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玩遊戲,一開始,還只是唱歌。
白萍播放音樂,然後讓學生慫恿家長一起唱歌,唱些藍精靈,小船兒什麼的。
算是把氣氛先帶動了起來,好讓家長放開。
夏新也順著人流,陪著夏夜附和著唱了兩句。
他唱歌不算好,也不算太差,勉強能對準音階,不會刺耳的程度。
很中庸!
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不過,問題馬上就來了。
接下來是個投籃的小遊戲。
就是把所有學生分6組,每組5個。
在會議室的左邊,由學生推來6筐的小皮球,擺好。
然後爸爸站在右邊,拿一個中間空心的類似籃筐樣的東西準備接球。
孩子跟母親,則站在左邊,由母親負責從等人高的框子裡拿球,遞送給孩子,框子距離孩子大約2米左右,母親得來回跑,然後孩子負責在初始線丟球,投籃。
孩子跟父親中間大概隔了8米左右。
不算遠,也不算近,但孩子隨便投就好,父親拿著籃筐反正可以移動,與其說是考驗孩子的準確率,倒不如說是考驗父親的眼力,手力,如何及時的把孩子投的亂七八糟的球給接上。
每一個球進籃算積一分。
最後會給積分最高的三個小孩子,分別頒發美麗的小金花,小銀花,小銅花別在孩子胸口,做為獎勵。
給積分最低的三個孩子,則頒發黑色的小花別在孩子胸口,讓父母孩子再接再力。
然後,現場開始上演各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場景,孩子把球投到別人的區域,投到別人的腦袋上,甚至不小心丟到身後了。
父親則是各種飛奔,飛撲救場,經常出現兩個父親撞在一起,同時倒地的場景,惹的幾個孩子哈哈大笑。
尤其是能看到平時威嚴的父親,這麼倒霉,跟人撞腦袋,飛撲滑翔的樣子,就讓孩子高興的不得了,笑的特別開心。
現場不時的響起各種悅耳的,屬於孩子特有的天真無邪的笑聲。
當然,還有母親埋怨父親連個球都接不好,真沒用什麼的,總之,大家都玩的很開心。
你很容易就能被那些孩子,淳樸,爽朗的笑容感染,拋卻俗世的煩惱,樂在其中。
這不僅僅是讓孩子跟父母玩耍,同時也是對父母的忙裡偷閒,過來圖個樂。
但開心是屬於別人的。
夏新發現,自己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
首先,看到其他人有爸媽陪伴,笑的那麼天真無邪,夏夜自然是有點傷感的。
即使如此,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自己雖然沒有爸爸媽媽,可是有哥哥啊。
自己跟哥哥也可以玩的很開心。
但,實際輪到兩人,開始之後,問題才真正的出來了。
父親接球,夏新可以代替。
孩子投球,夏夜可以。
但,沒有人遞球,這是個最大的問題!
因為,沒有母親。
夏夜只能跑到框邊拿球,又跑回來投球,自己一個人負責拿球跟投球。
一個人負責的事太多,會顯得繁瑣,樂趣就減半,同時沒有交流,一個人機械的投,會顯得有點傻。
尤其是隔壁幾個都是母親拼命遞球,拼命給孩子喊加油,而到了夏夜這邊,就是一片沉寂,沒辦法說話。
夏新儘量製造氣氛,喊著,「夜夜,加油,夜夜加油。」
他是想讓夜夜開心,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沒有讓夏夜開心,反而在給夏夜增加壓力。
錯誤的給了夏夜一種,哥哥希望你能努力多投點的提示。
這就導致夏夜拼命努力的拿球,使勁的投籃,去追其他人的步調。
順帶一提,那四方筐,跟夏夜人是一樣高的,她光是拿球就很吃力了,還特別努力的對準夏新手上的籃筐,這就更吃力了。
與其說是享樂,享受遊戲,倒不如說是在受罪,拼命的跑到框邊踮腳拿球,然後又跑回初始線,拼命的往夏新那投,還要投准。
沒一會兒,已經氣喘吁吁了,她得跑,得追別人的步伐,得追媽媽來回拿球的效率,得追其她孩子投球的效率,她很吃力,她還得努力回應夏新的加油聲。
當夏新發現這點的時候,馬上就閉嘴,不喊加油,不給夏夜增加壓力了。
還微笑著鼓勵道,「沒事,隨便投就好,我都能接住。」
「恩。」
夏夜點了點頭。
但這,也無濟於事。
讓夏夜一人分司兩職,實在太勉強了。
成績明顯比其他家庭落後一大截。
然而,落後也就算了,哪裡沒差生呢,重要的是,夏夜太突兀了。
在6組裡面,顯得尤其的突兀。
因為只有,她這一組,是她一個人來回跑,來回投球。
看起來……有點傻。
或者,在其他人眼中,根本是有點蠢,有點可憐。
「她媽媽沒來嗎?」
「真可憐。」
「這孩子也算盡力了。」
伴隨這些小聲的帶著幾分可憐的討論聲之外,還有其他孩子的譏笑聲。
當一群孩子中,出現了一個「異類」,就會成為其他孩子嘲笑,調侃的對象。
夏新色號中南海從嘈雜的人群中,聽到了幾個小女生的竊竊私語聲,或者說,對方壓根沒打算壓低聲音。
「看啊,夏夜一個人跑來跑去的。」
「看著好傻。」
「咯咯咯,真是辛苦她了。」
「可惜並沒有什麼用,還是最後一名。」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她怎麼拿籃子底下的皮球,她夠的到嗎?」
「嘻嘻,看著好好笑。」
也許,孩子本身沒有惡意,僅僅是想調侃下,覺得看著比較特別,比較傻,加起來就是特別傻,所以笑一下,但,這笑聲聽在當事人耳中,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會顯得很刺耳。
很傷人,會讓當事人覺得羞愧,丟人。
尤其是對臉薄的小女生而言。
夏夜不經意的轉過視線,發現好多人都在看自己,特別的關注自己,不時的跟周圍討論兩聲,然後發出一陣笑聲。
這甚至讓她感覺周圍響起的笑聲,好像都是在笑自己一個人分飾兩角,還跑來跑去的。
夏夜抿了抿嘴唇,只能告訴自己,不要管他們,只要有哥哥在就好了。
直到她拼命跑把最上面兩層皮球拿完了,任憑她怎麼努力,都夠不到框子裡面第三層的皮球了。
夏夜只能拼命的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雖然能擦到邊,但拿了幾次都沒能拿出來。
還差點把自己弄跌倒。
這引起了旁邊一堆男同學的轟笑聲。
還是那句,也許他們只是看著好玩,甚至沒什麼惡意的笑,但聽在當事人耳中,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笑的。
夏夜一下子就小臉憋的通紅了。
她拼命的咬著嘴唇,用盡全身力氣去拿球,光是拿球都吃力了,更別說跑回去投了。
她甚至不知道是怎麼熬完這短暫而又漫長的兩分鐘時間的。
而夏新也是急的汗如雨下。
拼命的在想辦法,但,毫無辦法。
自己不能又接球,又給她遞球吧。
找人幫忙?
反正旁邊那麼多母親,總有幾個樂於幫忙的好心母親。
可,這是家庭遊戲啊,很容易讓人誤會那是夏夜母親,然後回頭夏夜得跟人解釋自己母親沒來,所以找人代替,接著再被人笑一次嗎?
夏新的額頭掛下豆大的汗珠。
這次,他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了。
他已經拼命的開動腦筋,想幫夏夜解圍,想讓她不顯得那麼異類,在小學生中,出現一個異類,是很危險的。
但,想出來的只有一顆顆汗水而已。
他從沒覺得兩分鐘居然這麼漫長。
真的是好不容易,才熬了過去。
最終,夏夜還是最後一名,她只投了20個,其他學生至少的,都是40個起步。
中間產生了龐大的差距。
然後,夏夜胸口被戴上了小黑花。
蘇瑩的是小金花,直接把剛剛的不愉快拋在了一邊,抱著蘇武嘯,笑的別提多開心了。
當然,還不忘遞給夏夜一個示威性的眼神。
而,夏夜則是別過小臉,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然而,胸口的小黑花,是避不開的了。
幾個男生女生,則圍在蘇瑩身邊,誇讚她好厲害,還紛紛伸手想摸摸她的小金花,一臉的羨慕,那金花特別的好看,至少,在小學生眼中確實是特別好看。
至於夏夜這邊,自然是沒有一個人的,那黑色的花,也有點難看。
夏新心想著,沒事,就一個遊戲而已。
也算是熬過去了,接下來好好表現,拿個小金花好了。
自己的實力,怎麼也該比這些30多歲的爸爸強吧。
夏新以為這遊戲結束是解放了,然而這只是噩夢的開始而已。
等到老師,宣布下一個遊戲規則之後,夏新才知道,這又是個三人合作的遊戲。
沒有媽媽,夏夜又得一人飾演兩角,自己想幫也幫不了。
夏新只能看著夏夜一個人來回奔波。
然後周圍響起一片笑聲,再然後,夏夜的胸口又多出了一朵小黑花。
甚至,全場就她一個人是兩朵。
然後第三個遊戲,依然是三人合作的通關遊戲……
夏新的額頭掛下了一滴冷汗,因為夏夜的胸口已經別上三朵小黑花了,絕對是全場第一人。
其他孩子,最多的也就一朵。
這讓夏夜顯得尤其的異類,顯眼,尤其是遊戲的時候,更是引人矚目。
夏新心中那個悔啊,終於明白,原來這就是通知單上說的,家長雙方均需要到場的理由。
但,現在後悔也晚了!
當第四個遊戲開始,才是真的完蛋。
夏夜想分飾兩角都不行了。
這遊戲,是你畫我猜。
由爸爸負責抽卡片,然後看卡片上的東西,用暗號告訴媽媽,媽媽負責在黑板上畫,再由孩子站在前邊負責猜。
這你畫我猜也是相當熱門的遊戲,深受孩子喜愛,現場各種笑聲不斷。
然而,這對其他人來說是好玩的遊戲,對兩人來說,卻是一種災難。
因為……沒有媽媽。
夏新想告訴也不行。
這必須是經過兩道考驗,先媽媽讀出爸爸高深的肢體暗示的意思,再由女兒通過畫讀出媽媽的意思,才能進行的遊戲,夏新不能越過中間的那道坎,不然就對其他孩子不公平了。
所以,當一個個家庭輪流上去,最終輪到夏新這家庭上去的時候,真正的災難降臨了。
兩人尷尬的站在一邊,互相對視著,沒有辦法動。
現場一片雅雀無聲。
夏新的呼吸也急促了。
夏夜則是握緊了小拳頭,站在了白線前,望著夏新沒有動。
因為是一個個家庭輪番上,所以當時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夏夜的身上……
幾個中年女人,男人在小聲的議論著,「這個,我看他們怎麼玩。」
「這下沒辦法了啊。」
「這小娃子是沒媽媽的嗎?這樣的場合都不來?」
「不會是被拋棄了吧。」
「不不,你看這兩人,小孩子這麼漂亮,至於父親,你看看,漬漬,肯定就不是親生的,哪能差這麼多啊。」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喜當爹啊。」
「也可能是撿的。」
「呵呵……」
夏夜臉色通紅的就這麼站在原地,什麼也動不了,但她還是絲毫不懼的望著前方,勇敢的挺胸抬頭面對所有人的視線。
只是,小手有些顫抖而已。
兩人對視著,並沒辦法說話,規則就是父親,不能跟女兒溝通的。
這回……完蛋了。
夏新的臉色發白!
他明白了。
終於明白了。
這就是夏夜不讓自己來,不告訴自己家長會的理由嗎。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啊!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會讓夏夜惹眼,會讓她受盡各種善意的,惡意的笑聲,視線,奚落,嘲諷。
夏新絕對就算下跪都要喊上一個人來的。
該死,為什麼我不能早點想到這一點啊。
夏新的心臟都要絞成一團了。
這全部是自己的錯了。
為什麼自己要那麼輕易放棄啊。
如果,如果當時自己強硬點,把冷雪瞳拉來就好了。
如果自己喊上月舞也好啊,雖然她比較頑皮,但自己強力要求,她也一定會來的,自己只要管好她就好了,為什麼怕麻煩就不喊她呢。
如果,自己喊曉萱的話,她百分之百會很高興的點頭答應的,為什麼自己又怕善後麻煩,而放棄了。
就因為自己這樣怕麻煩,不把夜夜的事放在心上,才導致兩人只能站在台上,相視無言,讓夜夜飽受各種冷眼。
雖然夜夜還是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但那微微顫抖的手心,瞞不過自己眼睛的。
沒有比現在,更尷尬,更丟人,更遭人奚落的了……
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夏新絕對直接給自己來上一拳。
如果重來一次的話,自己絕對不會……
不,沒有如果了。
世界上沒有如果……
夏新咬緊了牙關,幾乎要咬出血。
心中後悔的無以復加,他已經無能為力了。
宣布棄權嗎,所有人中第一個喊棄權的家庭……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借過一下,謝謝,麻煩借過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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