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心劍王聲名不顯,並非他功力不高,只是其隸屬稷下武院,神機書院根本沒有大肆宣傳。
歸南雁時常往來天城,又在衛浪衣手下當差,熟知內幕,比誰都明白天城三大劍客有多麼驚才絕艷。
數十年不見,絕心劍王分明已修煉到了半步虛元之境,煌煌劍光隔著老遠,凜冽的殺機已讓歸南雁渾身毛孔打開,下意識就想閃躲。
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決然大笑,一刀對著劍氣劈去。
叮噹!
刀脫手飛出,劍氣削掉了歸南雁左肩大片的血肉和白骨,鮮血如噴泉暴涌,連筋脈都露了出來。
這時四周又有數把利器遞來,活像移動的刀劍之網,要將歸家姐弟當場割裂。
「歸南雁,既然撿了一條狗命,就不該回來,可惜,今日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絕心劍王淡淡道,說話間,又對著歸南雁連連出手,並不命中要害,而是分切向了右肩,雙腿,腹部等地方。
「當年衛大人看中了大哥,卻沒有相中你,絕心劍王你一定很懊悔恥辱吧,我發誓今日若能脫身,定要親手報仇!」
見大哥血肉片片飛離體魄,如被凌遲,鋼鐵般的漢子發出了沉痛難抑的嘶吼聲,歸之行心如刀絞,冰冷的眼睛泛起刻骨的仇恨,他從沒這樣恨過一個人。
「報仇?朝廷三軍用命,今日在場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不知怎麼的,絕心劍王忽然有些膽寒,惱羞成怒下,一劍對著歸之行的眼睛划去,劍氣臨體,歸之行避無可避,眼睛生出無邊的刺痛,視線驀然變暗。
「休傷老烏龜!」
磅磅兩聲。
一頭獅子身影與一頭鳳凰虛影,躍入場中,撕開人群,順利阻礙了劍氣。旋即橙影一閃,端木可人以罡氣拖著歸家三兄妹,避到了另一側。
今日大戰,難免要暴露真功夫,所以穆稜和端木可人索性沒有易容,大大方方以真面目示人。
「端木,你們不該來的!」
看見兩位老友,歸之行又是激動,又是愧疚,渾身都止不住顫抖起來。一直以來,他與二人互相欣賞,也互相較勁,何德何能讓他們以身犯險?
「老烏龜,我不來便睡不好覺。」
穆稜大笑道。
端木可人雙手連拍:「別廢話了,闖出去要緊。我去對付絕心劍王,你帶著他們先走。」說罷,毅然沖向了絕心劍王。
絕心劍王戲謔道:「原來是兩大妖孽,你們膽敢如此,不怕連累家人嗎?」
「你難道不知道,日前我與天地驚鴻堡脫離了關係,從此之後,已是孤家寡人,浪跡天涯。」
端木可人不敢硬接劍氣,而是以輕功來回周旋,儘量拖延對方。
「為了愚蠢的情義做到這一步,好,我會送你們一起去見閻王。絕心三連誅!」
長劍連抖三次,劍光移形換位,宛如毒蛇出洞般一次比一次快,相繼擊穿了端木可人的三個部分,隨著影子渙散,卻是端木可人留在原地的殘影。
「鳳舞九天!」
嬌軀旋轉,一頭橙色鳳凰沖向絕心劍王,被後者一劍劈分。二人眨眼交手了數十招,絕心劍王越打越心驚。
久聞五大妖孽之名,起初他還不以為然,現在才知道有多可怕,神關境八重的天鳳,居然擋住了他的攻勢,看起來想要擊敗對方,至少還需要數百招。
穆稜領著重傷垂死的歸南雁,歸之行和歸茯苓一路前行,一雙獅拳之下絕無抗手,什麼高等地仙,巔峰地仙,統統被他震退,妖孽之威令很多人膽寒。
但他也付出了很重的代價。
前進了數十米,渾身已被隔開了十六道傷痕,淺的有半寸,深的達到了兩寸多,森白的骨茬子混著血肉都露了出來。
雙拳難敵四手,更遑論此刻不是四手,而是一片殺戮的修羅場,四面都是刀槍劍戟,每移動一寸,都要抵抗不知何時刺來的利刃,縱是神魔也難以周全。
若非穆稜戰力驚世,感知力驚人,換成另一個同級高手,只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但饒是如此,他的情況也不好受,傷勢加重下,行動難免遲緩,又前進了數十米,渾身多了數十道傷痕,有一道差點斬斷他的右臂。
嗤!
一道詭異的劍光借著紛亂的戰場,突然斬向穆稜的脖頸。穆稜早有所覺,雙手揮拳,不料劍光極其鋒利,切開拳芒,穆稜偏頭一避,脖頸的皮肉被削了一片。
「玉獅風采令人傾慕,我青雲劍王前來賜教。」
歸家三兄妹聽到這話,齊齊暈眩。
青雲劍王,天城三大劍客之一,與絕心劍王齊名,乃是數十年前的絕世劍才。
「青雲直上!」
冉冉的劍光筆直衝來,如一朵青雲,看似緩慢,實則快到了一個讓人無法反應的程度,玉獅的手掌當即被洞穿,差點連胸口都被刺破。
與絕心劍王的全面不同,青雲劍王的攻勢為三大劍王之首,據說出道至今,手中沒有十招之敵。
因為他的青雲劍法只有十招,能擋住十招,便代表不弱於青雲劍王。
穆稜早就重傷在身,又面對半步虛元中最犀利的劍客,能在一招下活命,已是難得的成就。
眼看青雲劍法第二招襲來,穆稜已做好了拼死一戰的準備,忽然一記刀光從後方衝出,震得劍氣偏離了原位。
「姐姐!」
歸之行驚訝地看著歸茯苓。
此時的歸茯苓,手中握著一柄從地上吸來的染血長刀,渾身散發出一股滄桑古老,不屬於當世的刀氣,非正非邪,非剛非柔。
又有誰知道,當初在刀奴門遺址,歸茯苓曾意外吞下了一枚神秘刀種,正是因此,金衣衛鎮撫使嚴開才會百般為難她,最後死於石小樂的計謀。
多年以來,歸茯苓早已與刀種融為一體,在體內毒素被攪滅後,她終於不再隱藏,爆發了真正的實力。
「穆少俠,我們聯手。」
歸茯苓面色冰冷,一刀橫橫劈出,刀光如水,兩邊三丈以內的金衣衛,禁衛營高手俱受波及,從旁散開。
「玉獅開天拳!」
雖然不知道歸茯苓的情況,但並不妨礙穆稜出手,斗大的拳頭化成張嘴噬咬的獅影,一口吞向青雲劍王。
「無用功而已,青雲斷天。」
青色雲朵漸次放大,不斷吸納刀氣和拳勁,將撐未撐之際,青雲劍客面帶冷酷地從雲中探出,龐大的青雲化成一柄剔透利劍,直刺向二人,沿途是一片滔滔血光。
轟!轟!
穆稜吐血,肋骨斷了十二根,撞飛了三名金衣衛。歸茯苓艱難以長刀抵擋,左手兜轉,生生將殘留劍氣引導向自己,不讓大哥和弟弟受傷害。
咔嚓。
長刀斷成兩截,歸茯苓哇地吐出一口精血,踉蹌摔在地上。神秘刀種的力量,令她在幾年內成為了巔峰地仙,但距離半步虛元終究差了一大截,難以彌補。
再看其他方位,朝廷又出現了好幾位半步虛元境高手,至於無敵地仙,更多達二十幾尊,死死壓住了魔道,唐門以及諸多江湖高手,局面呈一面倒的趨勢。
這一戰朝廷所暴露的底蘊,令所有人駭然心驚。埋於海洋之下的冰山,正漸漸揭開一角,在這即將動盪的風雲大年代裡,寒動天下,冰徹江湖。
「慕兄,求你們快走吧,歸之行這輩子欠你們的,只能來世再還。」
歸之行緊緊抱著奄奄一息,只有眼珠子尚在動的歸南雁,看著被幾名金衣衛圍殺的穆稜,還有遠處被絕心劍王逼得險象環生的端木可人,以刀駐地,身軀嬌弱卻拼命往前站的姐姐,眼中緩緩流下兩行血淚。
親人朋友,一役將亡,人生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此,更可悲的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無力挽回。
我的實力太弱了啊!
歸之行大聲慘笑。
「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送你們上路。」
青雲劍王面無表情,青雲劍法第五式揮出,一劍之下,歸茯苓感受到了濃濃的死亡之氣,手臂僵硬地揮不出刀。
眼看這位絕世美人將要授首,突然一陣氣息飄過,一男子擋在身前,揮手將攻勢擊潰。
「姑娘,你們跟著我走,我帶你們出去。」
男子面容普通,身上沾著血,聲音不大,但在震耳欲聾的戰場中卻格外清晰。他看了看歸之行,面露不忍和難過。
「青雲掃玄黃!」
能擋住自己劍法的人絕不是易於之輩,青雲劍王面色凝重,想也不想,使出了青雲劍法第八式。
「小心啊!」
歸茯苓看出這一劍的可怕,大聲提醒。
「好劍,可惜我沒有功夫陪你。」
男子自然是易容後的石小樂。
為了統籌全局,防止意料之外的狀況,他並未在昨日潛入此地,因此花了很大力氣,激戰了許多人才沖入這裡。
所幸沒有太晚。
迎著籠罩全身的劍氣,石小樂不退反進,亦是拔劍出鞘,不是春怒劍,而是另一柄中品靈劍。長劍揮灑之間,幻象跌生,好似有無數人在揮動,斬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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