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頓了頓,心裡暗忖如果他沒有護著自己,或許也就不會受此重傷。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太子低頭愣了她一眼,慍色道:「你我之間還需要謝嗎?」
秀娘語塞,只好扶著他繼續向前。
這條石縫咋得不成樣,實在有些難走,秀娘不時地往後面看,是否有人追上來。
她用自己的手帕纏住太子的手,不讓血滴在岩石上留下痕跡。
接近傍晚,天氣降溫,空氣中夾雜著水汽,快要下起雨來了,秀娘額上卻冒起了薄汗。
太子遇刺,宮內千牛衛肯定會全體出動,把這裡圍個水泄不通,然後搜山。
可如此混亂之中,會不會那些刺客也乘機摻和在一起。
這就麻煩了。
太子腳步忽然趔趄一下,秀娘趕緊停下來撐住。
他喘出來氣都是燙的,要是再怎麼走下來,那群刺客沒找到他們,反倒太子這邊自己先出事。
於情於理,秀娘都不能讓太子出任何事。
否則,終晉王朝要變天,郭氏家族同樣遭殃。
這時候,太子突然喘著氣哼道:「前面。」
前面有個長滿枯萎雜草的小山洞,秀娘朝後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看著四周,謹慎地扶他進去。
這個山洞並不大,但裡面有些曲折,還算乾淨。
秀娘看見有蛇褪下的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但她渾身一個激靈。
她從小看見這個冷血動物,便頭皮發麻。
太子倒不在乎,因為他快要站不住了,靠意志硬撐著,才沒把全身重量壓在秀娘身上。
秀娘慢慢扶他坐下,喃喃自語道:「我識得一些止血草藥,但是路上一直沒看見。」
她方才一直在看地上,但現在這是嚴冬,就算長著也該枯了。
「無事。」
他閉著眼睛,坐在塊小腿高的石頭上,全身無力地靠著她的身子,「孤懷中有金創藥。」
秀娘聞言心中一愣。
堂堂太子爺出門在外,又有千牛侍衛貼身護駕,他怎麼會隨身帶這種藥呢?
由此可見,這位太子爺實在是個心思慎密之人,時刻以防萬一、不測。
秀娘當然沒敢吱聲,照他說的去做。
天已經晚了,又在山洞裡,秀娘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傷口,只能側坐在地上,輕輕往他手臂、後背上的大概位置灑藥。
完後又拿塊帕子,勉強替他包住。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一點點鑽進元智心中最深的地方,額邊頭髮被汗濕,貼在微紅的臉頰上,有種別樣的嫵媚。
太子是極能忍的漢子,手緊緊攥成拳,疼到這種程度也沒吭聲。
「殿下可知這事是誰做的?」
這幫人明顯是針對太子預謀而來。
難不成是曹府的人?
太子沒有回她,他也一時想不明白。
刺客怎麼進的皇宮內城?而且人數不少,個個武功高強,裝備精良。
細思極恐!
只見他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地靠在潮濕洞壁,好似什麼也聽不進去。
秀娘心覺不對,抬手摸他額頭上,心道遭了,太子發燒。
這裡沒有大夫也沒有藥,天已經快要黑了,沒多久就會變涼,秀娘被他這一燒弄得心驚肉跳。
她叫了他好幾聲,太子沒有任何反應。
涼風慢慢吹過,枯草隨之輕動,秀娘聽見外面有動靜。
但她分不清是有人過來,還是夜風吹過,緊咬著牙,只得扶住太子再往裡走一些。
太子高大,現在又沒什麼意識與知覺,自然不是她能攙扶得起的。
他的身體倒在她懷裡,秀娘手心濕涼,沾了一手的血。
她這才想起太子後背還有傷。
或許是因為挪動弄到他傷口,疼痛使得太子清醒幾分,他反手攥住秀娘的縴手,以為她要出去。
秀娘抬眸告訴他,洞外似乎有動靜,要是被發現,一定出事。
她輕聲讓他起來,說旁邊有個拐角,到那邊去安全些。
元智聽從了她的話,撐在洞壁上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拐角時,他已沒了力氣。
高大身軀倒下去,秀娘連忙扶他,結果隨他摔在地上,疼出了眼淚。
從小到大,她哪裡吃過這種痛苦。
她慢慢靠著後面的石壁上,輕咬住唇忍住眼淚。
太子後背的血還沒止住,要再這麼流下去,遲早會出大事。
元智迷茫抬頭看了眼她,秀娘趕緊扶他過來些。
他昏倒在她懷裡,秀娘不得以微屈起條腿,不讓他再摔一次。
她不是猶豫守舊的人,只是心裡轉了念頭,便咬了牙。
秀娘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金創藥的瓶子在她手中,她另一手慢慢解他的衣衫。
他的背脊寬厚,半邊衣衫打開,傷口有濃郁的血腥味。
秀娘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手輕輕摸索,聽見他呼吸變了些後,便試探著往傷口倒下金創藥粉。
太子爺好似疼得厲害,他的手攥緊她的羅裙,就差扯破裙裝。
秀娘身子微僵,手微抖,藥粉便倒出來多了些。
太子爺清醒了過來,他緩緩抬起頭,她的臉頰旁有了他呼吸的濕熱。
她難受,微微轉頭避過。
太子爺微弱地說道:「散些藥在地上,可以避東西。」
元智說的東西,那當然指的是蛇。
秀娘微頓,照他說的做了,之後把小玉瓶子合上,先放進袖口中,又抬手幫太子穿回衣物。
洞裡變得漆黑一片。
她摸找了半天,依舊摸不著腰飾的扣,反倒是觸及了他腿上的那啥。
她羞紅著臉愣了愣,快速收回縴手。
沒有辦法只能先放下不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外面有些亂鬨鬨,秀娘不敢亂說亂動。
太子流血太多,身體又燒著,早就昏了過去。
她不能推開太子,只能幫他攏住衣衫,繼續任他靠在自己懷裡。
他們第一次這樣親密無間,作為大家閨秀的秀娘,已是相當的不容易了。
不過,從今天太子的種種言行來看,他是個臨危不懼,鎮定自若,懂得保護自家女人的男子漢。
他還連殺了兩名刺客,而且受傷也不吱聲,意志力堅強。
這跟她心目中的英雄人物,有了幾分吻合。
她耳畔微紅,轉過頭已看不清他的人,只感覺他的身體有些發涼。
外面已經沒有聲音,應當沒人發現這個地方,她鬆了口氣。
照太子現在的狀況,如果被敵人發現,他們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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