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扭頭西望,只見太陽已呈落山之勢,先前的圍殺用去了不少時間,此時申時即將結束,隨著天色越來越暗,九嬰將很快適應外界的光線,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洞穴沖眾人難。
「我去查看一番,你們在此稍候。」莫問轉身欲行。
「等等。」劉少卿喊住了莫問,「這裡有不少樹木,不如將這些樹木填入地洞,引火燒死那妖怪。」
「九嬰並不怕火。」敖煣在旁插言。
「那就將周圍的東西填進地洞,總不能坐以待斃。」劉少卿急切的說道。
莫問沉吟片刻出言說道,「此處乃囚困九嬰的所在,地洞下方必無通道,填堵未嘗不可,但填堵之時扔下的事物會砸痛九嬰,為免其暴怒上沖,投石封堵之時周圍需燃起大火,令九嬰無法適應強烈的光亮。」
莫問言罷,眾人點頭同意,開始分頭行事,莫問閃身來到被九嬰頂翻的石塔旁側,自入口處步行進入。
這處石塔上部為石台,並無尖頂,故此整個石塔只有五丈高矮,但其底部占地甚廣,足有五六里,由於被九嬰掀翻之後側倒在一旁,故此莫問進入之後以雙足吸附石壁,側身進入石洞,以此保證能夠準確的查看石塔內部的情況。
進入石塔之後,莫問驚訝的現通道的地面和頂部以及兩側石壁並無堆砌痕跡,這一情況表明這處石塔很可能是由一整塊巨石開鑿而成的,這也解釋了此前這石塔為何能在九嬰的連番頂撞之下保持完整。
莫問進入石塔有三個目的,一是查看蚩尤先前自此處拿走了什麼,雖然此物已經被蚩尤帶走,卻總會留下一些痕跡,二是尋找克制九嬰的方法,當年封住九嬰的人很可能會在石塔內記下封禁九嬰的情形,將生過的大事刻在石壁上是古人的習慣,三是查看這石塔能否作為臨時藏身之處,倘若九嬰離開地洞,這裡可能比外界稍微安全一些。
由於思路異常清晰,莫問行走之時就著意查看兩側石壁,深入十幾丈之後果然自右側石壁現了石刻壁畫,壁畫上記載的是當年九嬰為害的景象,一群身穿獸皮麻衣的土人四散奔逃,九嬰自其後方噴吐毒水和火焰,將這些土人和他們生活的村落盡數摧毀,根據壁畫上刻畫的山勢來看這些事情當年就生在蠻荒區域,而那些土人身穿獸皮麻衣也不似中原人士。
再往前走,壁畫上刻的是一群土人圍攻九嬰的情形,石壁上刻畫的九嬰異常高大,諸多如同螻蟻一般的土人手持各種粗陋武器試圖阻止它,結果卻在九嬰的反擊之下死傷慘重。
繼續前行,石壁上出現了一群身形高大的巨人,這些巨人用的兵器與那些土人所用的棍棒不同,皆為銳利的金屬兵器,為的一人體形較其他巨人更為高大,頭生雙角,背生雙翼,手持一柄樣式古怪的大刀,正在率領眾人沖向九嬰。
壁畫止於此處,接下來長達十幾丈的通道石壁上的壁畫被盡數削去,待得壁畫重新出現,那頭生雙角,背生雙翼的巨人已經站到了一處石台之上,石台的樣式與眼下的這座石台毫無二致,台下圍繞著大量的土人,正在載歌載舞大肆慶祝。
看到此處,莫問心中已然明朗,當年困住九嬰的不是別人,正是蚩尤本人,建造這座石台的也是他,這一現令他心中五味陳雜,實則蚩尤當年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他也曾降伏妖魔為民造福,但他後來在與炎黃二帝的爭鬥之中落敗,落了個戰死他鄉,分屍裂骨的下場,最為可恨的是那些後世愚民,盲信盲從,不但全盤否定他的功績,還對他進行百般詆毀,蚩尤神識復甦之後知曉此事勢必勃然大怒,報復炎黃後裔之心也會因此而變的更加強烈。
嘆息過後莫問靜下心神重新觀看那片被削毀的壁畫,壁畫被破壞的異常徹底,根本無法看到當年蚩尤是如何將九嬰降服的。
有時候沒有線索就是有線索,蚩尤破壞石壁的目的顯而易見,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九嬰被降服的過程,這就說明九嬰被降服的過程是有可能被他借鑑的,換言之,蚩尤當年降服九嬰不排除與其自身實力有一定關聯,但更重要的是蚩尤當年使用了某種方法,只要他也能找到這一方法,同樣可以將九嬰降服,如果他找到了這種方法也無法將九嬰降服,蚩尤也沒必要破壞這些壁畫。
靜心細想之後莫問得出了一個結論,只要找到降服九嬰的方法,就能夠將九嬰降服,而且這個降服九嬰的方法就在方圓五十里內,如果克制九嬰的辦法需要自陣外尋找,他們被困陣中,蚩尤破壞壁畫就沒什麼意義了,因為他們就算知道了克制九嬰的辦法也出不去。
得出結論,莫問又目測了被破壞掉的石壁,與前後的壁畫進行了比較,被破壞掉的石壁應該有三幅,也就是說蚩尤當年降服九嬰並不順利,很可能經歷了一次或兩次的嘗試方才獲得成功。
由於眼下情況甚是危急,莫問便沒有在石壁前多做停留,而是邁步向前走去,行走的同時自心中繼續深思,他是修行中人,在修行中人眼中難題是沒有死結的,只要心能靜下來,心能足夠細,任何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蚩尤與炎黃二帝地位相當,是叱吒風雲的九黎領,任何能力群的人不管表面是低調還是狂妄,其內心深處都會自視甚高,狂妄只是其真實心態的流露,而低調不過是其一種獲得更多支持的虛偽手段,雖然蚩尤眼下實力沒有盡數恢復,其狂傲之心卻不會消減,這樣一個自視甚高的人可能會非常兇殘,卻絕不會做出猥瑣卑賤的事情,因為他顧及自己的身份和名聲,這一點可以通過此前的一些事情得到佐證,那就是蚩尤所統領的凶獸大軍與劉夜二人所率秦軍於東北多次相逢,蚩尤多數時候只是在旁督軍觀戰,只在蘆葦溝之戰出手過一次,召出萬餘上古陰兵,造成了秦軍出征以來最大的一次慘敗。
不動手則以,動手勢必驚人,這就是蚩尤的心態。
此外,眾人被困住之後,蚩尤並沒有表現出小人得志的猖狂和得意,也沒有在陣外看戲,只是陰冷的看了他一眼就率眾離去,這說明蚩尤心思沉穩,不會做出淺薄的事情。
大致確定了蚩尤的性情,接下來就要與破壞石壁聯繫起來,歸根結底破壞石壁是一種露怯的表現,是一種忌憚的流露,這與蚩尤的性情是相悖的,這倒不是說破壞石壁不是蚩尤所為,蚩尤統兵異常嚴厲,沒有他的命令,那些凶獸哪怕慘遭殺戮也不敢離開山谷,故此,若不是得到了蚩尤的授意,其部下絕不敢輕易破壞歌功頌德的石刻壁畫。
自視甚高之人若是做出了淺薄露怯之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必須那樣做,哪怕丟了顏面也必須那樣做,由此又可以得出一個重要結論:克制九嬰的方法非常簡單,簡單到蚩尤不敢顧及顏面也要將它毀去。
石塔內的通道為階梯形狀,每行出百餘步就會出現九條下行台階,再行百十步又是九條下行台階,如此這般最終通往石塔中心,除此之外通道之中並無任何的岔路和耳室。
石塔中心為方形區域,由於石塔已經傾倒,原本豎立在此處的那尊銅像已經歪倒,那銅像不是旁人,正是蚩尤本人,除了銅像,石室內還有一座豎立銅像的銅座和大量青銅器皿,這些器皿以鼎器為多。
在石室地面上有一處一抱粗細的圓洞,透過圓孔可以看到外面的火光,根據位置來看,這處圓孔原本是通往囚禁九嬰的地洞,圓洞周圍有著明顯的開鑿痕跡,石茬很新,這表明圓洞本來並沒有這麼大,而是蚩尤來到此處之後將其擴大拓寬了。
在距離圓洞三丈處,有一大兩小三隻石雕圓環,其樣式和大小與當下道人打坐的草團有些類似,在那圓環中心各有一隻牛鼻樣式的雕紋,鼻子的兩隻鼻孔斜行通往圓洞下方。
看到這些,莫問心中有了計較,蚩尤在降服九嬰之後建造了這處祭壇,其作用應該是利用九嬰的氣息提升那些有功部將和心腹下屬的修為和實力,由於九嬰氣息太過霸道,故此才會通過牛鼻小孔將其氣息減弱,以免下屬部將因為沾染太多的九嬰氣息而傷及自身。
確定了祭壇的作用,莫問將那歪倒在一旁的蚩尤銅像扶正,這是一尊蚩尤的全身銅像,呈傲立姿勢,左手握拳,微收腰間,右手虛握,略微外放,根據銅像右手彎曲的大小和角度來看,銅像先前是持著刀劍的,伸手摸向銅像掌心,現其掌心也有一處寸許小孔,毫無疑問,鎮壓九嬰的器物就是這銅像手中先前所持的刀劍。
兵器之中劍為君,刀為王,蚩尤用劍的可能性不大,此外蚩尤離去之時手中持著一柄樣式怪異的大刀,那柄怪刀與石壁上所刻的大刀很是相似,極有可能就是鎮壓九嬰的法器。
確定了石塔祭壇的內部情況,莫問轉身離開,石塔內部沒有耳舍偏房,這種連通式的內部結構不適合眾人避難,若是躲在此處,九嬰只需要噴出惡水和凶火就能將眾人盡數攆出去,當務之急還是儘快想出克制九嬰的方法才是正途。
就在莫問剛剛轉身之際,圓洞之外火光大作,刺耳的嬰兒哭啼之聲隨之傳來。
「快攔住它,莫要讓它前往水潭。」玉玲瓏高聲喊道。
「老爺,快來呀,妖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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