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子元智呢,他看著病榻上一動不動,只有眼珠子在轉動的繼業皇帝,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皇帝又如何,億萬人之上。
可一旦倒下了,也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普通人。
現在的元智是兩個人的合體,靈魂是後世轉來的,所以他對眼前的皇帝,沒有多少情感基礎可言。
而軀體是另外一個人的,血液里卻流淌著元氏皇族的基因。
之前皇帝的全力支持,果斷讓他監國執政,還給了他兩大護法,這才有了他現在的勢力。
所以,元智內心對他還是感激的。
他衷心希望讓皇帝走得坦然,安心,自己儘量像一個孝子般來守孝道,給元仁送終。
臨死前儘量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包括想看一眼皇太孫等等。
只是,看著胸口起伏微弱的繼業皇帝,元智也不知道他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半年還是一年,或許更長一點也難說。
記得後世醫學書上說,癱瘓病人有口氣,能拖延很長一段時間。
就像植物人。
對於元智而言,最好的願意是皇帝移位,成為太上皇,而他成為皇帝。
太上皇還能幫著自己鎮住點陣腳。
因為下一步削藩壓力會很大。
寧王他們很狡猾,七個主要藩王如今抱成一團,成了利益共同體。
元智想要各個擊破,估計很難。
除非有個突破口,使用反間計,讓他們這個聯盟出現分裂,最終土崩瓦解。
削藩是件大事,只有一次機會,成則君臨天下,敗則殞命或成流寇。
所以,元智覺得削藩一定要做得穩妥,步步為營。
「行禮吧。」皇后娘娘淡然道。
「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晉親王,跪!」
早已將禮儀流程深諳於心的禮部官員,輕喊了一聲。
曹飛燕、元智、秀娘和元玄都後退幾步,然後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一拜,天地仙神。」
眾人彎腰磕頭。
起身之後,禮部官員再唱。
「二拜,列祖列宗。」
眾人再磕頭。
「三拜,吾皇龍體康健,萬壽無疆。」
眾人三磕頭。
「???」
「禮畢,起。」
皇后和太子等起身,然後走近龍榻,目視皇帝。
皇帝元仁長期臥床,肺活量變得很小,與他對話不貼近
耳朵已是不行。
太子和晉王貼得近些,與皇帝耳語幾句。
皇后和秀娘都是拖曳長袍,不方便長期跪在地上,就在旁邊行注目禮。
皇后和太子在正殿內跪拜,其它皇族子弟和主要大臣們,因為沒資格直接入正殿,就分別在左、右兩偏殿跪拜。
順著唱喏聲,他們進行三拜九叩大禮。
趙王元洛跪在左偏殿,是一臉的麻木不仁。
他機械地行著大禮,腦子裡只在轉動一個念頭。
這次行刺失敗,復仇盟的人到底有哪些人被抓?
實際他只跟舵爺見過面,武止戈是寧王的人,但他們的武功,很難被人活捉。
況且他們露面都是假面易容了的。
想到這裡,他心裡稍微安定了些,下一步就是怎麼應付太子的盤問,還有暗衛監視。
與皇帝交流了下之後,太子起身然後說了句,「走吧,
給父皇請過安祝過壽,宮廷壽宴也該開始了。」
說完,他率先走出正殿,一眼看著外面左右偏殿跪了一地的人,緩步來到第一排的元洛面前。
趙王此時正趴在地上。
眼前地板上突然出現一雙金絲雲縷空宮靴,他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太子爺。
元智用腳踢了他一下,凜冽道:「抬頭!」
趙王艱難地抬高頭顱,大角度仰視著太子。
「你似乎很不喜歡用這個姿勢看著本太子嘛。」元智咧嘴冷笑道。
趙王耷拉下腦袋,努力做出乖巧的姿態,道:「臣弟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喜歡?」
「殿下為監國皇太子,今朝儲君,臣弟理應仰望。」
「好。」
元智抬手重重地拍在趙王的肩膀上,意味深長地戲謔道:
「此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得給孤記住了。」
元洛微微咬牙,低下頭遮擋住自己眼裡的仇恨之色,語氣顯得無比溫順,卑微道:「臣弟謹記在心!」
太子滿意地站起身來,對著左右兩殿的人群,朗聲道:「都起身吧,到太極宮泰極殿去吧,禮部都安排好了各人
座次,托陛下之福,大家一起聚一聚,喝壽酒吃壽麵。」
說完,元智率先走出大明宮,步行前往旁邊的太極宮。
片刻之後,眾人陸續到達太極宮的泰來殿。
皇后和太子等相繼落座,壽宴算是正式開始。
太監侍立在側,宮女們端著美酒佳肴,水果珍品等。
皇后在主座,太子主側位,他們兩旁分別是晉親王元玄,太子妃秀娘。
其他的,都是在下首依次坐著。
君臣一堂,看似人齊熱鬧。
「各位宗親,各位臣公。」
太子元智端著酒樽起身。
見狀,所有正在交頭接耳,或是神遊的,都趕緊安靜回過神來,靜靜地聽候太子訓言。
「今晚是陛下壽筵,儘管父皇龍體有恙無法到場,但咱們也該高興熱鬧起來,這第一樽先敬天地。」
元智把酒樽托起,然後灑在地上。
「第二杯敬陛下,請皇后娘娘代飲。」
說完,他的酒樽向曹飛燕一舉,然後仰脖飲盡。
「臣等敬皇后娘娘…」
「」
有太子爺帶的頭,大家都端起酒樽,對著曹飛燕敬起了酒。
曹飛燕面色自若,舉起酒樽淡然道:
「太子、諸位愛卿有心了,咱們都祝陛下萬壽無疆。」
說完,她淺嘗了一口杯中酒,動作平淡。
接下來就是敬太子的酒。
大夥推杯換盞地走了一圈。
酒過三巡,太子放下酒杯,開口說話了。
「乘父皇壽宴,本太子還有一事。」
這話說完,太子爺瞥了趙王看了一眼,沉聲道:
「如今宗人府里人員青黃不接,老王爺年歲已高,而諸位皇弟、皇妹們也都大了,大家出身皇家,流淌著皇族血脈,就更應該背負更多責任。」
「故此,本太子打算從皇子中提攜一人去宗人府,輔佐老王爺共同管理宗人府,不知母后以為如何?」
皇后曹飛燕微微皺眉。
她尚不知元智想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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