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更加腥風血雨交織著春汗粉香的暗鬥,背著師大人,在家中的正形堂里拉開帷幕。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師大人清醒的第三日正午,林姨娘和婉瑩被瑞春大娘喚到正形堂。婉瑩走到正堂門口就看見,崔姨娘穿了一個肚兜,下身裸地爬躺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雙腳的腳踝處也被白繩綁著。婉瑩羞卻地捂住眼睛,李姨娘歡喜地跑過來,一把把婉瑩拉進正堂,隨即關上堂門。
婉瑩緊緊地攥著林姨娘的胳膊,掃視一周,除了三位少爺和師大人,一家女眷,並著幾個彪悍的婆子環坐在正形堂。
已然三月,大堂里冷風颼颼。地龍原本是有客才燒,屋裡也沒有炭火。婉瑩看著崔姨娘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那樣子像是一隻被薅乾淨毛的野貓一樣。全身雪白通紅,抽搐地不停顫抖。
李姨娘見人已經齊全,走到崔姨娘身邊,狠狠地踢了一下瑟瑟發抖地崔姨娘。崔姨娘大叫不出聲,婉瑩這才看見,崔姨娘的嘴裡塞著一團白色的布。
李姨娘望了一眼滿臉紫漲的崔姨娘,輕蔑得意地笑了一下,扭頭對太太說:「去捉姦的人,踹開門的時候,這身爛肉,正在野男人身上晃蕩呢。」
太太閉著眼搖了搖頭,嘴上不停地重複著兩個字:「作孽!作孽!」
崔姨娘伸著脖子喊不出聲,身體不停地抖動,婉瑩看著地上一身潔白如玉的皮肉,後背上面幾根明顯的血印。像是被鬧抓過的樣子。因該是掙扎時留下的。三十許人的崔姨娘,身量已然緊緻纖瘦,不像是生養過兩個孩子的樣子。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那身潔白緊緻的皮肉有些不堪入目。
李姨娘雙手反抄揣在袖口裡,走到崔姨娘身邊,狠狠地吐了一口,一灘唾液從崔姨娘凌亂的髮髻上藕斷絲連地滑落,滴在額頭上,然後又沿著鼻峰滴到崔姨娘嘴中的布團上。
「太太,按照家法,應該把這賤婦沉塘。」
太太睜開眼,幽幽地說:「那男的是誰?」
李姨娘湊上去說:「還能是誰,正是那個王師爺,現在也五花大綁被管家們看著。」
李姨娘這話分明是早就知道通姦的人是誰,這語氣連婉瑩都能聽得出來,恐怕太太也是早就知道。
婉瑩心中思量著:王師爺,前幾日不是還跟爹爹抱怨自己沒出落腳,母親還讓管家給他收拾屋子,怎麼沒幾天功夫就跟崔姨娘勾搭上?
婉瑩這邊正在納悶兒,李姨娘那邊已經給出了答案:「多虧了高姐姐提醒,這才抓住了把柄。」
高姨娘原本是坐山觀虎鬥,一聽李姨娘這話,立刻反駁道:「跟我有什麼關係,去捉姦的都是你的人。」
李姨娘伸出手,拍了拍胸前的浮灰,笑著說道:「姐姐,你不必謙虛害怕,賤人這次死定了,你怕什麼?若不是你昨夜裡抱怨說崔妹妹整日出去打牌,風雪無阻,連老爺病著都不肯拉下一日?姐姐忘了嗎?」
「我是說過這話,這話沒別的意思啊?」高姨娘在太太面前委屈地說。
「我說高姐姐,我們又不是找你算賬,你怕什麼?說了又怎麼了?不說又怎麼了?反正賤人這次肯定是個死。」
崔姨娘依舊躺在地上,雙腿不停地掙扎,口中喊不出聲音。
李姨娘走到太太跟前,挑著嘴角說:「這賤人跟那王師爺眉來眼去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咱們一直抓不住把柄。捉賊捉贓,捉姦捉雙,這次人證物證俱在。」
李姨娘說著,從崔姨娘嘴中扯下那團白布,抖摟著給一屋子的人看。婉瑩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個男人的內褲。
崔姨娘嘴裡的東西被扯出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李蘭芝,你這個陰毒婦人,你設計陷害我。」
李姨娘厭惡地將白色內褲扔在崔姨娘臉上,惡狠狠地說道:「,你跟野男人,躺在一個被窩裡浪作,也是我陷害的?」
「你敢跟蹤我?」崔姨娘使勁搖頭,甩下頭上的內褲。
「呸,不要臉的浪貨,不跟蹤你,師家八輩子的臉面都讓你丟乾淨了。我還用跟蹤你?頂著風隔著十里地都能聞到你身上的騷味。」
趙姨娘一直別著頭,小心翼翼地跟太太說:「太太,好歹給她蓋一件衣服吧,就這樣赤條條的,也不像回事兒。」
太太陰著臉說:「給她!」
一個彪悍的婆子,直接將崔姨娘的衣裙扔到她身上,總算將崔姨娘露在外面的屁股遮住。
李姨娘瞥了崔姨娘一眼,繼續說:「太太,這事兒恐怕不能瞞著老爺,她跟那個姓王的是舊相識,兩人年輕的時候就眉來眼去,不乾不淨,說不定紹松不是咱們家的孩子,是那個野男人的種。」
「李蘭芝,你不得好死,你敢血口噴人!」
李姨娘厭倦地說:「你別逼我說出好聽的,你三月份兒進的府里,紹松剛入冬就生下來,你當一家老小是吃乾飯的嗎?還有婉苹那個小娼婦,為什麼一家子的閨女都是雙眼皮兒高鼻樑,單單婉苹是單眼皮兒塌鼻子。今兒見了野男人,我才明白,感情賤人你,魚目混珠,瞞天過海!」
這一句話讓婉瑩也不停地顫抖,電光火石之間,婉瑩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然而思緒沉沉地拉不動,忽然瞥見婉苹哭鬧的臉,就一瞬間,婉瑩想起前幾日在崔姨娘院子前面看到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當時只覺得臉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現在她好像是明白過來,十年前,自己曾在後花園,撞破過崔姨娘和那個人幽會。
然而接下來的念頭,讓婉瑩汗毛倒立,看著崔姨娘猙獰的臉,婉瑩使勁地回憶腦海中的線索。她弄明白了自己夢中縈繞過幾次的那張臉,分明就是崔姨娘。十年前,崔姨娘在荷花池畔將自己推進荷塘中。
更讓婉瑩嚇得渾身發抖的是,十年前那一幕居然清清楚楚地跳進了自己的腦海。那日兩人在後花園爭執的內容正是紹松身世。
想到這裡婉瑩心中對崔姨娘那一丁點兒憐憫消失地無影無終,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李蘭芝,這你都不明白,還是讓我告訴你吧!你去問老爺啊,讓老爺告訴你。」
「,用不著了,你那姘頭已經招了。」
「你放屁,你用不著這樣詐我。」
李姨娘放聲大笑,一連串詭異的笑聲之後,對著李姨娘喝道:「姦夫已經承認紹松是他的孽種。」
「太太,救救我吧……」崔姨娘哀怨地掙扎著弧形的身子說道。
李姨娘一腳踢開崔姨娘,崔姨娘『哎呦』一聲,身子蜷縮得更緊。
崔姨娘無力的癱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太太的腳,哀怨地說:「陳燕寧,你等了十年,累壞了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自己做的醜事,跟別人沒有關係。」太太高聲說。
「跟別人沒有關係,跟你有關係,當年我來你家走親戚,你說自己地位不穩,前有狼後有虎,林姨娘有老太太撐腰,親姨妹妹勾搭老爺。」
太太臉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淡定,幽幽地說:「我讓你接近老爺,沒讓你給老爺丟人!」
「太太,你明知我有心上人,還讓我去勾引老爺。」
「是你自己貪圖我們師家的富貴,寧願一輩子做妾有吃有穿,也不願意做個沒米下鍋的正妻,我是幫你。」
崔姨娘臉貼在地上,鬼冷鬼冷地笑著說:「我謝謝太太的大恩了。」
許久堂里無人再說話。只有婉苹被一個彪悍的婆子,按在椅子上哇哇大哭。堂里從上到下,每個人都沉默不語。良久,崔姨娘自己有氣無力地說:「別沉塘了,連個屍首都落不下。白綾,毒酒隨便你們,只是把我埋在我爹娘身邊。」
「你省省吧,你爹娘也嫌你髒。」李姨娘說道。
「爹娘怎麼會嫌自己孩子髒呢?」
「你家是書香門第,把你埋到祖墳,只怕你爹爹同意,你爺爺也難同意。你就死了這條心。」
「你們準備怎麼處置紹松和婉苹?」崔姨娘死到臨頭還是放不下自己的一雙兒女。
「跟你一樣,扔進臭水溝里。淹死!」
李姨娘這一句話,掐滅了崔姨娘眼裡唯一的一點光亮,還沒有沉塘,婉瑩已經看見崔姨娘癱死在正形堂,目光渙散地躺在地上,凌亂的頭髮,像詭異的水草一樣纏繞在她的臉上脖子上,婉瑩看到,崔姨娘不是死於溺水,而是被水草一樣的繩索勒死,然後裝進麻袋,套進豬籠,綁上沉重的石頭,『撲通』一聲扔進了城外田莊裡的魚塘中。
是夜婉瑩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她夢見崔姨娘變成了一條鯰魚,在水裡流著淚對自己說:「她們把我勒死了,我的身首被湖裡的魚吃得乾乾淨淨。
第二日午飯,正中間的一盤剛好是清蒸鯰魚,婉瑩只看了一眼,就吐了一地。齊秋麗趕忙過來問:「可是生病了?好端端地怎麼吐了呢?」
婉瑩懶怠吃飯,只有氣無力地上了樓。沉沉地躺在被窩裡。聽著『叮鈴』銅鈴聲,把紹松和婉苹帶到了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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