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習習,炊煙裊裊,灰褐色茅草覆蓋在三間泥胚房頂上,木條竹板交叉的籬笆圍出了四丈長兩丈寬的院子,周圍還有粗大的竹木,也有低矮的花草點綴周圍。主房坐北朝南,在院子偏東,西院裡還有一間柴房,房門前的院子裡只有一方磨盤,正是磨糧食用的那種,磨盤周圍還有一圈堅硬光滑的地皮,那是人推磨走出來的,信的記憶就是從這裡開始。
赤色的磨盤在轉動著,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七尺外有個四歲小童正坐在一截丈余長橫倒在地的樹幹上讀書;雖然人才三尺不到,但聲音卻清脆流利。然而小童眼角餘光瞥見那圍著磨盤一邊轉圈一邊擦汗的娘親時,忽然鼻子一酸,跳起身跑去抱住娘親的腿大聲哭了起來。
女子見孩子抱著自己哭,也趕緊停下了動作,其實女子也內心悲傷非常,孩子這么小就已經懂事,本是一件喜事,但每次看到孩子哭,她也忍不住悲傷。女子雖然衣著破舊,但卻整齊乾淨,雖然衣著普通,但卻遮掩不住女子的嬌媚和一身貴氣;這種氣質的女子生活在這破舊的小地方顯然不合常理,但是女子看著涕淚滿面的孩子也是有苦難言。
「娘,不要磨了,不要磨了......」小童連哭帶拉,搖著娘親哭訴。
女子拭去淚跡蹲下幫孩子擦淚和鼻涕,一邊還幫他整理衣服,勉強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傻孩子,不磨出來糧食,咱們吃什麼?」
小童依然不依不饒的嘟囔,但卻只是打扭而已,女子摸摸孩子腦袋:「乖信兒,好好讀書去,多識點字,等你以後長大有了學問就可以不用讓娘磨糧食了。」
信兒卻略略抽泣道:「不,我要學打架,不讓爹再欺負娘。」
女子很欣慰,但卻是苦笑:「傻孩子,你爹的秉性就是那樣,我已經沒希望他能改過自新,只希望我的信兒不要學你爹就好,等你長大了,娘讓你去找有學問的叔叔伯伯,找到他們,你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也可以不讓你爹再欺負娘了。」
信兒看著娘親美麗的臉龐,如水的眸子全是真誠的目光,信兒卻依然不確定:「真的嗎?娘,你沒騙我?」
女子這次是真笑了:「傻孩子,娘怎麼會騙你呢。快去讀書吧。」
信兒果然不舍的鬆開了娘親,但是他再次聽到嗡嗡的磨盤聲就又忍不住哭了出來,女子似乎看出來原因,就打發孩子去家旁的河邊讀書。這個村子名叫小家寨,村民大都姓小,全村有五六十戶人家,有三四百人,村子北靠一條自西向東流的小河,信兒家就住在村子最東邊,再往東就是茫茫的田地和荒野,而信兒卻從沒有離家超過百丈距離。
並非因為信兒年紀小的緣故,信兒是全村,應該是全鎮最早慧的孩子,一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伶俐的說話了,那時候就開始認字了。他的父親名叫小山,是個酒鬼加賭鬼,然而卻有些消瘦黝黑,畢竟是農人,所以農活肯定是少不了乾的,只是大半積蓄都讓他糟蹋揮霍出去,只留下些微糧食充飢。
若是以前小山自己打光棍的時候也沒人說什麼,但是自從他撿回來個天仙似的媳婦後,卻似乎更不如前,甚至大多活計都撂給媳婦去干,他反倒每日裡賭博酗酒,整日醉醺醺的。街坊鄰居明里暗裡都勸過他,但是他都當成耳旁風了;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女子不但操持家務,還給小山添了一個可愛的子嗣。
小家寨離鎮上只有四五里路程,鎮上一位老學究來小家寨考察地理風俗的時候剛巧趕上小山家兒子滿月,於是被請來給孩子起名;看到那一身貴氣的主婦,老學究暗猜必定身份不凡,只是世上很多事情還是少知道為妙,這位老學究可是深諳保身之道。
不過他早聽說過這小二郎平時邋遢的事跡,小二郎是小山的外號,他小時候有個哥哥夭亡了,平時大家都稱呼他小二郎;老學究在給孩子取名的時候就取了個信字,既是告誡小二郎為人要講信義,又是警告他要擔起丈夫、父親的責任,而且老學究還當眾把這其中的含義解說出來,也狠狠的訓斥了他平日的所作所為。
雖然日子好了一段時間,但是小信兒還不到半歲,小二郎就又舊習發作,依然是常常酗酒賭博;好在小信兒早慧,不到一歲就會說話,老學究曾經留在信兒家一本書,就是專門為小信兒以後讀書識字準備的。現在信兒所讀的就是這本書,信兒的娘親也是識字的,而且是出身貴族之家,但是因為遭遇橫禍,所以流落荒野被小二郎撿了便宜。
不過信兒的母親並非好學的女子,所以識字不多,只能教信兒一些常用的字句,好在信兒很聰明,一學就會,但是女子也常自傷感,若是信兒能在自己家安好的時候出生該多好。但這也是不可能的,若她家境好的時候也不可能流落至此,一想到自己家的災難,女子就心如刀割,若是牽累到信兒還不如直接殺了自己。
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一切風平浪靜的過了四年,而且信兒已經懂得心疼娘親,不過信兒越是懂事,她越是傷感,越是覺得欠孩子的太多太多。女子一邊深思,一邊磨著糧食,渾然不知道信兒跑到河邊之後居然在嚎啕大哭,不過這裡離信兒的家有百多米距離,還要繞個大彎子才能找到,所以正在推磨的母親自然是聽不到的。
小河宛轉流淌,偶爾有魚兒冒頭喝水的波紋蕩漾遠去,雖然申時的太陽依然高掛,但是初秋的天氣已經不再炎熱,河邊的蘆葦叢也開始轉黃準備枯萎。河水倒映著河岸的一切,舉目西望二十里外就是連綿的群山,雖然不是窮山大川,但在王朝社會,大多數農人幾乎終生都不會踏出自己的家鄉,更鮮有人去探險追查什麼稀奇古怪。
信兒獨坐在河岸抱膝哭泣,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哭什麼,也許僅僅是因為看到娘親的勞累而哭,也許是想到娘親被父親欺負而哭,也許是因為自己無力幫助娘親才哭。四歲的孩童本不應該有這些心思,應該是無憂無慮隨時都能忘記憂傷的年紀,但是信兒的記憶卻很清晰,三年來父親多次抽打娘親,自己被醉酒的父親痛打也是家常便飯。
若說絲毫怨意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信兒只希望父親不要再打娘親,一家人平靜的生活就行,哪怕都打自己也好;但是父親不是個講理的人,醉酒是父親的常態,誰又能跟醉酒的人講理呢?雖然街坊鄰居很照顧他們娘兒倆,但是凡有饋贈的財物大都會被父親搶去揮霍,小信兒雖然早慧,但是他卻想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愛酗酒勝過愛母親和自己。
無數的疑問充斥著孩童的心,不是他不願轉臉就忘記憂愁,而是他每天都在憂愁的家中生活;其他同齡的孩子也無法理解小信兒的心思,他們都是可以無憂無慮玩耍打鬧的。信兒早已經習慣在這個僻靜的地方獨自躲避,躲避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緒,也在這裡一次次洗去心中的悲傷。
然而今天他的僻靜卻也被打破,而那打破的人卻還在叫囂著被人攪了清淨,卻是一聲清朗的聲音傳出:「哎,誰家的小孩子,哭了半晌了,還沒哭夠啊?」
信兒抬起頭,看到一個星眉朗目二三十歲年紀的灰衣男子,不過看他神色有些黯然似乎身有不適;還好信兒只是在娘親面前和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哭,見了外人就會收起委屈的淚水。他看著男子但卻沒有說話,那男子看著收起哭聲的孩子也不好發作,只是幾步走到信兒三尺外坐下,不過信兒看到他彎腰的時候手微微虛扶胸口,似乎有些疼痛。
男子看著瞪大眼睛的孩子卻流露出一絲笑容,這孩子生的倒是挺好看,那雙大眼睛帶著淚花更是清澈惹人憐愛,男子盤腿而坐,還伸出左手摸摸信兒的小臉兒笑道:「娃娃,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啊?你家大人呢?」
信兒雖小,但是對陌生人卻並不害怕,至少他能感覺出誰對自己是善意,誰不懷好意;眼前男子對自己的關心之意,跟街坊叔叔嬸嬸們類似。他也沒有什麼可說,但也沒什麼可隱瞞,只是低頭數著手指低聲嘟囔道:「爹爹又喝醉了,娘親好累,我想幫娘親。」
男子略微一愣,不過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這點家長里短的事情,不過他卻好笑的問:「哦,幫你娘啊,你想幫她幹嗎?」
信兒依然嘟囔著回答:「推磨啊,娘好累的,信兒想幫娘磨糧食。」
男子好笑之色不減:「呵呵,原來如此,可你這么小,怎麼幫啊,對了,你叫信兒?你多大了?」
信兒不以為意:「再過三個月就四歲半了。」
男子先是苦笑搖頭,隨後又略微沉吟:哦?四歲就這麼懂事?只可惜還是小了點,就算我將內家、外家功夫都傳授,他也不可能短時間有力氣幫他娘啊,這可有些麻煩。不過...事在人為嘛,不試試怎麼知道呢?算了,反正我這傷勢要將養一些時日,倒不如試試這小娃娃的資質如何。
男子笑道:「呵呵,小傢伙,我有方法讓你很快就有力氣幫你娘,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了苦?」
信兒聽聞,立刻如同抓住救星一樣問:「有什麼方法?信兒不怕吃苦。」
男子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但是並沒有讓信兒覺得害怕,只聽男子道:「練武功,聽說過嗎?春夏秋冬,風霜雨露都不能停,每天都得堅持,你能做到嗎?」
信兒所認為的練武就是打架,因為比他大點的孩子們打架的時候說這個武功,那個招式的,聽的他一陣陣的好奇,但是卻又無從學起;因為那些大孩子也是聽鎮上說書人講的,但是信兒絕跑不了那麼遠。好在那些孩子們為了顯示他們在小孩子們中的老大地位,大多時候都會主動把聽來的故事講給那些小孩子,著實把信兒羨慕的不得了;因為如果他要是學會武功,他就可以阻止爹爹再欺負娘親,也可以保護自己不被他打。
現在聽到有人要教自己武功,信兒連忙跟小雞吃米似的點頭,男子也是爽快人,大笑一聲說教就教;他先給信兒講了一些練武的基本原理,雖是小孩子,能理解的不多,但要學什麼倒是挺清楚的。反正小孩子也不用懂太多,只需要知道該怎麼練就行,然後就讓信兒學扎馬步、站樁、弓步等等基本動作。
不過信兒還是太小,根本不可能一個動作堅持太長時間,但是灰衣男子卻心中微嘆:這孩子心志不弱,所能堅持的時間也遠超同齡人,這心境上可得引導好。於是男子又叮囑道:「信兒,你以後學會了這些本事,可以幫你娘,可以自保不受欺負,但是不可以主動打人,也不要隨便報復別人,記住了嗎?」
信兒自然滿口答應,夕陽西下,信兒回家吃晚飯,男子也自稱回去吃飯,一夜無事,第二天早早的信兒就起床跑到河邊;那是因為灰衣男子讓他早起來這裡繼續練習基礎動作。早晨練了一個時辰,信兒每個動作都是標準的,男子也頗為滿意,吃過早飯,信兒又跑向河邊;上午又練了一個上午,不過男子也常常讓信兒注意休息,因為剛開始練武必須有個適應過程。
比如剛學套路的人,經常會因為某些動作而身體僵硬不適,大多人都在練套路的時候身子不能穩穩噹噹的運轉,其實就是沒有協調好渾身的肌肉筋骨和氣息運轉。練武的人呼吸氣息的運轉和常人是有區別的,因為肌肉筋骨的運動會造成身體氣血的流轉快慢變化,也會影響到身體氣息的變動往來。
所以練武習慣的人,他們的氣息氣血以及臟腑精元都適應了筋骨運動,而且動靜之間都已經習慣,所以練武的人,特別是高手的氣息勁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體會的。而且成年的人練武一般相對年輕時候練武比較難成就,因為筋骨氣勁的運轉已經定型,臟腑氣血、精元的功能已經穩定,要想重新塑造一種身體氣勁、氣血精元的運轉,是非常難的。
除了努力之外,那份武學天資也不能少,因為小時候練武可以從練功中慢慢形成一種身體的本能反應,所以他們對於悟性的要求少一些,但想要有大成就,悟性、天資、努力絕不可少任何一個。好在男子從信兒的言談之中可以看出這孩子悟性是沒問題的,看他那麼聽話,一點也不嫌累,這努力也是不會差的,剩下就看天資了。
天資怎麼看呢?那就得看他練功的進展如何了,這個只能從時間上來檢驗,一天時間基本動作學的差不多,剩下就是簡單的套路;男子並不急著教信兒招式,反而是循序漸進的把每個基本動作都教好才肯往下教。也幸好信兒都老老實實的做的十分到位,三天後,男子已經開始教信兒簡單的套路,這是外家功夫,需要體會其中的勁道。
不過信兒在這位好老師的指點下十天就將這簡單的拳法練熟,算起來信兒離遇見這位老師已經半個月了,但是這位老師從這一天才開始教信兒內功運勁之法。跟外家練習拳法時不同,這內功修法只是讓他養練內勁而已,這也是這門內功的初期修練方法,只有內力有基礎了才能學習更深運勁方法。
「呵呵,信兒,這套長拳雖然沒有幾招架勢,但若你能從其中領悟內勁運轉之道,就這簡單的長拳足可以自保於江湖。咳咳,不過要想領悟內勁之道容易,想要練成上乘功夫卻不容易,必須天天保持,不可隨便間斷。」男子看到信兒這麼快已經學會了精髓,也不由的讚許信兒的資質,不過卻依然是叮囑要多加努力。
「嗯,叔叔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信兒曾問男子叫什麼,男子笑著讓他叫自己叔叔就行,信兒也不疑有他,就那麼叫了下來。
男子前幾天的時候都是坐著看信兒練武的,只有偶爾必要的時候才會起身,平時讓信兒站樁、打馬步的時候,他都是閉目練功的。現在他是經常跟信兒一起練套路,不過他倒是讓信兒僅僅只用練那套長拳,而且還叮囑信兒需要練幾個月,然後檢查效果再決定要不要教別的。
為了學到更好的東西,信兒自然是每天都努力練,很多時候都忘記了自己在練功,而且一個月後他感覺自己已經收發自如的發動任何一個動作。不過叔叔卻讓他繼續練,等到他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一個動作都能收發自如的時候就可以學習深入的武學;果然有個盼頭就有動力,信兒又苦練半個月後終於達到了叔叔的要求。
兩個月就能達到藏勁於無形,也算是天才了,男子微笑著心中感嘆,也正是這一天開始教信兒運轉內勁之法;起初就是將自己靜坐培養出的內勁作用於每一個長拳的招式上,用多大的力,甚至是氣息多深都有講解。而信兒的悟性極好,後天的努力更是驚人,自從叔叔說他以後可以連續白天黑夜都練功的時候,信兒幾乎天天都在練功,內勁雖然剛剛培養出來,但確實已經可以推動磨盤了。
但是信兒畢竟還小,他的筋骨所能承受的內勁力道還是很弱的,所以只能暫時性的推動磨盤,事後自己的肌肉也會有酸疼的跡象;還好男子及時阻止信兒這種自殘行為,不過在聽信兒嘟囔的時候,實在沒辦法,眼珠轉了幾轉就想到一個折中的好辦法。他改動了一下內勁修養的方法,讓信兒以後把靜坐培養內勁的時間運用到搬石頭上,當然是堪堪能夠讓信兒搬起的那種。
開始幾天,信兒每天都搬著一塊石頭扎馬步、站樁,五天後叔叔讓信兒搬著石頭一步步慢走,就這樣依然在慢慢的磨練,然而信兒回家的時候偷偷試了試推磨盤,這次卻可以慢慢的推動,不過卻很慢,根本不足以磨糧食,但也好過以前只有激發內勁才能推動好的多。接下來信兒接受的修練就是搬著石頭快走,這樣他就必須將內勁也慢慢施展出來,而且走路可是跟扎馬步不同。
走動的時候,人的腳是只有一隻著地的,但同時渾身的肌肉筋骨也是全程都在運動的,幾乎沒有停止休息的時候,所以內勁的運轉大小必須隨著動作大小而動。也正是如此,所以信兒學會了在內勁收發自如的基礎上能夠做到行動如常,就是說他每走一步都似乎有內勁發出,但內勁卻又似乎沒有發出,處於動靜之間,而其內勁又與平常力道一體。
漸漸的信兒內勁在增長,但是他的飯量也在變大,可是他為了不被爹娘看出來就依然每天吃那麼一點兒,好在叔叔得知之後每天都給他準備飯菜,而且偶爾還會有野味兒吃,但同樣的他也不能帶回家給娘親吃。
終於到了深秋,一個季節的修煉,信兒已經是個可遇不可求的天才,男子暗嘆:天下璞玉,我今得之,蒼天不負於我!這天信兒被叔叔叫來,叔叔摸摸信兒腦袋笑道:「信兒,你的基礎功已經練成了,剩下的就是深入提高了,現在有兩條路可走。」
信兒清脆的聲音問:「哪兩條?」
男子笑笑:「第一,你可以繼續按照叔叔給你講的方法練功,你的功力會自然提升,至於功夫的境界領悟,我見你的悟性很好,估計一切可以自己領悟。」
信兒眨眨眼:「那第二呢?」
男子嘆息一聲道:「第二...第二就是修練叔叔本門的內功心法,那樣的話,你可以懂得該如何深入運用內勁,也可以飛檐走壁、蜻蜓點水、踏雪無痕,功力深厚的話,還可以隔空打穴等等,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學。」
信兒一臉羨慕:「真的嗎?當然願意!」
男子苦笑,蹲下身體,雙手抱著信兒的肩膀問:「可是,要跟叔叔學的話,就得離開父母,跟叔叔一起離開這裡,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或許還有性命之憂,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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