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極帝姬一連在衛城羈留四日,此四日間除卻曾與絕艷侯奴從一見外,其餘外界往來一應斷卻,待其終於離開鉛華樓回返帝都時,海上的情勢已換了一番顏色,而舒蕣王婿共廷尉府審理的一件案子,卻正經沒有完結。
「失憶?」
甫一回府,見了樓錦衣的面,自他口中得知庭上聶逐鹿忽然玩了失憶這麼一招時,伊祁箬還是頗為吃驚的。
本她也好奇對這場庭審,他會如何應對,只是想來想去,什麼招都過了一遍,她還真不曾想到聶逐鹿竟會失憶。
樓錦衣斜靠在那兒,事出數日,眉眼間已然淡定許多,「嗯,庭審前一日還好好的,第二日帶上庭去,卻是連聶逐鹿這名字都忘了,更不提大梁大夜。」說著,風流的桃花眼勾出一抹清冷,笑意微吟吟:「你沒看見,廷尉大人的臉色可好看了。」
伊祁箬一頓,隱隱壓著嗔怪看他一眼,「他一向好看。」頓了頓,又問:「失憶駱再一看了麼?」
「自然是看過了,否則他說失憶就失憶,重華也不信。」
想起那日廷尉府中,永綬王揚劍劈了案台,氣急敗壞的傳太醫時的景象,樓御史還不由的有些發毛。說起來,激動處他還真怕重華一個衝動直接斬了聶逐鹿,雖說過後想想也覺得不大可能,但永綬殿下那駭人的氣勢,卻是叫人不寒而慄的。
「駱再一怎麼說?」
他道:「金針刺脈,自斷了記憶。」
伊祁箬眸子一瞪,滿是狐疑,脫口道:「他有這本事?不會是無生獄裡有什麼貓膩,是你們沒看出來的吧?」
樓錦衣沒有答話,只是給了她一個『那可是無生獄』的眼神,宸極帝姬就不說話了。
過了少頃,伊祁箬方問:「那此刻他人呢?」
「還在無生獄裡關著呢。」
她蹙了蹙眉,「重華沒動手?」
樓錦衣搖頭喟嘆道:「聶逐鹿這條魚太大,管他失憶不失憶,活著就是個誘惑,死了是真捨不得,畢竟,連死了的林太傅都算上,除了」說到這,他卻及時收住了口,側眸看了看她,旋即隱去那人的名字,繼續道:「這世上同玄夜太子最近密的人,便要算他了。」
是啊,除了昭懷太子,這世上同玄夜太子最親密的人,便要數聶逐鹿了。
伊祁箬換了兩口氣,問道:「用刑了嗎?」
誰知竟還是否定的答案——樓錦衣搖搖頭,道:「花相攔著,後來,世子也說話了。」
伊祁箬手指一頓,想了想,卻終未說話。
樓錦衣也明白,花相攔著不算什麼,重華真動了怒意,當朝丞相的面子也是不會賣的。最終讓聶逐鹿躲過一劫的,無非是世子那一句話罷了。
只是,即便這樣,有些事,他還是不明白。
沒等他不明白多長時間,宸極帝姬便又問:「沐子羽那邊是什麼意思?」
「持中不言,說是待你回來再請王與帝姬共定奪。」
想了想,她問:「你看庭上,聽說聶逐鹿失憶之時,他神色之中可有異?」
對此,眼光甚毒的樓御史給了她八個字評價——「驚疑到位,很是正常。」
她還真不吃驚。
伊祁箬在那顧自沉吟了片刻,樓錦衣腦子裡卻也一刻不停的轉著,最終還是緩緩道出了自己心頭上的疑問:「說起來,世子說話我不意外,只是花相,一向是不樂意牽涉進你們倆同大夜舊人的事裡的,怎麼這一次臨時蒞臨庭審也罷了,竟還為那小子說了句話?」
這才是他最猜不透的地方。
伊祁箬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隔了片刻,才沉緩道:「我不知你眼裡看到的聶逐鹿是什麼樣子,可是那夜在兩色城花相初見他時,卻贊過一句『容顏清揚,芝貴蘭階』。」
鈞瓷盞碎地,樓錦衣登時一驚。
伊祁箬又復同他對視一眼,神色里徒添悲戚。
良久,他方才極不相信的重複了一句:「芝貴蘭階?」
這四個字,對他造成極大的震撼,不為別的,只因當年當朝丞相花仲欽收長澤公子霍無端為弟子時,寥寥數語評定之間,也曾有此一句。
無端生前死後,花相都不曾以形容他的辭句形容過旁人。他在時是為著喜愛,他故後,則是因為忌諱。
這世上,每個人,活著一生,都會有放在心尖上的喜愛之人,也都會有放在心底晦暗處的忌諱之人,最痛苦的,便是有朝一日,這兩個人,成了一個人。
當年收徒時,花相一定沒有想過,霍無端會成為這個人。
伊祁箬的聲音凌凌的傳來,淒淒涼涼的:「你別看這些年老爺子有怨氣,可終究,他心裡最得意的小輩,始終是無端。」
她說完,樓錦衣再轉頭同她對視時,眼裡已蒙上了一層紗障。
一眼罷,他起身而去,未置一詞。
伊祁箬眼看著他出門,靜默了半晌,闔眸撫了撫心口。
酡顏在外頭候了好久,直至看到她又恢復了冷漠如常的情緒,方才踏進室中。
行禮一拜,她稟道:「殿下,舒蕣王婿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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