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睜開眼睛,他看到一豆燈光,影影綽綽之中,能看到一個身影。
鐵籠邊擺著飯菜,還有一壺酒。
何小羽側躺地上,看到了兩隻腳,懶得分辨男女,翻過身又睡了過去。
「你縱容邢天明在隴南城奸淫擄掠,何駙馬,我可冤枉你了?」
是妍鳳舞的聲音,淡然的口氣中不帶一絲感情。
餓我三天,是因為這個……
何小羽登時恢復精神,翻身爬到飯菜跟前,抓起一條雞腿便悶頭大嚼。
「你……你還沒回答我,不准吃!」
妍鳳舞沒想到何小羽臉變這麼快,氣惱地踢了他一腳。
何小羽狼吞虎咽,筷子都來不及用,嘴巴里塞得滿滿當當。
「你慢點吃。」
妍鳳舞見他狼吞虎咽,臉色漲得通紅,似嬌似嗔地關懷一句。
飯菜掃蕩光,一壺酒溜溜下腹,何小羽抹了抹嘴道:「我還沒吃飽,再給我拿點。」
說著,他捧起一隻盤子來回舔著,那光潔度,真比洗的都乾淨。
「沒有了。」
妍鳳舞掩嘴低笑,玉頰泛起兩抹紅暈,何小羽雖然沒有回答,她已經知道,隴南之事不是他的命令。
痛快地舒了兩口呼吸,他緩緩站起,隔著鐵籠看著妍鳳舞那絕美的面孔,他覺得心滿意足。
「鳳舞,我一點也不後悔,我甘心做你的俘虜。」
何小羽目光平淡如水,略帶沙啞的口氣裡面,蘊含一股融化人心的力量。
妍鳳舞呆呆地看著何小羽,美麗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麼怔望著。
仿佛呼吸停止了,被帶走了靈魂,連何小羽何時拉起她的手都渾然不覺。
何小羽一點一點將人拉到跟前,那紅顏的小嘴他曾親過一次,今天,他仍想一吻芳澤。
「真的?」
何小羽目光偏離的瞬間,四唇膠合的剎那,妍鳳舞忽然櫻唇輕啟。
「真的。」
何小羽目光尋上,再次與那雙美眸交匯。
「你願意為了我,放棄那些紅顏知己?」
妍鳳舞的目光在何小羽的眼睛裡尋找著,想找出她要的答案。
「我會真心待你,就像對待她們……」
何小羽沒說完,手中的柔荑被慢慢抽走,人一點一點地離他遠去,那雙眼睛裡蘊含淚光,直至轉身不見。
何小羽愣住了,是妍鳳舞的淚水,讓他生出不祥的預感。
倒不是為生命擔心,他身上有很多秘密,不說出來怕想死都難。
何況自己是在戰場上失蹤的,那麼關自己一輩子也沒人知道……
「小老弟。」
喬遠行走了進來,蘭袍換成了錦服,步伐也變的堅定。
何小羽默然不語,能看出來,他就是主謀之人。
喬遠行負起手,淡淡打量著何小羽,容色也與以前不同,少了和藹慈詳,多了一份威嚴莊重。
「你跟老夫沒話說了不成?」
喬遠行聲音如冰,亦不復當初的親切了。
「你到底是誰?」
何小羽皺著眉頭,感覺此人深不可測,不是易與之輩。
「除了名字外,我沒有騙你,我的確是聖門中人,不過棄世很久了,直到你橫空出世。」
喬遠行目中神光閃爍,面露讚賞道:「你的那些發明,如你所說,哪一件都是驚世之舉,不過,我對火藥尤其感興趣。」
喬遠行不說,何小羽也猜到了,把自己關在這裡,不就是為了這個?
「這是世人的誤會,以為槍炮火藥是我發明的,嚴格說那是我發現了,在滄月平叛時,在一個山洞裡發現了。」
何小羽胡意裝糊塗,火藥是不傳之秘,只有他最親密的女人才有權知道。
「哦,那印刷術、花香犁也是你在山洞裡發現的?」
喬遠行看著何小羽,嘴角逸出一抹嘲笑,希望他不要把自己當成三歲小孩子。
「那倒不是,印刷術的靈感來自印章,花香犁的靈感來自鋤頭,至於槍炮火藥這類複雜事物,我自己也迷惑不解。」
何小羽面露誠懇之色,從容地與喬遠行對視。
「你看來還沒有明白自己的處境。」
喬遠行半點也不相信,輕搖著頭,發出威脅。
何小羽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妍鳳舞的眼淚說明了一切,不說出火藥配方,自己怕要被關一輩子。
據他推測,這個喬遠行應該是妖月國的人,而且地位很高,應該在妍鳳舞之上。
再口舌計較下去,就要撕破臉了,自己必須馬上想出一個逃脫之計,先穩住對方再說。
「我能再見見鳳舞嗎?有些事我需要時間考慮,跟鳳舞交流會更容易一些。」
何小羽委宛表示了對喬遠行的反感,他不再是那個親切的老哥了,整個人都讓他覺得陌生。
「你不能再見鳳舞了,她已經給了你選擇,但你讓她失望了。我可以再給你三天,那時如果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喬遠行眼睛眯起,予人以冷酷的感覺,「我敢保證,你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也不會再見到任何人。」
厚重的鐵門落下,掀起的疾風吹滅蠟燭,囚室里重歸黑暗。
何小羽手抓著籠條,面沖鐵門默站許久。
他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決然,這麼著急讓自己交出火藥配方,說明外面發生了大事。
又是什麼事必須火藥來解決?
莫非魔後她們知道我困在這裡,用槍炮攻擊妖月國?
如果是真的,喬遠行為什麼不拿我做交換條件,而非要置我於死地呢?
是了,拿我換再多的槍炮,終有盡時,交出我就是放虎歸山,人家也不是傻子。
如此,我的大限僅剩三天,如果不儘快想出辦法,即便網開一面,也會讓我生不如死,不達目的他們是不會甘休的。
三天……
死亡的壓力,讓何小羽坐了下來,當即開始修練,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
他的散元仙功,從零開始到第四境界,只用了一年時間,而今兩年過去,第五境界仍然沒有突破。
大凡強功神技越到上游越是艱難,乃是情理之中,也跟莫言當初的預言相吻合。
山中時,他將大量的天地精華沉積在丹田大穴,以藍、白、綠、紅四色呈現。
而今周天重啟,四色往復循環,隨吞吐而變化。
相較往時,運行里多了一份精神銳氣,他沒有時間順其自然,凡有阻礙處都強行突破,只有如此,才能博取一線生機。
五行之理,藍為水、白為金、綠為木、紅為火、黃為土。何小羽的真元缺五行土色,他便下意識地向周圍採納。
黑暗的地牢中,平地風起,一個旋渦圍繞著何小羽高速旋轉,丹田處的圓珠由藍變白,由白變紅……
不知過了多久,一抹黃色在丹田生成,若有若無,而且轉瞬即逝。
黃色弱,意味著真元缺土,缺土則循環遲滯,何小羽銳意進取,瘋狂地吸納周圍的土元素。
四面石壁發出「噼剝」聲響,碎裂的渣土捲入旋渦之中,拉著長音撞擊著鐵籠。
劇烈的氣流帶著地牢都顫動起來,甚至整個大殿都開始搖晃。
妍鳳舞聽到稟報,急急趕往宮中,千軍萬馬圍著大殿,已經堵得水泄不通,及見到她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他死了嗎?
望著坍塌的大殿,妍鳳舞攥著手,面頰慘白。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只是莫由的心痛。
暗道被封死,一些士兵正在搬掩體,同時刀槍戒備,以防不測。
隨著雜物被清空,現在一個大坑來,一些士兵探著頭想看幽邃的洞中有什麼。
忽然,一個人順著栽進的木頭大步衝出。
士兵們連忙後退,刀槍齊指,等待上峰命令。
妍鳳舞嘴角笑了一下,可視野一片朦朧,努力著不讓淚水流出來。
何小羽放目遠望,萬綠叢中一點紅,輕易發現了妍鳳舞。
雖相隔數十丈,但感覺彼此就在眼前。
何小羽能看到她眼中的晶瑩,還那隻慢慢舉起的右手。
身為一軍統帥,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那是進攻的命令。
他鼻子一酸,也被淚水濕了眼睛,自己喜歡的女人,今天要指揮上萬之眾殺了自己。
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次產生了心痛的感覺。
也許是天意註定,自己得不到她。
妍鳳舞眼睛一合,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而下,同時,她的手也落了下來。
「殺!!!」
「啊——」
何小羽大吼著,一拳擂倒一個士兵,奪過他手中的刀,反身揮砍。
他丹田五氣已通,力大無窮,刀上似帶著千鈞重量,觸之即死,碰之即傷,以一敵萬勇不可擋。
刀砍斷了,他抓起一根長戟,一個掄旋下去,刀斷槍折,人頭橫飛,迸濺的鮮血將他整個人染紅,連一雙眼睛都成血色。
兵如潮湧,前赴後繼,死死地將何小羽擋在大殿中央,想把他重新逼進深坑中。
何小羽只是站到原地,敵兵便殺之不盡,盞茶工夫,他腳下成了屍山,本已坍塌的大殿,又被屍骨慢慢築起。
喬遠行站在樓頂,淡然地看著一切,他不是給何小羽機會,而是在考驗妍鳳舞。身為妖月國統帥,他最得意的弟子,必須要過了感情這一關。
他同樣欣賞何小羽,也給了他考慮的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對於妍鳳舞,他不能容忍有任何缺點,缺點意味著弱點,像妖月這樣的小國,不能承受一場失敗的戰爭,那麼將領的優秀便是重中之重。
火藥很重要,但在喬遠行眼裡,沒有什麼比弟子完美更重要。
何小羽站在屍丘高處,前擋後殺,長戟斷了,便抓起屍體揮舞,左腿上受了兩處重傷,但他渾然不覺。
一拔攻勢便是數十刀槍,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抵擋,卻被何小羽生生頂住,將平生的勇氣都釋放出來。
哪怕一個不慎,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生死一線,就是此刻的最好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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