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一盆冰冷的水淋遍全身,驚嚇之餘,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自己不過迷糊一下而已,這樣也有人來惹,未免太衰了吧。
頓時一股受羞辱的氣惱冒了上來,剛要開口問候祖宗十八輩,卻不想這一動扯動了身體,刺骨的疼痛直衝大腦,她忍不住慘叫了出來。
「啊!這是怎麼回事?」劇烈疼痛讓她的頭腦無比清醒,眼皮重的像是有千斤的東西強壓上面,費盡全力,卻只能張開一半,看著模糊的周遭,漸漸變得清晰。
古色古香的寬敞廳堂,莊嚴不失雅致,廳堂正前的地席矮榻上,歪著一個深藕衣婦人,手端一盞茶杯,一言不發用厭惡的目光注視著她。旁邊一個個穿古代衣裳的婆子丫鬟束手站立,全部面色不善,冷笑輕蔑,用眼睛狠狠瞪她。
周圍一道道陰暗的窗欞,融入冰冷透寒的氣氛,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勉強轉頭一看,座榻上是一名錦衣少女怒目而視,眼光里恨不得射出利劍,分秒將她刺個千萬遍。
這樣的場面,倒像電視裡經常演的畫面,她心裡咯噔一驚,自己是做夢呢?這夢境確是真實,連疼痛都是那樣撕心裂肺。
「荔姑,紫寧這死丫頭醒了。」一聲狠毒的聲音忽從右方傳來,她慢慢抬頭看去,迎上一雙充滿憤恨的眼睛,濃濃的惡毒瀰漫而來,不禁讓她頭皮發麻。
一個穿戴整齊的老婆子,模樣有五幾十歲,藏青色的衣邊上繡著福字紋路,髮髻從腦後挽一下,兩邊各插了一根銀質鑲頭的簪子。雙眼細長上挑,嘴唇薄而發青,一看便是心狠手辣之輩。
她忍不住渾身抽搐一下,不敢去看那陰狠的老婆子,喉嚨中發出咕嚕聲,這毫無意義的聲響再一次令她不寒而慄。難道不是做夢,眼前這些都是真的?
絕對不可能的,一定是做夢!
她心裡安慰自己,最近要參加一場重要的廚藝大賽,幾個晚上沒睡好,熬出了兩道黑圓圈。梁子夜那傢伙發神經說分手,不打聲招呼就走了,害的她疲於奔命,一路追去機場找他,差一點精神崩潰了。
強忍住心底的一股酸痛,她「呼」地深深吐出一口氣,暗想:「分手就分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以本姑娘的模樣和才華,一流的家世出身,一流的美女尤物,還擔心找不到好男人麼!」
屋內靜寂無聲,連一絲細微的咳嗽聲也沒有。
深藕衣婦人慢慢飲了一口茶,突然抬頭說道:「醒了正好,醒了才能老實交代!」紫寧心裡一震,轉眼望向她,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心想:「真奇怪了,這個女人是誰,我根本不認識她。」記憶中忽地湧來一股沉重的印象,她暗暗搖頭,再仔細看了看那婦人,似乎又覺得眼熟。
突然間,紫寧開口道:「若荔姑想屈打成招,那是萬萬不能的。」說完這話,自己也嚇了一跳,暗自納悶:「為什麼要說這話,怎麼腔調這樣古怪,真以為是古代人嗎,連做夢都有代入感了?」
荔姑沒料到紫寧會這麼說,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屈打成招?莫非你這賤婢認為本姑姑冤枉了你?」
「啪!」荔姑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面帶冷笑神情注視她。旁邊一個丫鬟趕緊遞上鎏金鑲嵌的手爐,荔姑隨手拿了一根銅簪子,低頭不看眾人,輕輕撥那手爐里的灰,冷聲道:「已打了春,卻還這般寒冷,屋子朝著陰冷颼颼的,鬧得人頭疼。嚴嬤嬤,你還等什麼呢,審了這丫頭,我要回房歇一歇。」說著,抬起塗了鳳尾花汁的指甲尖,用力按一按額頭。
「你們要拿出證據來,若像這般用私刑,紫寧死也不服!」這話越說越離奇,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心裡想道:「媽呀,真的是做夢嗎,為什麼熬了這一會,身上的疼痛還是絲毫未減呢?」身上從頭到腳疼得厲害,她的意識越來越清晰,疼痛也越來越真實,心裡不禁怦怦亂跳,隱約感覺到不妙,一股劇烈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那丫鬟被你毒死,便是鐵一般的證據,你斷斷抵賴不去。」那老婆子面色陰沉倨傲,眼皮不抬地瞄了她一眼,「一個小小的賤婢,膽敢跟荔姑狡辯,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瞧瞧老婆子那副認真樣子,紫寧莫名其妙,忍不住說道:「拿一根雞毛當令箭……」連忙收住了嘴,眉頭緊皺起來,怎麼回事,這是要鬧穿幫嗎?
老婆子見狀,當即抬手給了紫寧兩巴掌,怒聲喝斥道:「你這臭丫頭,竟敢口出妄言,對咱們荔姑不敬,該當何罪?既然醒了,那就別廢話了。快點說,你和你娘到底為何害小郡主,膽敢往飯菜里下毒,又是誰指使的!再不說出實情,兩條命都別想要了。」
巴掌打得「啪啪」直響,紫寧雙頰火辣辣的疼,連牙床都打酸了,登時頭暈眼花,嘴角滲出兩道血痕,心裡卻更糊塗了。這老婆子的臉看著十分陌生,她想不起來是誰,肯定以前沒見過。
越想越奇怪,對小郡主下毒手?娘?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怎麼一點也搞不清楚。
紫寧呼吸急促,聞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再次艱難抬起頭,眼見身後的地面上,有個奄奄一息的中年女人,身上衣衫滿是鮮血,撕破的衣領露出大片肌膚,一道道傷口觸目驚心。
她心裡有些慌了,拼命掐著自己的胳膊,想用疼痛提醒這只是一個夢。卻忘了從她睜眼的那一刻起,這刺骨的疼痛就沒停過。
又是一陣抽搐的刺痛,指甲穿破了皮膚,腦海中突然晃過了一個畫面:她沖向馬路,抬頭望著剛飛走的客機,身體被撞飛起來,像一片破碎的羽毛,飄飄搖搖……忽地一下,腦袋裡湧出一片零碎混亂的東西。兩個時空錯綜交叉一起,讓她分不清是夢是真。
腦子裡恍恍惚惚,只感覺身邊一陣陣陰冷的涼風,刺鼻的血腥氣和陰暗的霉味混成一團,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她抬手捂住鼻子,連手腕關節也疼得刺骨,嗡聲說道:「我……」一時間想不起該說什麼,咕噥了兩聲,又閉上嘴。
老婆子哼了一聲,目露輕蔑,說道:「你這丫頭,老身勸你還是趕緊招了吧,能少受點罪,免得經這皮肉之苦。」腦袋發暈的紫寧下意識看了她一眼,腦袋裡突然蹦出她的稱呼——嚴嬤嬤!
緊接著,一連串的信息通通冒了出來,逐漸編織成密密麻麻的經緯線。
原來她不是現代的顧寧兒,而名叫紫寧,大晉國華郡王府林廚娘的女兒,自小在王府的外膳房當差,是一個低等的粗使小丫鬟,幫阿娘幹些燒火洗菜的活,學會了一些炒菜熬湯的好手藝。日子過得平淡,卻也歡快愜意,整日嬉笑玩樂,自由自在,並未招惹過什麼是非。
今日是王府小郡主行及笄之禮的宴會,內膳房的人手不夠用,所以召來她和阿娘進來幫忙。
「及笄宴?」她腦海中浮現出清晰的宴會場面,一群群的賓客送賀禮道喜,正廳內擺了幾十桌的客座案幾,各色冷熱菜餚一道道擺上去。她以前從未見過這樣大的場面,興奮的不得了,躲在樑柱的後面偷看,卻被管事的廚娘揪著耳朵拎回膳房去。
此時府里的歡樂氣氛全然不見蹤影,只有這一片沉寂和陰冷,還有一群不懷好意的丫鬟婆子們。轉眼看到滿身傷痕的林廚娘暈厥不醒,紫寧一隻手緊緊抓住衣襟,指節握得發白,手心裡全是冷汗。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顧寧兒嗎?不是應該在去機場的路上嗎?不對,我好像被車撞了一下,他們沒送我去醫院嗎,怎麼就跑這來了?腦袋裡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又是怎麼回事?
「啪!」一聲清脆的鞭響,紫寧雙肩一抽,立刻感到背上傳來火辣辣地劇痛,忍不住揚頭叫出聲來。嚴嬤嬤伸手扯了她的衣領,使勁拽到面前,惡狠狠說道:「你這賤婢,硬挺著也沒用,再不招,老身就繼續用大刑了!」
紫寧胸中滿是委屈和悲憤,情急之下去掰嚴嬤嬤的手,可略微一動,就發現渾身各處鑽心的疼,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嗚咽說道:「你,你要我招什麼?」眼底餘光掃過去,看到自己雙手竟滿布青紅,一道道的劃痕和擦傷,很多地方甚至露出了血肉。
忽而荔姑厲聲喝道:「還不招嗎?這樣犯賤的一個丫頭,留著便是禍害。」嚴嬤嬤冷哼一聲,鬆開紫寧的衣領。紫寧猛然跌倒在地,呼吸到一口涼氣,當即劇烈咳嗽起來,耳邊聽見一股帶著哭腔的聲音:「荔姑,竟有人往飯菜下毒,想要索我性命,可憐我那命薄的小丫鬟,若不是她,我早已命喪黃泉了。而今爹爹和娘親入宮去,無法為彤兒主持公道,荔姑一定要替我做主!」
聲音里充滿哀怨和憤怒,紫寧忍不住轉頭一看,是那名衣飾華麗的少女,一雙美麗的杏眼,濃密的睫毛抖動著,上面掛滿了淚珠。隨即紫寧便想起來,這婦人是王府地位第一的掌事姑姑——荔姑,而華服少女正是王府的小郡主悅彤。
皇帝和太后親封的華瑤郡主,地位何等尊貴不凡,有人要下毒謀害她,當真死掉十次也不夠恕罪的!
紫寧越想越發慌,她們說的下毒人難道是我?不可能的,她仔細搜尋了幾遍記憶,連午宴菜餚的每一道工序都認真回想,暗暗搖頭,喃喃道:「我從來沒在飯菜里下過毒,更沒害過郡主,你們冤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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