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舞團的某處房子裡,幾位婦人正在聊天,其中就有方才在亭子中那位美婦人。
她是歡樂舞團的團長,叫做柳月亭。
舞跳得好,劍也用得不錯,劍和舞一起用也很不錯。
劍舞自古就有,千年前的遊俠們喝嗨之後,就會舞劍助興,久而久之成了一門美麗的武功。不過劍舞並沒有個統一的傳承,有人用單劍、有人用雙劍、有人用長劍、有人用短劍,總之高興就好。
歡樂舞團里的姑娘有些是窮苦人家的女兒,有些則是棄嬰。
薔薇就是柳月亭在路邊的草叢裡撿來的棄嬰,這並不是她第一個撿的棄嬰。
大唐王朝縱是萬里江山,這種事情亦是少不了。
在舞團中長大的姑娘自然是要學習跳舞,然而舞姬不單需要肢體柔媚,臉蛋也占了一二分,特別是眼神。
薔薇的眼睛很有神,卻不適合站在舞台上。
柳月亭時常感慨:「要是我們的小薔薇沒有這些傷疤,長大之後一定是歡樂舞團里最漂亮的舞姬,只可惜呀……」
一個女人若是不學點什麼,以後就只能普普通通的嫁人,普普通通的過一輩子,柳月亭也算是江湖中人,她不想團里的姑娘變成普通人,所以…
「小薔薇呀,你要不要練武呢?」
「好呀。」
「練武很辛苦的哦。」
「我不怕苦!我也要和姐姐們一樣,穿著最好看的衣裳,在大大的舞台上跳舞。」
「不是啦……」
柳月亭只是會些粗淺的功夫,用來對付小蟊賊足夠,小薔薇卻表現出非常不錯的武學天賦,很快她就沒東西教,但是可愛的小薔薇好似突然找到人生的意義,自從練武之後便天天纏著柳月亭,要她再教更多的功夫。
到最後,即使團里極為曾在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女俠都傾囊相授,也仍滿足不了薔薇掉武學的求知**。
今天,那位陌生男子的出現,柳月亭突然發現小薔薇…長大了!
這對於她來說,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因此,正當阿牛與薔薇兩人聊天時,她也把團里的幾位年紀稍長的人聚集在一起聊天。
可是一群女人說來說去,無論是小薔薇的未來還是現在都沒有任何頭緒,反而又繞回了她的身世上邊。
「小薔薇她學武功實在是太順手,好似天生就會一樣…說不定她父母以前是很有名的俠侶。」
先前領阿牛入門的那位婦人皺著眉,念叨著眾人聽過許多遍的話。
「那些傷…確實不太像被熱水燙傷…應該是毒吧?或許是因為她父母遭遇不測,要不然那般可愛的小人兒,誰捨得丟掉…哎…每次看到小薔薇笑的時候,我都免不了心疼一陣…」
柳月亭將她抱回來的時候,眾人見她一點都不像是剛出生那般皺皺巴巴的樣子,更像是不小心落入凡塵的仙人子女,一切都那麼完美——除了那些傷疤。
「行啦!雙鉤吳,你這些話騙騙小薔薇還行,老娘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你在念叨。」
一個年紀更長些的婦人用她那暴躁的大嗓門打斷吳姓婦人的話,卻又引得其他幾位悄聲討論。
「現在學了武功……若是以後起了念頭,想要去找親生父母…那可怎麼辦,江湖那麼危險…」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個好人家……」
「呀,今天那個年輕人就挺好的,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家室…」
柳相思倚在窗邊,看著繁華的長安城,嘆氣道:「哎……早知道應該教她練舞,大不了蒙個臉就好……」
她思慮了很久,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決定將上一任團長留下來的絹帛拿給小薔薇。
絹帛是歡樂舞團傳承許多年的秘密,只有團長能知道。
那是一幅畫,裡頭密密麻麻畫著各式各樣的飛天舞者,上任團長說過,絹帛里藏著世間最美的舞曲,若能夠參悟,絕對不遜於絕世美人楊貴妃所跳的《霓裳羽衣曲》,甚至有過之而不無極。
而且…那舞曲不單只是舞曲,還是武曲!
舞曲名為——春庭鏡!
……
長安城外,破舊的小房子。
薔薇一邊整理地上的書,一邊說道:「阿牛,這段時間我可能不能來找你玩啦…阿母突然要我練什麼『春庭鏡』,可是就給我一張畫,讓我自己看,我都看不懂哦…你說她是不是因為我老纏著她教武功,才隨便找幅話來騙我」
阿牛看著手裡的書,頭也不抬:「嗯,科舉考試也即將開始了,我得好好讀書了…若是不能中舉的話,又得多耗一年時間…」
「哦!你是不是嫌我天天來找你,耽誤你讀書的時間啦!本來我明天還可以來一天,既然你這樣說的話,那我就不來了。」
「…別」
……
「大人,今年放榜之時,還勞煩大人……」
「豈敢,豈敢,李大人的兒子當然能名列皇榜之中。」
「不知大人是要如何…可否告之一二,小的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哈哈哈,並不難,只需在這排名幾十的人當中隨意抽個人,將李公子的大名替換進去就可以,只是需要稍微委屈下公子,不能名列前茅啦。」
「大人好手段…嘿嘿,這裡有些油餅,還望大人笑納。」
……
「哼,才給三塊金餅,就想要當進士?要不是…算了算了,舉人榜里隨便給個…」
「凌青牛?從未聽過…正好,不會惹上麻煩。」
……
放榜之日。
阿牛呆呆站在告示欄前。
「不可能!不可能!薛叔不是告訴我各科成績都優秀…甚至連名次都出來了,為何沒有我?」
「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是……」
……
「小子,你要做什麼?」
「我有冤,我要報案!」
「你叫什麼名字?」
「凌!青!牛!」
「來人啊,給我打出去!」
……
次年。
元宵節前日。
天已漸入春,本是萬物復甦的節日,卻不知為何下了大雪。
阿牛,也就是凌青牛,此刻蜷縮在個陰暗巷子禮的角落裡,身上單薄衣裳被撕扯分裂,冷風中其中透進去,可他卻連拉進領口的力氣都沒有。
無論是誰,也不能在十指至手腕,乃至兩條手臂骨頭皆碎的情況下,還能使出些許力氣吧?
「荷荷…」
他時不時笑出幾聲,雖然聲音沙啞難聽,笑中所含之情不是悲,而是喜。
此時此刻,再去想那些倒霉的事也沒用,不如想點快樂的事情,比如說……她。
然後,等著生命慢慢消逝就好。
嗚嗚嗚…
忽然,凌青牛聽到一陣笛聲。
他也曾學過些許音律,聽得出吹笛之人似是初學者,因為那人吹得並不是哪首曲子,僅僅只是兩三個音節拉長之後再重複。
即無律,又無調,甚是難聽。
凌青牛皺著眉,臨死前還要遭這番罪就很難受了。
煩人的笛音越來越近,凌青牛側目,發現有個人正從巷口處走進來,他視線雖然有些模糊了,隱約還是看得出那人的姿態是在吹笛子。
待笛聲走近些,凌青牛看到那人是個披頭散髮,遮住半邊臉,看起來是文質彬彬的中年人,看起來像是個文士,音律竟如此之差。
凌青牛受不了那刺耳的笛聲,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先生,你可否換個地方吹笛子?」
「為何?」
那文士不再吹笛,望了凌青牛一眼,僅露出的半邊臉上那隻眼睛清澈通透,毫無半絲人間煙火氣息。
「因為我要死了,希望能在死前清淨一些。」
「你想死嗎?」
「當然不想!…可現在這樣子,跟死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如果我可以讓你不死,你願意跟我走嗎?」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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