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不死!
原本已經心如止水,但是家人的到來讓她的心境再起波瀾。
靜惠師父說的對,因為有怨有恨,所以才徹夜難眠。有些問題不解決,怕是那些爛七八糟的情緒會把她折騰的瘋掉。
可是,這樣的事情又將如何理的清楚呢?
那受傷的心,那灰暗的世界,又能夠恢復如初嗎?
懷著滿腔的委屈和濃烈的愁緒回到房間,卻發現自己居住的房間裡面多了一個男人。
蓮花寺香火不盛,所以留在這邊的尼姑也少。加上鳳凰在內一共只有七個人,每個人都能夠有一間單獨的居室。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有兩間甚至三間——
男人背對著鳳凰,跪坐在她每天誦經祈禱的浦團上面跪拜房間裡面的觀音大士像。
他的身體挺得筆直,顯得腰背特別的修長結實。
蜂腰猿背,長髮披肩,就算看不到臉,也能夠讓人感覺到他是一個英俊多情的美男子。
他的嘴裡念念有詞,聲音急快,卻又模糊不清。聽人難以辨別他的嘴裡到底在說些什麼。
專注用心,好像根本就沒有察覺身後多了一個旁觀的女人。
鳳凰看到男人的背影,身體僵硬,面如死灰。
她的身體想退回去,但是終究站在那裡沒有動彈。
「你不怕我殺了你?」男人出聲說道。聲音溫和,帶有沙啞的磁性。
他剛剛還在向觀音菩薩祈禱,轉眼間就提出這麼冷酷無情的問題。
他像是一個紳士的強盜,又像是一個優雅的變態。
「不怕。」
聽到男人聲音的那一瞬間,鳳凰突然間變得寧靜下來。
她看著男人,出聲說道:「如果你殺了我,所有的業障就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肉身解脫,心靈到達彼岸。雖然這樣的解決方式並不完美。或許,那個時候我才能夠真正的睡一個好覺。」
「到達彼岸?」男人的聲音平靜,但是鳳凰還是能夠聽到一絲絲的嘲諷。「這個世界沒有那所謂的天國淨土?那個世界就有嗎?如果所有的高僧大德都像他們宣傳的那般無垢無求,那又何必享受信徒的香火和加塑金身?那個世界比人世間更加的骯髒不堪吧?」
「你對這個世界有仇恨。」鳳凰說道。
「你呢?」男人起身,轉身看著身穿衲衣的鳳凰,說道:「你過得還好嗎?」
「不好。」鳳凰搖頭。「我對自己有仇恨。」
「嗯,我能夠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男人咧開嘴角笑了起來,笑起來的時候卻又不發出任何聲音。淺淺的,乍現即逝。「你有兩恨,也有兩愧。你恨家人,恨他們毀掉了你的人生。你恨自己,恨自己沒有勇氣改變自己的命運。你愧疚方炎,你深愛著他,從很小的時候——但是你最終卻傷害了他。你對我也有愧疚,你不喜歡我,卻又時時利用我。我不捨得殺你,他們卻以此殺我——」
鳳凰的臉色蒼白,這個男人確實是了解他的。比她以為的要深入許多。
她的一隻手還抓著門框,握著門框的手捏在脆弱的門板上面咔咔作響。
「我對不起方炎,也對不起你——」鳳凰說道。「我不知道是更對不起你還是更對不起方炎,我越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就越是恨自己的家庭,越是仇恨自己——自從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就再也沒有能睡一個好覺了。悔恨入骨,毒蛇噬心。」
男人輕輕嘆息,說道:「知道我剛才跪在觀音菩薩面前做什麼嗎?」
鳳凰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很久以前我聽你說過,你不敬神佛,更不信鬼魂——」
「是啊。我不敬神佛,不信鬼魂。但是,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他們存在呢?」男人聲音輕柔地說道。他滿臉憐惜地看著鳳凰的眼睛,說道:「安家想接你回去,這種事情我可以理解。你的叔伯都是很要面子的人,他們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家的女人出家做尼姑?你和他們之間的對話我也聽到了,我也聽到了你和那個老尼姑的對話——我知道你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你的模樣看起來很疲憊——我跪在佛前給你念了一遍《藥師琉璃光如來灌頂咒》,希望菩薩能夠保佑你無病無災,睡夢香甜。」
鳳凰眼眶濕潤,說道:「何苦?」
男人咧開嘴巴笑了起來,說道:「要是在小說電影裡面,我這樣的人一定是天下第一號的大壞人——可是,壞人也有感情啊。壞人也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從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開始喜歡,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即使知道她喜歡的是別的男人,即便知道她不過是逢場作戲——也甘之如飴。」
「為什麼還要出來?」鳳凰聲音哽咽地說道。「大家都以為你死了——我也以為你死了——」
「我也以為我死了。」男人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說道:「結果又活了過來。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白修,你走吧。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鳳凰拉著男人的手臂,想要把她趕出去,趕到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我會走。」白修看著鳳凰,說道:「我來,是要帶你一起走。」
鳳凰搖頭,說道:「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我就住在這裡,有山有水有佛經——」
「生活態度太消極。」男人說道。「你應該有更加豐富多彩一些的生活。這樣的生活我能夠給你。方炎沒有這樣的勇氣。」
「白修——」
男人的身形一展,一記手刀切在鳳凰的脖頸上面。
鳳凰原本就身體虛弱,遭此一擊直接就暈倒了過去。
男人抄起鳳凰即將摔倒的身體,看著她精緻無暇的臉蛋,說道:「你看,這樣的你也很美——」
說完,抱著鳳凰推門想要離開。
「放下。」一個清朗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
聲音極其突兀,卻又如此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朵喊叫一般。
男人的腳步一滯,看著站在院子前面荷池邊角的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嘴裡叼著一朵小花,姿勢庸懶,就像是剛剛睡醒一般。
「百里路——」男人沉聲說道。聲音依然平靜,百里路奇蹟般的出現並沒有讓他覺得多麼的荒謬。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覺得新奇的呢?
「放下。佛說要放下。」百里路仍然坐在大石頭上面,把嘴裡的小花摘下來放在手上把玩。
「你要攔我?」白修眼神凜冽地盯著百里路,問道。
「白修,你竟然還沒死,嘖嘖——」百里路嘖嘖出聲,因為白修還活著而讓他很遺憾的樣子。「你說你死得好好的,幹嘛又要活過來呢?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不講江湖道義?生生死死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你一會兒生一會兒死的,這不是欺騙人的感情嗎?知道你死了之後,我們燕子塢的人也不知道高興了多久。現在你又活了過來,我們不是白高興了?」
「燕子塢——」白修冷冷地笑著,說道:「總有一日,我要讓那些驕傲自大的人付出代價。」
「這麼說就有些太過份了。哪有你這麼罵自己的?」百里路笑嘿笑出聲,說道:「整個燕子塢的人都知道,在你還沒有暴露出自己的人面獸心之前,燕子塢最驕傲自大的傢伙就是你——當然,我們也從來都沒有把你當作燕子塢的人。你只不過是一個混跡在燕子塢的小混蛋而已。」
白修眼裡的殺機閃爍,盯著百里路問道:「是方炎讓你來的?」
「你以為呢?」百里路沒好氣地說道。「我對你懷裡的那個小妞又沒有興趣。我只不過是恰好回去辦了一件事,喝了他幾碗酒,然後就被他給丟到這個深山破廟裡面守株待兔——我知道你看到我心情很不爽,但是你能夠理解我的心情嗎?」
白修心裡大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問道:「方炎知道我還活著?」
「他怎麼可能知道你還活著?他很確定地告訴我,他一劍把你給捅死了。為了這個,他還提著一大桶酒跑到父親的墳墓前大醉了一場——」
「那麼——」
「你心裡覺得很奇怪?我也覺得很奇怪啊。明明他已經把你殺了,為什麼還要求我過來保護這個小丫頭?」百里路搖了搖自己粗大的腦袋,說道:「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方炎確實是我們那一群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傢伙——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請我過來,我就來了。」
百里路看著白修懷裡抱著的鳳凰,說道:「把她放下。你可以走,也可以留下——我都無所謂。」
「找死。」白修冷哼出聲,言語間殺機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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