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鄉里人看著顧九拿在手中、護在懷裡的東西都莫名其妙,也有幾個多嘴的問東問西。顧九但笑不語,這就是啞巴的好處,當啞巴往往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八月初一是廟會的第一天相當熱鬧,還好林家叔子的車子到得早,顧九站了個好位置,近廟堂門口。
是林家叔子幫她占的,林嬸沒來說是回娘家去了。
顧九將木架子擺好,又將自己做好的手鍊、頭繩、穗子……一件一件擺好。
才擺出來就吸引了一些人的眼光。
四色的的彩線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美麗,不時惹得一些人駐足。
不遠處那幾個賣著玉佩掛飾的姑娘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
「我說了,這臭啞巴偷師!」一個少女指著顧九說道,又特意伸手拿過一個穗子,「瞧,這就是仿的我們的!哼!」
說著她將那穗子扔到了顧九身上。
顧九忍無可忍,正要開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身前。
「我說石家姑娘,你這話說的,你看你你們做的如何跟陰家小娘子比?」
顧九一看原來是林家叔子。
那少女被說的啞口無言,周圍也不時有人指指點點。
幾個女孩一跺腳,回了自己的攤位。
顧九隻是將每個樣子的各擺出一色,那種多色的就只擺了一個,其餘的都留在身上的包袱里。一旁林叔在嗑瓜子,顧九也沒有嫌他打擾。
樣式還沒有擺完,就有幾個姑娘過來問了,顧九有打聽過普通的飾品那種只需要一根繩子就能做成的一般只賣二到三文錢,而這種的顧九準備了一百多根,然後是比較複雜的可以賣到五文錢,大概有八十個。再剩下的就是十多個做工繁瑣的,她兩個晚上才能做好一個,修整好一個。
顧九用手比劃了價錢,那些姑娘一聽只要兩文錢,連著要了幾根,顧九編的繩子做手鍊或者頭繩都可以,姑娘們很是喜歡。
這樣一半天下來簡單的賣了四十四根,複雜的賣了十八根,只是更複雜點的一個都沒賣出去,不是做的不好,只是顧九開的價格太高了些,也不是她開得高了,只是她覺得半兩銀子才對得起她的認真。
只是一個上午就賺了一百七十八文錢,在顧九看來很是成功。
要一旁的林叔幫著看著攤子,顧九抽身去馬路對面花八文錢買了六個包子,硬是分了林叔四個,自己只吃了兩個。
沒有想到下午的生意比上午還要好許多,顧九連著收錢。
這時一群騎馬的人打這條街走過,掀起一路風塵。人們趕快讓出路來,顧九的攤子擺在最首,要撤也不好撤,顧九一時慌了神,伸手把木架子往自己身後拉,出手力度用的猛了些,那木架子正好往前一倒,顧九心急上去扶。
就在眾人以為顧九要被馬踏死的時候,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那馬就在顧九眼前停下了。
顧九一抬眼就看到馬背上那靛青色衣袍的男子,如畫的眉目,俊美間卻多了一絲深刻,顧九覺得身體裡一股久違的思念湧上心間……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姑娘沒事吧。」
顧九搖搖頭,克制住體內那股想落淚的奇異感覺,去收拾自己的「殘局」,為什麼覺得這個人如此熟悉,為什麼看著他眼睛會那麼酸澀?她明明不認識他……
在顧九收拾好木架子的時候,一個長得機靈的小廝遞與她一塊銀子,天啊,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見過的最大的銀子,可以買很多東西吧?
顧九正想伸手,卻想他又沒怎麼她幹嘛要收他銀子。
轉她身的那刻,馬背上的男子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卻是示意那小廝追上去。
「姑娘你就收下吧,這是我家公子給你的!」那小廝為難的說道,既然是公子要他辦的事他如何能不辦好。
顧九望了他一眼,沒打算伸手,那小廝見她執意不收,將銀子塞到她懷裡扭頭就走了。
顧九回過神來望著那主僕二人的身影,不禁蹙眉,再細看那白馬上的靛青色身影覺得十分熟悉。
「洛浮生……」絕美的名字,從朱唇間溢出,一股強烈的哀傷感襲上心頭。
「吾將盡吾畢生之力,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彼時,江南,這樣一個少年曾於她耳邊喃呢過……春風沉醉,吹散了亂紅,卻吹不走春風面。
「春日游,杏花插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與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笑語盈盈耳畔卻是暗香遠去,幽人不復。
顧九將一切悲傷的情緒驅逐出腦海,她不允許自己被原來的主人的情感所操控。
她低頭整理著她的木架,將銀錠收好,心裡還在想到時候怎麼和陰寡月說,這是別人硬塞的,可不是她要的,可是,這可是足足一錠銀子,十兩啊,一個長安平民一年的俸祿,甚至是一個宅門中的小妾半年的月例錢。
木架架好了,顧九伸手拍掉了上面的塵土,又開始做生意。
街上有恢復了寧靜,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沒有人記得那個靛青色衣袍的貴公子,也沒有人記得那個塞錢的小廝。
顧九的生意依舊很好,新鮮的花樣受到人們的追捧。
顧九也難得幸運未曾遇到以前認得她的人,桃閣的風塵女子肯定不會逛什麼廟會,所以她還不至於遇到什麼麻煩。
因為廟會的原因,這天鄉里人一直呆到了晚上,早就賣完了貨品的同村人都去看免費的大台戲了。
只有顧九站在那裡等著有人買她最後剩下的手工品。一天下來顧九包袱中的貨物除了幾個十分繁瑣複雜要價較高的鐲子外,幾乎賣光,五百多文錢。
幾個同鄉的姑娘很是眼紅,三個女孩慫恿著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頭的要她過去找顧九要一個手鍊。
小丫頭委屈的望著三個女孩又不敢拂她們的意,只好硬著頭皮過去找顧九。
顧九卻是難得好脾氣給了她一串自己留的一條手鍊。小丫頭像是得到寶似的跑去給她的姐姐們。
「你笨啊!不怕她們照著做嗎?」
顧九嚇了一跳,原來是林叔,她以為他也隨他們去看戲了,沒想到他回來了。
顧九笑了笑,她如何不知道他的用意,可是她不在乎,因為這些編織品本來就是很簡單的,她如今賣給她們也不怕她們學。
因為她明日就不打算賣這個了,搞些吃食來賣,這樣來錢比較壞,況且做這個極其費眼力,手也弄得千瘡百孔的。
「你快去買你要買的東西一會兒也該回去了!」林家叔子督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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