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那帶斗笠的黑衣人就這般靠近。
「大哥,我們走吧,這像是壞人。」那三弟此刻輕聲對大哥說道。
大哥讚許的點頭,正欲吩咐,卻被一隻小手捉住了自己的手,大哥方準備大吼,只聽得那少年輕聲說道:
「別出聲,現在還不是時候。」直覺告訴他現在若是走了,他們都得死!
那大哥從不曾聽他這般對自己說過話,他望著二弟此刻的神情也不敢拒絕,痴痴的道:「聽你的……」
為首的黑衣人在周子謙身前一米遠的地方停下,只是一瞬周子謙感受不到了他的陰寒之氣。
他凝著他,見他慢慢的抬頭,露出斗笠下的容顏——
「想不到多年之後再見你,你竟混得如斯狼狽。狼狽到我都認不出來了……」那人以寒冷而平淡的口氣說出這樣一番嘲諷的話,他將他一瞬的驚愕收於眼底,心下並無得意之色,更多的是一股蒼涼之感,時過境遷,「怎麼樣當年你我同為劍士,你為稟德六年第一劍士,卻選擇了桓青衣,竟然到如今還是混到一個替人跑差的衙役。是不是現今後悔了?若是昔時肯選太子近侍,會是這般結局否?周子謙。」
「孤蘇郁。」周子謙眉頭一擰,冷漠無表情的喚出這個名字,心底卻升起絲絲不安,「你是來殺我的?還是來殺陰寡月的?」
男人一愣,隨即勾唇笑道:「都說周子謙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官場廟堂,只會一心練劍、埋首做事,原來周子謙也是知曉這些明爭暗鬥的。」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陰寡月與你們無冤無仇。」
「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修長身影的男子負手而立,似乎是無奈的笑了:
「二皇子篤定用一場科舉能將太子拉下馬,簡直是異想天開,一場江南科場舞弊案以太子禁足,十多名官員被斬,無數學子被流放而結束。你可知二皇子已將自己的黨羽與太子黨的爭鬥,抬到檯面上來,讓自己與太子處於完全對立的立場!」
孤蘇郁離周子謙更近了些,「陰寡月為二皇子要保的人,你說我該不該殺?」
「孤蘇郁!」周子謙一震,喚了一聲。
「這不是你,不是我以前見到的孤蘇郁!」他似乎是脫口而出這麼一段話。
帶著斗笠的人身影明顯一顫。身後隨行的黑衣人也蠢蠢欲動了……
孤蘇郁平淡道:「你以為的孤蘇郁是怎樣的?」他似問非問言的輕柔,周身的寒意斂起。
周子謙不拒他的反問:「他殺伐決斷間毫不猶豫卻知從不亂殺無辜。」
周遭的氣息壓抑沉悶許久,也無人敢吭聲。許久那帶斗笠的人才說到:「周子謙你錯了,孤蘇郁就是血腥殘忍,六親不認,殺人如麻之人,陰寡月我會殺,你我也不會放過!」
「你……」周子謙微愣片刻,片刻之後,臉上又恢復了沉靜與漠然,早已形同陌路,又何必再強求什麼呢?
「好吧,你殺我之心已定,我再說也是多言,我既年長你數年,自當讓你,你且要你的屬下先上吧。」周子謙胸前抱著的劍已落在腰旁,蓄勢待發之勢。
孤蘇郁眉頭一挑,道:「哦,既然如此。」他一揮手,身後的黑衣人都集體下馬,取下馬鞍旁掛著的武器朝周子謙走去。
「那就讓周某見識一下我大雍的勇士吧。」他閃身跳到一旁遠離官路的地方,這舉動很明顯是不想牽累無辜。
是的,孤蘇郁他懂,周子謙還是那個沉默寡言又心善到人咬牙的周子謙。
孤蘇郁未曾瞧一眼那馬車,朝周子謙閃身離去的方向追去。
李庾信瞧著那一群人離去,心下的石頭安穩放下,對車夫督促了一聲:「快走!」帶斗笠的黑衣人不好惹,他肯放過他們或許只是一時情緒而已,這種人喜怒無常,他們能做的就是快點離開。
聽到官路上駿馬長嘶及馬蹄急去的聲音,黑衣人未曾在意直向那人閃身離去的地方追去。
車夫應了一聲後趕緊一揮馬鞭後,駕著馬車離去。
官路野外,路旁數匹精壯馬在噘著九月里的老草,官路旁不遠卻是刀光劍影。
舉劍而立的男子,幽冷的目一掃被他打趴下的一群黑衣人,漠然道:「這就是大雍太子處心積慮培養的勇士?」
涼薄的唇吐出四字:「不堪一擊。」
孤高冷傲的男子一收寶劍,立在那裡如同一座冰冷的豐碑。冷風吹拂著,眾黑衣人不滿的暗哼,有衝動的撿起被打落的劍欲要再度沖了上去。
「退下!」孤蘇郁厲聲吼道,緩緩地朝周子謙走去。
「師兄的劍法還是那麼行雲流水、精準的毫無破綻……」孤蘇郁淺淡道,他伸手將頭上的斗笠除去,夜風吹起他的青絲,月光之下他精緻俊秀的臉暴露出來。
還是那麼美,美的動人心魄,只是那雙散發著陰寒之氣的鳳眸,依舊帶著他慣見的狠戾,還是那個喜歡同他一較高下,不肯服輸的孤蘇郁。
周子謙輕閉了眉目,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孤蘇郁,他與他一樣接受的任務豁出性命也會去完成,所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亡,可是他不能死,他死了將會死更多的人,不僅是陰寡月和顧九,還有更多的無辜的人……
「拔劍吧。」周子謙淡漠道。
孤蘇郁身影一顫:「好。」
——
百來個回合後。
「你輸了。」劍尖直指向那人喉間,暗紅色的衣擺風中飄揚著,他依舊淡漠的說道,「郁兒,你本不適合習劍,你腹中萬卷書冊,本是文治之才又何苦將一心鋪就於殺伐之中,黑衣不適合你,但願來世你能棄殺伐,褪黑袍……」
周子謙頓了頓:「來世我們依然可以做兄弟……」
棄殺伐,褪黑袍?
苦笑間,孤蘇郁棄掉手中的劍,平淡道:「師兄,能死在你手上蘇郁很滿足……」
滿足?
周子謙一震,還未等他開口說出心中想說的話,胸前似乎是痛了一下,隨即劍從手中滑落,倒地前他凝著孤蘇郁,淡漠的眉目中是深深的疑惑與複雜。
少年時的孤蘇郁也有和他比試,從未贏過,可是從未使過卑劣的手段,不是麼?這次,他算錯了,倒地的一瞬,他無奈的輕閉了眉目!
「啊——」身後傳來一聲慘叫,不是倒地男子發出的,卻是一個黑衣人,方才那袖箭就是從那人袖中射出的,這人卻被孤蘇郁一劍給解決了,所有的黑衣人接不解的望著他們的主子。
「韓溪!」
「在。」一個黑衣人從地上爬起。
「將他帶上,餵解藥,封住大穴。」孤蘇郁咬牙吩咐道。
——
寡月在破廟中呆了多時不見周大哥來,只是這夜裡又不敢就這麼離開,他抱著顧九坐在遠離那兩個死人近大門的地方。
他抱著顧九,只是到現在顧九還未醒,他一顆心懸著,七上八下的,無法安定。
正當他微涼的手微撫著懷中女子的小臉時,門外傳來了震的人發寒的馬蹄聲,雖有一定的距離因他內力尚算深厚聽的清楚。
官路上有人來破廟投宿也不一定是奇怪的事,只是這一下來這麼多人,倒是有些讓他人疑。
他秀眉微蹙,正欲起身出廟門的時候就聽聞距廟門數十米外淺淺的交談聲。
「長安衙役的馬停在這裡,我想那陰寡月就在這裡面吧?我是要他出來還是,直接放箭進去收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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