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父將喬元霜拉了起來。
「清醒就好,清醒就好,」他絮絮叨叨,「天色也晚了,爹帶你們娘倆回家。」
「後續的事,你一概都不用操心,好好養養你這身體。瞧瞧你這幾年熬的,回家爹就請大夫,給你好好診診脈……」
「至於和離一事,也不用你操心。萬事有爹呢,爹給你做主。」
喬元霜哽咽著,連連點頭。
「好好好,那爹便邀上小神仙,再帶上三丫頭,咱們一起回去。」
喬元霜卻一抹眼淚,「爹,我還有事,你等等我。」
「什麼事?」喬父奇道。
喬元霜卻已轉身,到了細雨跟前。
屈膝行了一禮,喬元霜忙問:「小神仙,不知可有能讓人口吐真言的符籙?」
口吐真言?細雨搖頭,「沒有。」
喬元霜難掩失望。
「一個人嘴裡說出的話,你怎麼知道它是真還是假?這個真假又如何判斷?」細雨毫不客氣。
「你中了妖術,旁人眼中你對韓瘸子死心塌地,可你問問你自己,每次你向人下跪磕頭,討饒求情時,所說的所做的,是不是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喬元霜似有所悟。
「不敢欺瞞小神仙,那些話、那些事,我做的時候確實內心不願。不論是向人磕頭磕到昏厥,還是向人求情討饒,我都會覺得羞愧,也會覺得屈辱。
如今想來,不過是他不願丟臉,便來丟我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只是那時,一聽到他的聲音,他的命令,我便身不由己地順著他的話去做……如今我總算明白是為了什麼,在此多謝小神仙搭救之恩。」
說著,又是躬身一禮。
細雨一擺手:「謝什麼,付了錢的。」
二百兩銀子呢,她挺滿意。
喬元霜站起身,面帶懇求:「既然沒有讓人能說真話的符,那有什麼符,能讓人說出心底的秘密?」
「秘密?」
喬元霜面帶愧色。
「我不是個好娘親,我,我愧對我兩個女兒……」
想起茶館裡聽來的消息,細雨恍然大悟,猛地一擊掌。
「哦~對,你說的是被韓瘸子賣掉的兩個女兒吧?」
喬元霜臉一白,含淚點頭。
「怎麼,你要找回兩個女兒?」細雨問。
「是,我要把她們找回來,」喬元霜落下淚,「當初她們被賣的時候,一直在喊娘,一直在求我救救她們……是我,是我沒用,我救不了她們,也不能阻止她們被,被……被賣,我,我不配當她們的娘……」
細雨:……
配不配當娘,也犯不上跟她說吧?
她又沒娘。
看喬元霜哭得悽慘,細雨撓撓頭,擠出一句安慰:「沒事,你不配當娘,韓瘸子也不配當爹。」
哎,從這點來說,這倆人打平了。
喬元霜哭聲一頓,細雨一臉無辜地望過來:「怎麼,我說錯了?」
「沒,沒有,」喬元霜搖頭,「小神仙說的沒錯,我們都不配當人爹娘,兩個女兒托生在我肚子裡,對她們而言,是一場劫難。」
呃……細雨又撓撓頭,「也用不著這麼輕賤自己,你那時候也是被妖術所控,身不由己。你剛不是說,想尋回她們嗎?尋回來後,好好對她們就行了。」
尋回來?
喬元霜眼淚又落了下來。
尋回來談何容易。
韓楓這個畜生,他把女兒賣到了何處,從不告訴她。
大女兒的下落她從鄰居口中得知,可二女兒,只知被賣去當了童養媳,可賣到何處,賣給誰家,這些她都不知道。
她如今有沒有挨餓受苦,有沒有被人打罵,有沒有……有沒有想家,有沒有想她?
想到二女兒,喬元霜的眼淚越流越移。
怎麼又哭了?
細雨頭大。
這個喬霜娘,眼淚也太多了。
還是師父好。
師父從來沒哭過。
嗯,大白也不哭,小紙更不會哭,至於她,她當然沒哭過!
細雨撓撓頭,「你哭也沒用啊,既然不知道下落,就找知道下落的人問唄。」
喬元霜苦笑搖頭。
「知道下落的,只有韓楓那畜生,可他,他不會告訴我的……」
「反了他!」細雨一捋袖子,「不說,打到他說!」
看完除妖術,眾人正要散去,卻又見小神仙帶著喬元霜,朝躺在黑暗角落中的韓瘸子走去。
哎,好戲還沒完。
眾人一個個眼冒精光,又悄沒聲地把板凳放了下來。
黑暗裡,韓瘸子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醒著沒有。
「哎,醒著呢,還是昏著呢?」
細雨伸腳踢踢人。
地上的人被踢得動了動,隨即又沒了動靜。
「小神仙,給個燈籠,照照亮。」
旁邊遞過來一盞燈籠,細雨接過,將燈籠掛到柱子上。
燭光昏黃。
一個燈籠不夠亮,舉著自家燈籠的街鄰,一個個地上前,又將燈籠掛在了韓瘸子躺著的地方。
眨眼之間,原來昏暗的角落,亮如白晝。
「昏了呀?」細雨看到韓瘸子雙眼緊閉,臉朝下趴在地上。
合著剛才踩斷了他一個手腕,把他給痛暈了?
廢物!
她朝喬元霜一抬下巴:「去!」
喬元霜沒反應過來,「去,去什麼?」
「去揍他,把他揍醒!」
細雨叉腰,覺得自己正義感十足。
「你挨了那麼多次毒打,還賣你女兒,你難道就不想親自動手,替自己,也替兩個女兒報個仇?」
「今日,便由小神仙來主持公道,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去,去揍他!」
喜歡細雨騎驢入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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