也不大對,明明早已入暮,為何變成了黃昏?
當然,最令人恐懼的,是明明身處甜水巷,又為何來到了這山中野外?
「怎麼回事?」楊霆風一顆心突突直跳。他緩緩拔出腰間的蛇形鞭劍,一面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秋風是冷而透骨的,前行的路上,不斷有淡淡的霧氣從周圍群山中飄來,向前散去,如同一塊塊指路的路標,指引著楊霆風隨風而動,循霧而行。
然而,就在這萬籟俱寂的秋風中,細細聽去、卻有細碎的女子聲音連翩響起,仿佛猶在耳邊,揮之不去,但有完全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那種詭異瘮人細碎的女子聲音、讓人聽久了心裡不由生出層層寒意來。
楊霆風停下腳步,眉頭蹙起,屏息凝神,吐納數下,側耳傾聽。此時,山谷中一片寂靜,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即便是最輕微的聲音,在這片安靜中也會聽得十分清晰。
那女子的聲音雖細若文蚋,卻在楊霆風耳邊徐徐響起
好慘,好慘,好慘啊。
迎面而來是江女。
殘忍,殘忍,好殘忍。
可憐死去無人理。
好慘,好慘,好慘啊。
清早上街賣豆腐。
賺錢拿給夫君用。
可恨夫君尋他歡。
殘忍,殘忍,好殘忍
一陣縹緲空靈淒涼的聲音,像有什麼人在唱歌,似乎唱得是一個敘事曲。那聲調也很奇怪,像是來自黃泉的歌聲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楊霆風從入定中清醒,只覺渾身酸軟無力,渾身上下,好像沒有半分力氣。
他舉首四顧,只見四周悄然,明月升起,忽聽前方隱隱傳來女子的哭聲「嗚嗚嗚」
歌聲悽慘無比,卻自有一股穿透力,吹過山林,漸漸遠去,卻裊裊不絕。
「這個女子怕不是生人,但聽她歌聲,似有無限的冤屈,明明恨著丈夫,卻又有些不舍之意,唉,當真人如其話,處處自相矛盾。」楊霆風略一提氣,正打算施展輕功,向前走去,不料,只覺兩隻腳又酸又麻,似乎灌了鉛一般,不禁自言自語道「怎麼回事?我的輕功竟然不即便是正常行走,都有些困難。」
念及於此,他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而行,走了半炷香路程,總算來到那戶人家。
楊霆風抬眼一望那是一間低矮破舊的北派瓦房,屋裡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布滿蛛網、落盡灰塵,糊在窗上的紙,已亂七八糟,整間屋子彌散著常世的煙霧,毫無活人的氣息。
屋的院落中,有一顆歪脖子樹,路上樹影婆娑,陰森森有些嚇人。
楊霆風心裡發寒,不禁雙手緊緊握著蛇鞭劍,就在這時,忽聞梟鳥啼叫,背後風聲乍起,他連忙轉身,可是身後卻空無一人。
可就在楊霆風回過頭來時,剎那間愣住了。原來,就在這破落的屋子裡,有一位眼掛淚痕的女子,看上去沉默寡言,也不扭妮做態,她此時正在磨著豆腐,當石磨緩緩碾過黃豆,磨盤的邊緣,便流出一縷乳白色的豆乳
楊霆風細細看去她穿著一身沉舊的菖蒲色衫裙,上面打滿了補丁,頭上髮髻挽得整整齊齊,沒有佩戴任何首飾,臉上也沒塗脂粉,卻好似那嬌柔的白色野山茶花,孤伶伶的,在風中招招曳曳,那張嬌小到過分的嬌軀,我見猶憐。
地上,猶自放著一把用青色櫟木製作的古琴,其中兩根琴弦已斷。也許是某人在彈斷琴弦之後,隨便丟在那裡的;也許是吵架之後,摔壞的;也許是
楊霆風的眼神又落在了女人的腳下,不自禁地變了臉色。
原來,除了臉龐以外,女子身上的血肉,早已化盡,全身化為了骷髏。
那魏晉款式的衫裙,雖然貼身而著,但內里的骨頭卻是清晰可見。
女子雖然已經化身白骨,但依然給人一種清水芙蓉,水掛冰簾的感覺,不知生前卻是怎樣一位絕色女子。
楊霆風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女子,他知道,這應該是遇上骨女了。
楊霆風清楚地記得,在《狼山異聞志》的《百鬼》篇中曾有這樣的記載
相傳,骨女的本來面目就是由女子骨骸幻化而成。她們生前遭人背叛,最後悲慘地死去,經年累月化作一堆白骨,但對世間的執念卻久久不能散去。為了報復男人,到了夜晩,她們就會手執一盞牡丹花燈,在路邊迷惑過往的男子。在男子眼中她是面容姣好的美女,但在旁人眼裡卻是一副嚇人的白骨。
楊霆風並不畏懼她,相反,他十分同情這些可憐女子的遭遇。
於是,他便大大咧咧地坐到那戶人家的門前,他將蛇鞭劍隨意放在大腿上,開始仔細看著那位骨女。越端詳越覺得她可憐,便問道「你為何還在這裡?不去投胎?」
「女人」說道「這位軍爺,如您所見,因為窮啊,所以就會不知不覺地多磨些豆腐,等賣了錢,就可以換些糧食度日。眼看天氣要涼了,有了錢,這牆上的糊紙也要找裱糊匠來換,以便擋住從外面吹進來的冷風。」
楊霆風並不答話,只是默默點頭。
「女人」似乎很久沒找人說話了,這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下來,「還有,像柴火啦,鹽啦,用藺草編成的框子啦等等,都要自己花錢來購置。不僅如此,碰上下雨天、颳風的天氣,這屋子漏地根本沒法住人,這些都要找人來弄。還有,一旦今天賺不到錢,我便會受到公婆的責罵,可我總是抱著忍一忍的想法過日子。多少年來,我就是這樣過來的。一想到未來的日子如何,心中就產生一種恐懼;一旦恐懼,心裡便愈發思念著自己的爹娘,想到娘家比夫家更窮,究竟在如何度日呢?我不敢想,可自從嫁到這裡之後,就始終沒有他們的消息。當然,他們也不會到這裡來看我,所以……嗚嗚嗚」
「女人」一邊述說,一邊流淚。
哭了一陣,女人停下了磨盤,忽地撿起地上的古琴,撥弄起來。
一曲《鳳將雛》,音色幽幽,淒婉,肝腸寸斷。楊霆風閉上了眼睛,細細品著曲子,按在劍柄上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雖然,眼前的女人是鬼。但是,只要它沒有惡意,自己也不會將其斬殺,徒增惡業。
轉瞬一曲完畢,楊霆風睜開眼睛,看了「女子」一眼道「你為何忽然如此悲傷?」
仿佛被觸動了心中的傷處,「女子」睜大了眼睛看向楊霆風道「啊這位軍爺因為我我找不到我的丈夫!」
說完,「女子」又自顧自彈奏了起來,音色更加淒涼。
楊霆風嘆了口氣,低下頭去不說話,繼續聽著曲子。
彈著彈著,「女子」忽地哭了起來,朱唇微微輕啟,露出兩行碎玉,邊哭邊傷心道「吶,大人請問請問您見到我的丈夫了嗎?」
看到女鬼這般痴情,楊霆風也不忍心告訴它真相。
看女子身上服侍,想來是魏晉時期的人,這遙遙的百年歲月,即便善終,人恐怕也早已作古。
楊霆風將頭微微歪在一邊,淡定沉聲道「抱歉我我不知道!」
「女子」聽得睜大了眼睛,霍然急道「大人?您怎會不知道?夫君離家遠赴戰場,他說他會給我寫信。他還說,即使戰死,他也會化為青鳥,在紅色的朝霞中飛到我的窗台您您也是當兵的怎麼能不知道?」
楊霆風沉默不語。
與此同時,只聞「咚」的一聲,「女子「的手猛然震了一下,曲子也剎間停止。
「女子」一寸一寸放下手中的三味線,神色變得非常詭異「啊夫君他,現在身在何處啊,過得可好?即使不能見面,至少也要讓我知曉他的消息啊。可是,可是誰也不肯告訴我他在哪兒。大人,求求您告訴我好嗎?」
楊霆風盯著女子半晌,許久,才深深吐了口氣道「抱歉,這位夫人,在下真的不知道,你的丈夫在哪。」
空氣頓了一頓,「女子」的眼睛裡陡然掠過一種說不出的寒冷笑意,輕聲笑道「咯咯咯,啊!我記起來了,我的夫君,他騙了我;他並未去當兵,而是拿著我辛苦賣豆腐的錢,去找那個賤女人;後來,還夥同那個女人,把我騙到井邊嗚嗚嗚
那樣詭異的哭聲,讓楊霆風心中一寒,當下不敢接話。
你也好那個被我吃掉的老和尚也罷你們你們都是騙子!」
忽然,「女子」的聲音不由得厲了起來「為何為何你們,都要騙我——」
話音剛落,只聽「叮」的一聲,古琴發出一聲怪響,驚得那顆歪脖子樹上鳥雀紛飛
7017k
測試廣告 2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幻境常世(骨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