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隋看到床上的人的時候失了一驚,他抬腳照著屁股一踹,哈哈笑道:「你怎麼在這兒,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來了!」
孟建輝趴在床上沒動,他懶懶的哼了一聲。
蔣宸在一旁尖叫了一聲,跑過去摸了他的頭髮同蔣隋道:「爸爸,這是黑的,跟咱們家大狗一樣。」他又摸了兩下,繼續道:「好毛啊。」
屋內窗簾緊閉,將外界的光源緊緊擋住,只有床頭開著盞昏黃的小燈,照在那張微微浮腫的臉上,他還是沒反應。
嘩啦一聲,窗簾打開,晨光照進來,屋內瞬間亮堂起來,床上的人動了動眼睫毛。
蔣隋站在窗口處喊:「趕緊起來,吃早餐。」
蔣宸光著腳丫在屋裡咚咚的跑了一圈,又爬上床跳來跳去的喊:「孟建輝你快起床,太陽曬到屁股了
!」
蔣隋瞪他:「叫叔叔。」
蔣宸小巴掌啪啪的拍在孟建輝屁股上說:「我們是哥們兒,不叫叔叔。大屁股,快起來。」
床上的人不堪其擾終於翻了個身,他一把撈住那隻小嫩胳膊,順著把他拎起來,睜了眼睛瞪著他,沙著嗓子道:「幹嘛呢你?」
「我叫你起床。」
孟建輝不耐煩掀了被子起床,抱怨了句:「你們倆真是擾人好覺。」
蔣宸從床上跳起來,指著他的腦袋喊:「你的頭髮黑了。」
孟建輝沒搭理他,半眯著眼睛問蔣隋:「幾點了?」
「六點多。」
他打了哈欠,撐著胳膊道:「起的真早。」
「早睡早起身體好。」
聞言,孟建輝無所謂的嗤了聲:「拉倒吧你。」又擺擺手:「你們先出去,我洗洗臉。」
在早餐桌上看到孟建輝,宣雅也驚訝,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孟建輝道:「昨天回來的。」
宣雅哦了一聲,回道:「昨天晚上睡的太死沒聽見你回來。」她說著又多添了副碗筷。
孟建輝端著碗瞧著桌上又是肉又是菜的,好不豐盛,蔣隋是個頂愛吃肉的人,餐餐不離肉,只是昨夜睏乏,覺還沒睡夠胃裡酸脹不舒服,看了這些也沒什麼胃口,便舀了碗湯。
桌上餐具叮噹作響,宣雅邊餵小女兒邊說:「我前幾天見景仰家的景路了,那個小孩兒真聰明,招人喜歡。」
蔣隋喝了口湯搖頭嘆道:「你說這人真是不能瞧啊,景仰那種人,生了個好兒子。」
孟建輝說:「羨慕也是別人的,有什麼好羨慕的。」
蔣隋對他道:「你沒見過,那個小孩兒很聰明。」
宣雅搭了一腔:「為什麼不能羨慕啊,說不定到時候能結親家,青梅竹馬的,蘇瀾人也好,以後沒有婆媳問題。」
孟建輝笑了一下說:「你倆黃昏戀不是也挺好的。」
宣雅不願意聽他說話,對道:「什麼當然是往最好的想,家長嘛,總要操一些心,孩子能少走彎路。」
孟建輝這回難得沒回嘴,還贊同的點了下頭,這倒把宣雅逗樂了,她多問了句:「嗨,你今天怎麼不反駁我了,生病了。」
「嫂子你背後老罵我嘴賤,改好了你還不習慣了?」
才說學好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宣雅沒計較,斜了他一眼。
一碗湯喝乾淨,孟建輝擦了擦嘴,扭身瞧了眼小姑娘,小姑娘丁點兒大,瞪著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四處看,頭上毛髮黃絨絨的,他伸手摸了下道:「真可愛,小孩兒都這麼可愛,我女兒也這麼可愛
。」
宣雅手上的碗沒端穩差點兒摔在地上,蔣隋卻十分平靜吃飯,她大眼瞪小眼兒的看了會兒沒多問,藉口抱了孩子出去。只等保姆過來收拾餐桌,兩個男人才轉移到客廳。
驚蟄過後,萬物甦醒,偶有春雷陣陣,雨水一洗,山間嫩綠嫩綠的,一派生氣。
蔣隋端著紫砂壺將茶盅澆了一遍,來回幾次,茶水泡好,他倒了一小杯推到孟建輝面前道:「嘗嘗,才弄的六安瓜片。」
孟建輝雙手散散的叉在一起,他沒心情品茶,垂著肩膀說:「我遇到些麻煩。」
蔣隋端了輕輕抿了一口,他享受的擰起了眉頭贊道:「真是好茶。」
孟建輝說:「有些事情,我拿不定主意,想問問你妥當不妥當。」
蔣隋卻看著窗外的瀑布道:「昨天下河試了試,不太深,準備把下游攔一下好洗冷水澡,冷水澡有好處啊,尤其是對我這樣的老年人,益壽延年。」
孟建輝又說:「我女兒五歲了。」
蔣隋哈哈大笑,噔的一聲將茶杯擱在桌上,搓著手嘆說:「好啊,這樣我們可以結成親家,省事兒,也是好事兒!」
這回孟建輝終於耐不住脾氣,他抬頭道:「我跟你說正經話。」
蔣隋攤手:「我也沒開玩笑。」
他沉著臉瞪了對方一眼,甩臉走人。走到門前,抬手的時候卻頓了下,他眉頭蹙成小山,微微側臉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會麻煩你一句,我稀罕過誰,怕過誰,現在我有個女兒,我不想牽扯到她,所以來找你,你要是不想管拉倒,推三阻四的沒意思。」
蔣隋端起茶壺,咕嚕嚕的斟滿了茶杯,他抬著眉毛搖搖頭提了口氣道:「你這個人從來不說真話,簡直就是鬼話連篇。疑心病太重,不好。」
門口的人站著沒動。
蔣隋喝了口茶,砸了砸嘴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說什麼。」
孟建輝搖頭說:「他們不算什麼?」
「那是什麼?」
「白老頭被抓後贓款跟一批毒品都沒找到,還有……還有一支槍。」
蔣隋手停滯了半秒,嗤了聲,一時間明白了許多東西,他擺擺手道:「你過來。」
孟建輝轉身過來,他抄著口袋,垂著腦袋,滿臉愁思。
蔣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問了句:「真的是你?」不等答案他又捏著對方的肩膀說:「你當初發毒誓會洗手,但是你偷偷做了件後患無窮的事兒,因為別人負你,你肯定要報仇,隔多少年都放過」
他點點頭:「對。」
蔣隋只覺得後牙槽發酸,他嗤著唇看了窗外數秒,又耐著脾氣問:「你藏哪兒了?」
孟建輝道:「警察局
。」
這回蔣隋給氣樂了,他指著孟建輝當真是無話可說,急得在地上走了數圈,又揚著臉瞧他:「你說你做點事兒怎麼這麼毒呢?你現在告訴我具體藏哪兒了,我要聽真話,半點兒不摻假的真話。」
「我挖了個隧道一直通到警察局,那兒有間庫房廢棄了,我藏在了一塊破地毯下面。」
蔣隋一巴掌拍在額頭上,狠狠從臉面上摸下來,慢慢道:「你說你這個人讓我說你點兒什麼好呢,啊?」
「沒什麼好說的,我埋的時候本來是想給他們個驚喜了,這幾年也沒人發現,正好這段時間李棟又冒出來,我就順手牽羊了。我這次去山區,還發現一些事情。」
蔣隋道:「你就跟人不一樣,做什麼事兒不做絕了就不是你。」他揚著下巴湊過去道:「事情你早就奠好了是吧,你現在找我幹嘛啊?提前說一聲。」
「本來我站在局外看戲就行,結果有警察攪和進來了,他們肯定是因為那支槍,當初他們一直沒找到以為掉進海里,是我藏起來了,在小石的骨灰盒裡。」
蔣隋沉默了一會兒,低頭說:「事情沒鬧大就沒關係,你以後別瞎攪合了,看好你的小姑娘,別人的好壞與你無關。」他擺手說:「我看你還沒清醒,再去睡會兒吧。」
人走茶涼,獨獨剩了他一個人,窗外瀑布造出嘩啦啦的聲響。孟建輝沉思了一會兒,從沒像現在這樣後悔過,悔不當初,其實他就不好從家跑出去的,哪怕做個街上的流氓也比現在好,這也不過是一瞬的想法,他出門,驅車去了艾青家裡。
孟建輝到的時候,艾青正牽著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往外走,鬧鬧見到人要比昨天高興許多,指著小書包給他看小金魚。
艾青也道了聲早上好。
孟建輝沒多說,送了鬧鬧上學。
回來的路上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
艾青瞧了眼他的側臉,淡淡道:「你是擔心我以後纏上你?」
「怎麼這麼想?」
她不自在的笑了下道:「你這個問題莫名其妙,所以我只能往那方面想。男人跟女人不一樣,這幾天我一直對那天晚上……想起了總是,總是忍不住想。」於此,艾青默默的低頭說:「別擔心,我自己有分寸,年前要不是你攔下我的辭呈我早就不在這兒了,後來留著也是為了年終獎,我還會辭職的。」
「你在自責?」
「可能吧。」
「就像好學生第一次幹了件壞事兒,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理解。」
前方紅燈,車子停下,他五指逐個敲擊在方向盤上,車內一片沉默。不多時,紅色跳綠,車一下沖了出去。
他忽然開口道:「我們可以結婚。」
艾青驚詫的抬頭,莫名的啊了一聲。
孟建輝目不斜視,他搖頭道:「沒什麼,你現在去哪兒,我送你過去。」
「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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