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州知州張師亮在台上坐定,卻不審他們二人,繼續喝令道:「將蜀中平均會的逆黨張余也帶上來!」
劉皓南聞言一驚,他並不知道平均會的三當家張余何時來到了河東,更不知他是怎樣被張師亮所擒,他轉頭看向金子凌,見金子凌神色不變,看來是早就知情。txt小說下載(шщш.щuruo.網)
原來昨日劉皓南被帶離金谷園不久,張余便帶著三五個得力下屬趕到了,為的是恭賀金子凌新婚之喜,卻不知迎接自己的乃是一個假貨。
那假扮「金子凌」之人經過一番試探,弄清楚了張余的來意,將其暫時穩住,轉而來向李元昊報告。穆桂英在旁心生一計,慫恿李元昊以通敵謀逆為由,將金子凌交給朝廷官府處置,如此便可借刀殺人,免受拓跋月映的懷疑與責難。
李元昊被穆桂英說中心事,深以為然,便採納了她的計策,命假扮「金子凌」之人好生招待張餘一行,同時令人假扮成姜陽的模樣,前去雁門縣城報信。
由於蜀中戰事吃緊,張余不肯在金谷園留住,當夜便即告辭,半路上卻被聞訊趕來的張師亮帶兵設伏截殺,失手被擒。處在昏迷之中的金子凌也被宋軍一併帶走。
金子凌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在雁門縣的大牢,自是大為疑惑,張師亮尋機將穆桂英的計劃詳細告知,金子凌才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党項人在暗中操縱,李元昊等人要對付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想圖謀河東之地!
這一夜,金子凌在牢中輾轉難眠,想到自己與拓跋月映多年前便互相許下終身,苦苦等待,如今大婚在即,卻難成正果,不免沮喪心寒。
他是黃金塢的掌柜,振興家業的責任不容推卻,然而党項人圖謀河東的野心不死,就算他能僥倖躲過這一次的暗算,難保下次不會中招。李繼遷、李元昊是拓跋月映的親人,他不忍見拓跋月映傷心,更不能將黃金塢拱手相讓,真是進退兩難!
百般糾結之下,金子凌這才生出了退居世外的心思,拓跋月映是他一生摯愛,他為她可以不惜性命,相比之下放棄黃金塢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已在心裡默默做了決定,倘若能平安度過這一劫,他便帶著拓跋月映遠走高飛,再不過問河東之事。
片刻後,張余被帶上台來,與劉皓南、金子凌二人相比,他的待遇可就差了許多,身負鐐銬,傷痕累累,顯然是剛被嚴刑審訊過。
這也難怪,平均會在蜀中作亂月余,聲勢浩大,已將成都府連同周圍的十幾個州縣都收入囊中,牽動了大宋朝廷十數萬禁軍前去鎮壓,連皇帝趙光義都對他們極是頭疼,如今張師亮捉到了平均會的重要頭領,自然要好好審訊一番。(800小說網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費下載)
金子凌見他如此慘狀,心中暗道慚愧:若不是因為自己,張余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他身為逆黨首領,此番被官府所擒,怕是難逃一死,不知道在穆桂英的部署之中,是否有營救張余等人的一步棋?
張余經過昨夜的審訊,已知張師亮將自己帶來此處的用意,是要他指認金子凌與平均會通謀之事,他故意不去瞧金子凌,只管怒視著張師亮昂然道:「狗官,你若是有種,便將爺爺一刀殺了!零零碎碎的又耍什麼花樣?」
張師亮面色沉肅,冷聲喝道:「逆賊!你帶領平均會的逆黨潛入河東,究竟有何圖謀,還不從實招來!」
張余不屑作答,哼道:「爺爺既已造反,便不受你這狗官管轄,自然是愛去哪裡便去哪裡!你管得著麼?」
張師亮肅然問道:「大膽逆賊,休要嘴硬!昨夜官軍在金谷園中搜檢出三千兩成都府庫特製的金錠,經金谷園管家姜陽指認,正是你親手送給黃金塢掌柜金子凌的。你對此有何話說?」此事他在昨夜審訊之時,便曾盤問過張余,奈何他十分硬氣,拒不招供,只是罵聲不絕。
然而張余並非有勇無謀之輩,他昨日不招,是不想被人看輕,但若一味硬扛,對金子凌絕沒有什麼好處,故而痛快答道:「是我送的又怎樣?平均會此前與黃金塢有過茶馬生意往來,兄弟們生活困頓之時,金掌柜曾多次出手救濟,我們上上下下都感激他的恩德,如今適逢金掌柜大婚,我奉大當家之命前來賀喜,三千兩黃金只是賀禮!」他這番解釋算是合理,畢竟平均會在造反之前也曾是良民,與黃金塢之間有禮尚往來並無不妥。
張師亮見張余承認贈金一事,又移目看向金子凌,故意問道:「金子凌,你明知平均會乃是逆賊,卻收受他們劫掠得來的府庫黃金,可知已犯了通匪之罪?」
金子凌如實答道:「回稟張知州,在下昨日午後便在園中遭人暗算,昏迷不醒,並不曾見過張三當家,更不曾收受過他的三千兩黃金,還望知州大人明察!」
張余聞言頗為意外,初時只當金子凌是為了逃避罪責,故意說不曾見過自己,可是仔細思量之下,又覺得金子凌一向仗義,絕非敢做不敢當之人,他忽然面上變色,脫口問道:「金掌柜,難道我昨日所見的那個金子凌,並不是你麼?」
金子凌苦笑了一下,說道:「不錯,張三當家所見之人,應該是個假貨。他將我打暈之後,又易容改扮成我的模樣,騙過了金谷園中所有人!」
此言一出,劉皓南也是一驚,想起昨日裡他被樂清平、鍾昭遠等人認定為殺害譚峭的兇手,金子凌隨後趕到,並未為自己辯解開脫,自己也沒有在意,如今細細想來,才覺得那個「金子凌」的反應確實有些異常。
又聽張師亮問道:「金子凌,你此言有何憑據?」
金子凌略一思索,道:「在下願與管家姜陽當面對質!」他料想那個去雁門縣城揭發自己的姜陽必定也是他人假扮,只要與他正面對質,便知分曉。
然而台下並沒有姜陽的身影,張師亮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拓跋月映,如今金子凌之姐阿萊失蹤,拓跋月映身為金子凌的未婚妻,理所當然地成了黃金塢的主事之人。
拓跋月映看看金子凌,又看看張師亮,良久才垂下雙目應道:「姜陽並不在府中……他今早便不見了……」她不敢面對金子凌的目光,是因為自己對昨日之事有所隱瞞。
事情還要從昨日說起,拓跋月映和阿萊一同返回金谷園,發現金子凌被人假扮,隨即陷入埋伏,自己也被打暈,待她醒來時,只看到穆桂英和李元昊二人,阿萊不知所蹤。
據李元昊說,那假扮金子凌的是大光明教的淨氣尊者聞,他雖已離開金谷園,卻在自己身上種下劇毒,藉此威脅他們不得為金子凌、劉皓南作證,否則李元昊會立即毒發身亡。
拓跋月映見李元昊暫時無事,稍覺心安,想到金子凌卻是心如刀絞,六神無主。難道她真要眼睜睜看著金子凌受人陷害,死於非命嗎?
穆桂英冷眼看著李元昊在拓跋月映面前做戲,卻不拆穿,料想他之所以耍弄這種伎倆,無非是想弄清楚,在拓跋月映的心目中究竟是他李元昊重要,還是金子凌重要?
同時,穆桂英認為讓拓跋月映早些想清楚也好,總有一天她將必須做出選擇。恩與情,對拓跋月映而言註定無法兩全。
於是,穆桂英什麼也沒說,由著拓跋月映輾轉糾結了整整一夜。
此時此刻,拓跋月映緊緊攥著李元昊的小手,望著台上的金子凌,心中愁腸百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出事實。大頭領對她有養育之恩,元昊與她情如姐弟,她寧可與金子凌一同去死,也不能將元昊的性命置於不顧!
金子凌見她面色異常,只當她是過度擔心所致,哪裡知道她心中有這許多糾結?他聽說姜陽失蹤,並不意外,朗聲道:「管家姜陽跟隨我將近十年,若他是被人假扮的,我即刻便能分辨。如今他逃之夭夭,顯然是心虛所致。知州大人,此事必有內情,還望大人明察。」
張師亮沉吟片刻,道:「證人姜陽無故失蹤,金子凌與平均會叛賊通謀之事需擇日另審。不過,金子凌,你與薩滿教教主劉皓南私下裡過從甚密,這又如何解釋?」
劉皓南見話題終於繞到自己身上,知道該是出場的時候了,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由於穆桂英暗中放水,那壺摻有化功散的酒,劉皓南只喝了淺淺一杯,內力被暫時壓制無法使出,但並無大礙。方才張師亮審訊金子凌之時,他已將化功散的藥性暗暗驅出體外了。
他假意裝作受制於人,是為了降低眾人對自己的防備,等待最好的出手時機。
金子凌早知張師亮會有此一問,坦然答道:「我與劉皓南少時相識,乃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他此番重回河東,是為了參加我的新婚之禮,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張師亮神色端凝,質疑道:「劉皓南是遼國薩滿教的教主,更是深得遼帝寵信的國師。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便該與他劃清界限,為何還要與他糾纏不清?你說你未曾通敵,教人如何能信?」
金子凌微微一笑,堅定地道:「不管他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們始終是曾經生死同命的朋友。此生我絕不負他,他也絕不會有負於我!」這一番話,他說得從容坦蕩,令人無法質疑。
張余在旁聽得熱血沸騰,忍不住大聲贊道:「金掌柜果真是重情重義之人,此生能與你結交,張余雖死無憾!」
一直沉默的劉皓南卻冷哼一聲,斜睨金子凌說道:「金子凌,你是真蠢還是假蠢,到現在還相信什麼永不相負的誓言?」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和輕視。
金子凌從沒聽過劉皓南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不由得怔住,呆望著他脫口道:「皓南,你說什麼?」
劉皓南冷冰冰地道:「我說你實在太蠢,不僅輕信人言,而且毫無頭腦。」他轉頭看著同樣錯愕不已的張余,道:「張三當家,你可還記得平均會起兵之前,是誰將那彭城縣令齊元振私藏贓銀之地告知於你的?」
張余自然記得當時之事,立刻道:「我自然記得,是你!不過那個時候,我們可不知道你便是遼國薩滿教的教主……」
張余如此一說,眾人都明白過來:原來席捲蜀中的平均會大起義,竟是劉皓南刻意設局引發的!如果不是他將貪官齊元振的贓銀藏匿之所透露出來,王皤、李順等人便不會起意殺貪官取贓銀,更不會引發平均會與大宋官府的激烈矛盾,造成如今的局面。
換而言之,劉皓南是利用了金子凌與平均會的關係,才能做成此事。
金子凌隱約猜到劉皓南說出此事的用意,面上微微變色,阻止他道:「皓南,別說了!」
然而劉皓南並不打算就此住口,移目向台下的李元昊看去,悠然道:「元昊,此時大頭領應該已經得手,將寧武、雁門兩縣收入囊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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