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鋼鐵搭建起來的巨大雞蛋殼裡面,由於裝修豪華,幾乎看不出這是一個鐵樓房、鐵屋子。
聽到辦公室響起了威廉的聲音,前台女孩子推開了門,帶著思柔走了進去。
一個有著一頭棕色頭髮的機器人,正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正出神地盯著面前的電腦顯示器。他梳著中分的髮型,一張四四方方的臉,乍一看讓思柔以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類,而不是一個機器人。
聽到聲響,這個棕色頭髮的機器人抬起了頭,面向了門口。
「威廉先生,這是l5550001號的家屬,找你詳談她弟弟出宮的手續,如何辦理。」
前台女孩子說完,朝著思柔躹了一躬,出去了。
「你好,l5550001號的姐姐,怎麼稱呼你呢?來,請坐——」
威廉站了起來,挪開了辦公桌前面的一張椅子,讓思柔坐了下來,然後他重新坐回剛才的椅子上。
「你好,威廉先生,我叫思柔。」
思柔打量著這個有幾分像人類的機器人,發現他的後腦勺有個小疙瘩,那是外置電腦,他是個高級機器人。
這傢伙,一頭棕色頭髮太搶眼了,這是思柔很少碰見過的有頭髮的機器人。
外面大街上,大多數機器人都是光著頭的,只有一些愛裝扮的會扣上一頂鐵帽子,以示與眾不同。但帽子的效果,遠遠比不上頭髮了。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大家都是機器人,有頭髮和沒有頭髮,在像人類方面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沒有頭髮的機器人,怎麼看都是一台機器人。而有頭髮的機器人,至少看頭的一剎那,是有一個「人類」的印象出來的。
這裡的工作人員,工資一定是高得離譜。思柔打量完這個威廉先生後,得出一個結論。
同樣,這個威廉也有著一身得體的衣服——在這個涌動的鋼鐵世界裡,旦凡能買得起衣服的,都是有一定經濟實力的傢伙。
「我幫你查查看。」
威廉看了思柔一眼,然後眼睛盯在了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開始調出l5550001號的檔案資料。
「l5550001,父親是楊萬里,母親是李娟。公元2482年,你父母在這裡克隆出了雙方的繁衍工具,十二年後才獲取了你弟弟的胚胎種子。這個過程花費了兩百二十五萬三千七百塊錢。」
威廉挑著檔案個別信息念著,念到費用時,還格外抬頭看了思柔一眼,見思柔沒有什麼異常反應,於是繼續往下念道:
「胚胎種子在孵化宮的花費是二十三萬塊,你弟弟以嬰兒的形式,轉入到養育宮後,每天靠著藥物的維持,成長發育。每年的藥物和護理費用,是二十多萬。五年下來,總共是一百一十三萬塊。」
思柔聽著這些天文數字,不是沒有反應,而是——完全石化掉了,都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心裡的那份震驚了。
聽威廉繼續念道:
「加上孵化費用,六年下來就是一百三十六萬塊。總費用算下來,這十八年的費用是三百六十一萬三千七百塊錢。」
思柔聽得渾身發抖,見威廉停下來看著她,於是顫抖著問道:
「是……是要我現在付清嗎?」
來之前,可沒聽老爸說,要她來結賬啊!
思柔想到這裡,窘迫極了。
這可是一筆難以想像的金額,她不能拒絕和逃避,這可是老爸要付的款,咬牙賣器官都得接下來。
「不不不,楊先生已經付清了。」
威廉詫異地看了思柔一眼,理解不了這個女孩兒幹嘛會不知道這一點:
「接下來就是怎麼辦理你弟的出宮手續,這會是一筆小數目,才是你要付的。」
思柔一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用手捂著胸口想,嚇死我了。
轉念一想,天啊,這三百六十多萬可不少,老爸是怎麼有能力付清的呢?
「想問一下,我爸怎麼拿得出這麼多錢?三百六十多萬,這可是筆巨大的數額,他……」
思柔忍不住詢問道。
威廉笑了起來,告訴思柔道:
「其實他只付了兩百多萬,剩下一百多萬,是賣了那對繁衍工具後結清的。」
「繁衍工具?」
思柔愣住了一下,想到要取孵化種子,必須要克隆出老爸和老媽,而克隆出來的兩人,就是威廉口中所說的繁衍工具。
而賣掉這對工具,實則是賣掉兩人的原生脊椎、大腦,還有身上其他可用的器官。
想到這賣器官的一幕,思柔的心顫抖了一下,這可是血淋淋的一幕啊,卻在威廉口中輕描淡寫地用「賣掉繁衍工具」表述掉了。
而且,賣掉的是「自己」!
「好吧,我弟要出宮的話,要怎麼辦理手續呢?」
思柔稍微平靜一下情緒,問道。
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道:
「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去看望一下我弟弟?」
「當然可以!」
威廉十分爽快地站了起來,並率先走出他的辦公室:
「你弟弟健康極了,活潑可愛。走吧,這就帶你去看望他。」
思柔懷著沉重的心情,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到一會肯定又要交一筆高昂的費用,就一臉的不開心。
出了辦公室,跟在威廉的身後,穿過一條走道,進入雞蛋殼的後半區域。
一個寬敞的室內廣場出現在面前,中間隔著一排鐵柵欄,還沒走近前去,就隱隱看到廣場裡有一群小身影在歡蹦亂跳、亂跑著。
「裡面隔開的是密封艙,有氧氣,咱們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看一眼。」
威廉停在鐵柵欄前,指了指裡面那些亂跳、亂跑的小身影,告訴思柔道。
思柔往鐵柵欄的間隙張望進去,裡面密封艙是一個半透明的艙體,看不清楚裡面的小身影是什麼樣子,但很容易猜到那是些小孩子。
瞧這些小身影那生龍活龍、亂蹦亂跳的樣子,動作無拘無束,且流暢無比,思柔想到那絕對不是機器人該有的樣子,而是有血有肉的人類孩子。想到這個就一陣激動,問威廉道:
「能進去看一眼他們嗎?就一眼!」
「不行,裡面有氧氣,很危險!」
威廉用不容商量的語氣,拒絕了思柔的這個請求,並警告道:
「那是毒氣,會氧化我們機器人的身體!」
思柔一聽,心裡直呵呵,心想你這話也就只能恐嚇一下沒呼吸過氧氣的機器人,姐跟他們可不同,知道氧氣是怎麼一回事。
「那單獨見一下我弟弟,總可以吧?」
思柔只好提出這個折中的要求。
「這個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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