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各位大人,我郭氏一門,自終晉開國以來,滿門忠烈,郭氏族人骨子裡的每一滴血,都在為終晉帝國流淌,從先父開始,為國征戰三十餘年,大小戰爭數百場,郭氏族人為國捐軀者,達十數人,先父六兄弟,全都死在戰場上,此心昭昭,日月可鑑。」
郭威講得慷慨悲壯,情緒激昂,目光烈焰灼灼。
「郭大將軍,您誤會了,下官可沒那個意思啊。」陳欽廉有些慌愣神。
他是翰林院進士,從江南貢院考入京師,殿試榜眼,且懂兵法,略有些武藝,後被兵部軍械司錄入,成為武官。
這些年,他投靠曹其昌黨派,如魚得水,一直升至兵部左侍郎,轄制兵部軍械司,各大軍械製造局,國家武庫,以及兵訓司等。
位高權重,油水也撈得很多。
跟其他武官不同,他的兵部左侍郎之職,不是依靠軍功,而是裙帶關係,靠他投機取巧,為曹府做事有功,才得以提升。
可見軍中威望,跟郭氏的帝國軍神相比,宛如螞蟻與大象。
「陳欽廉,你休想抵賴,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猶在耳邊,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陛下關閉軍堂,是怕軍權過於集中在郭氏,這意思還不明白?」
郭威當然是咬住不放,乘勝追擊。
只見他跨上一步,單膝下跪,一個軍中跪拜禮示向太子爺,肅然道:
「太子殿下,陳欽廉信口開河,污衊郭氏一門忠烈,蓄意辱沒軍神榮譽,請殿下為臣做主,為郭氏及軍神正名。」
「太子殿下,請為蘇家正名!」
「」
朝堂上,郭威陣營里的二十幾位武官,都紛紛出列跪下請求。
這個架勢,已成氣候。
高高在上的元智,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目光犀利掃向曹其昌,楊度等人,進入眼帘的,是一張張黑如鍋底的老臉。
所謂朝堂博弈,重要的一個手段,就是要會不斷挖坑設梗,引來對手露出破綻。
陳欽廉這個蠢驢,第一個掉進坑裡面。
他企圖從兵部尚書之位尋找突破口,給太子爺難堪。
沒想到,還引來了楊度這個高層豬隊友的助攻。
元智靈機一動,反戈一擊,拋出軍堂大司馬這張王牌,打了奸黨集團一個始料未及。
接下來陳欽廉慌亂出錯,口無遮攔地道出當年朝廷關閉軍堂之實情。
這種事,稍微有些頭腦的人都明白,只能臆想,心照不宣,而絕不能言傳,更不可在朝堂上喧譁。
「眾位愛卿,孤曾聽父皇說過,郭氏家族滿門忠烈,從不負社稷重託,乃軍神之魂也。」
元智慢條斯理的開口先說了這段,意在強調當今皇上,對郭氏家族評價極高,從未忌憚過郭家軍權集中。
實際就是在為郭氏正名。
然後,元智神色一斂,目光犀利地看向陳欽廉,厲聲道:
「陳欽廉,孤來問你,你哪隻眼睛,看見過陛下要關閉軍堂之詔書?」
「未曾見過。」陳欽廉低聲嚅囁。
「你又是哪只耳朵,聽聞過皇上說軍堂權力過於集中?」
「未…未曾聽聞過。」
陳欽廉已經自感大禍臨頭,他渾身冷汗直冒,雙膝一軟,整個人跪癱在地。
「陳欽廉,你妄加揣度聖意,肆意挑撥君臣關係,當庭污衊帝國軍神,及其郭氏家族,品行不端,居心叵測,實屬十惡不赦!來人,將此敗類推出午門斬首,抄家罰沒,族人一律貶為庶民,驅逐京都,永世不得返回。」
沒等太子爺把話說完,陳欽廉已是臉色慘白,渾身抖簌。
「太子殿下,請饒恕微臣,開恩吶…曹大人,楊大人,救命吶…」
到了後面,陳欽廉跪拜磕頭,求人饒命,醜態百出,哪裡還有士大夫之風骨,讀書人之氣節。
楊度微微蹙了蹙眉,看了曹其昌一眼,猶豫著還是出列進言道:
「太子殿下,陳欽廉口無遮攔,確實有罪,可即便他犯有罪行,也應交與三司會審,按律判處,這才符合朝製法度,請殿下三思。」
「妄自揣度聖意,胡言亂語,已實屬大不敬,不殺不足以正朝綱,孤代天子監國執政,豈能法外開恩?倘若楊相對孤之旨令,有所不滿,即可告御狀便是,但不妨礙孤先斬後奏。」
當太子面去告御狀,這是自尋短見,借楊度十個膽,他也不敢。
只見楊度麵皮一緊,咬著牙低聲道:「臣…不敢。」
元智咧嘴冷笑,大手一揮,「來啊,將罪臣陳欽廉帶下去,執行!」
「遵旨。」
丁九拱手領命,早有兩位千牛衛上前,架起癱軟成爛泥的陳欽廉,拖出宣政殿。
宣政堂上空,瀰漫著緊張氣息,壓抑無比,整座大堂里鴉雀無聲,只剩下逐漸遠去的慘叫,以及數百人的喘息聲。
元智忽地伸展一下僵硬的肢體,面如春風拂過,開口道:
「眾卿聽旨,即日起,朝廷恢復軍堂機構,孤任命郭威為帝國大司馬,轄制我終晉帝國境內所有軍隊,包括宮衛等十二衛,兵訓,軍械武庫等,朝廷詔命待孤請奏父皇之後,隨之頒布,詔告天下。」
郭威率先出列下跪拜謝道:
「臣領旨,謝太子殿下。」
「臣等遵旨。」
「」
郭威陣營的武官,都興高采烈地下跪擁護。
想想也是興奮,原以為郭威只是接任兵部尚書,沒想到一番唇槍舌戰之後,郭大將軍莫名出任軍中統率,大司馬,而且還恢復軍堂。
他們這些將官中,不少人原在軍堂任職。
軍堂關閉這些年,他們是頂著虛銜,賦閒在家。
現在不同了,軍神之子復出,他們大展宏圖的機會又來了。
「老臣遵旨。」
曹其昌長須一抖,臉無表情地下跪磕拜。
十數年來,他是首次在朝集上,當著眾臣之面受挫,而且輸在年輕的太子爺手上。
這讓他的顏面掃地,心態有些失衡。
內閣宰相曹其昌跪在地上,楊度隨之,後面如多米諾骨牌似的,稀里嘩啦跪下去一片。
殿堂之上,包括太監侍衛等,全都跪下。
你想呀,太子代皇帝監國,一切承襲聖意,故令旨宛如聖旨,誰敢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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