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元智嘆了口氣,道:
「咱們目的基本達到,但勤儉節約這事既然有了開始,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是。那皇后娘娘的膳食…」
以皇后娘娘的性子,要是到了晚膳時還是老樣子,說不定會把事情鬧得更大更為嚴重。
太子忤逆不孝,虐待皇后的罪名,也就坐實了呀。
戲一旦演過了頭,同樣是要壞大事,得不償失。
「傳揚出去,就說每餐從孤的膳食里,端兩個皇后喜歡的菜,送去福寧宮。」元智說得輕描淡寫。
高進聞言驚道:「殿下,此方法確實高明,但您的膳食不就…」
太子爺帶頭縮減開支,如今一頓膳食只有六個菜。
堂堂監國太子就是再節省,也得擺上十幾個菜吧,區區六個菜,已經夠寒酸得很了。
如今再端走兩個,這讓太子的筷子往哪裡伸喲!
當然,皇后娘娘那裡才四個菜,加上晉王兩個也就六個,如今端兩個過去,便是八個菜。
這樣,便是天下士子們也不敢說太子不孝。
「這樣吧,從即日起,孤的膳食就和鸞鳳、小翠拼在一起吃,三個人就有八個菜,很豐盛了。」
三個人八個菜,這要放在後世,也確實十分豐盛。
想當年他當保安時,經常性吃的是快餐,一葷一素,外加一個湯。
「可這…那…奴婢就去安排了。」
高進一聽太子跟侍妾在一起吃,頗為驚愕。
終晉朝大內對皇帝、太子和皇后仨的膳食,有具體的安全防範流程。
凡跟這三大主子同桌用膳的,都事先告之,另有安全措施保障的規定,主要是防範中毒。
他身為大內總管,有責任提醒或諫言主子注意。
可當高進對視太子爺那犀利目光時,他閉口不說了。
他深諳太子爺的脾性,他不喜歡墨守成規,但凡殿下決定做的事,討厭別人多嘴囉嗦。
想他跟這兩位侍妾朝夕相處已久,是否對他構成實質性危害,他比誰都清楚。
「嗯,你去安排吧。」
「哦對了殿下,接宗人府通告,下午寧王一家要單獨過來拜訪。」
高進走出去幾步,又回身稟報。
元智聞言一愣,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絡腮鬍子,沉聲道:
「無妨,就在勤政偏殿吧,你去安排,讓人給孤更衣。」「遵旨。」高進這才退出西書房。
話說福寧宮。
當皇后娘娘得知太子從自己菜譜里,扣出兩個好菜送給她,想到太子現在一頓只有四個菜,比她還少兩個,怎麼想就怎麼快活。
總算是贏了太子一回。
她情緒一下子陰轉晴,像撥開了烏雲見到太陽似的,甭提有多開心。
她不但聽了半天的戲,還賞了一個玉鐲給碧玉。
這當然是後話了。
差不多太陽落山之前,也就是下午四點半至五點鐘之間,寧王攜王妃韋氏,幼子元啟聖來到東宮勤政偏殿。
由於是偏殿,禮節上沒有正殿那麼嚴肅、隆重。
太子元智著一身太子常服。
雙方按族親禮數,簡單施禮之後就座,上茶。
「世子怎麼沒過來?」元智寒暄道。
「噢,老大跟宮內幾個王子,打馬球呢。」寧王回答道。
借著喝茶寒暄功夫,元智仔細打量起進京沒幾天的寧王一家人。
寧王一身蟒袍玉帶,蓄了長須,但修剪得很整齊。
長相外貌當然不會差,跟元智倒是很像,都繼承了元氏家族的優良基因,一副好皮相。
大約常年生活在江南,他的膚色較北方的人要白皙許多,顯得儒雅,書生氣十足。
跟繼業帝是孿生兄弟,今年同樣是四十六歲,翻年就是四十七歲。
所以,無論是學識閱歷,人才財富儲備,治理駕馭能力,寧王都算是羽翼豐滿久矣。
他一直乘繼業皇帝元仁癱瘓在床榻,蠢蠢欲動。
這次返京是他起事計劃的第一步,企圖在宮裡搞皇族內部顛覆,以最小成本奪下皇權。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太子元智不知從哪裡得到的確切情報,把他蟄伏皇宮的暗影網絡,來了個連鍋端。
這樣,他想利用皇后曹飛燕與太子元智之間的私情,達到廢黜儲君的計劃,成為了泡影。
他第一次領教到太子的厲害。
怪不得曹府在半年之內,就落敗於元智之手。
一計不成就實施其它。
今日過來拜會東宮太子,當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他們夫婦倆特意來摸底元智。
因為四天前在太極宮的歡迎晚宴上,人員太多,寧王壓根就沒跟太子說上幾句話。
再瞧寧王妃韋氏,著深紫色寬袖長裙,上繡暗紋蒲華花,頭綰垂雲髻,簪金鳳含珠釵,一枚金縷挑花的步搖更是錦上添花。
她行動利落,並無京中女子的裊娜之態。
英眉大眼,鼻挺眼凹,朱唇一點紅,帶有鮮卑血統的大美人。
年過四旬,風韻猶存。
據說她善騎射,會武功,年輕是隨父出征過數次,與時下女子的柔美之態不同,別有一番味道。
元智憑直覺,寧王妃韋氏是個能左右寧王府的女人,是寧王的得力助手,與世子一起掌控軍隊。
這恰恰彌補了寧王在軍事才幹方面的不足。
寧王夫婦倆在元智頭腦里保存的信息量很少,一切認知需從新開始。
再看寧王幼子元啟聖,他今年十三歲,身型較同齡的男孩要高一些,大約是遺傳了他父親的高大身材。
不過他個頭雖高,卻是有些纖瘦,面色也有些蒼白,唇色淡粉,很明顯是血色不足的緣故。
「十三弟是不是胸悶氣短,經常咳嗽?」元智隨口道。
「殿下說的是。」韋氏道。
「是從小嗎,還是後來才如此?」
「大概七八歲開始的。」韋氏繼續回復。
這應該是肺炎。
可在古代,這種病稱為「癆」病,沒辦法治癒,患者很
難活得久的。
「寧王叔,江南濕氣大,早晚氣候變化也大,十三弟應該是得了傷寒病,並沒有得到徹底痊癒就停藥,後來經常咳嗽,從而傷及肺筋,宮內太醫院有位首席御醫,叫華晨,杏林名家,孤可以讓他來瞧瞧。」
「哎喲那敢情好,我與你嬸正有此意,這就先謝過太子殿下了。」元武聽罷,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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