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嫁病公子 066嫁郎當嫁陰寡月

    「揚州?」顧九瞪著他重複道,身子僵硬的動不了,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

    那人也不答話,坐在床榻邊緣,凝著他半晌後,伸手攀上顧九的腰封。

    「洛浮生!」顧九瞪著他顫聲吼道,「你、你若是敢……做出什麼,我、我立馬咬舌自盡!」

    她臊紅著臉,凝著他,心已跳到了嗓子眼處。

    「哦?」那人身子向下傾了傾,冷凌的臉上多了幾分邪魅,「九爺想我做什麼?」

    「你——」顧九臉已紅到無法形容,早已不知如何自處,心裡早已將此人翻來覆去的罵上好幾通。

    他修長白皙的手挑開顧九的腰帶,那長長的腰帶散開,腰封也滑落下來。

    顧九凝著他,驚出一身冷汗,他伸出手扶住她的蠻腰,那一刻顧九的身子顫了一下,喉嚨處發不出聲音,想罵他的話都自行咽了下去。

    她的反應,洛浮生很是受用。他緊繃的神經微微鬆弛下來,先前憂傷、惱怒的複雜情緒也消散了不少。

    他伸手將顧九的腰肢往上用力一抬,腰帶的長繩就被抽了出來。

    「唔……」顧九吃痛呼了一聲。

    這一聲無疑刺激了男子的感官,男子身子震了一瞬。

    待他回過神來,他將顧九的手和腳都用那腰帶的繩子系好,腰帶的身子是錦布,結實也比麻繩要柔軟,不會弄疼他。

    顧九也震了一下,意識到他不會對她做什麼便不在緊張,身子漸漸地鬆弛下來。

    末了,那人坐在她的身旁,柔和的燈影中,那人微垂著頭,鬼斧雕琢的下頜低垂下來,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沉鬱。

    他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半晌,顧九聽聞遠遠的一聲雞鳴,再抬首一望東邊紙窗,天已魚肚白。

    她心中一駭,完了!她苦心籌劃的一場歌舞,一場能讓毓秀坊在軒城獲得一席之地,奪得一個名聲的歌舞,就這麼以她的失蹤宣告結束了嗎?她心中酸澀,她可是為這次的活動,苦心籌備了二十多天呢!她頗有些哀怨的凝了洛浮生一眼。

    「洛浮生!你知不知道你讓我損失多少賺錢的機會!」顧九沒好氣的瞪著他說道。

    床榻邊的男子先是愣了一下。

    「跟你哥一樣一身銅臭,滿腦子只想著銀子!」他紅了眼朝她吼道,「若是慕小姐的時間要銀子來買,我給你便是了!」

    「你……」真沒有想到,這個莽夫也是這麼「伶牙俐齒」,顧九不悅的偏過頭去,不再理他。

    他兩此刻似乎都入了一種境界,困到不行卻睡不著,也不能睡……

    二人就這麼一個干坐著發呆,一個躺著心思重重,乾耗著。

    過了許久,顧九實在是撐不下去了,蜷著身子睡著了。

    洛浮生本是撐著下巴坐在床頭的,突然發現她沒有說話了,四周靜得可怕。

    他偏頭一望,就瞧見榻上的顧九已去見周公。

    她睡覺時的樣子比平日裡他見到的樣子乖了許多。安詳,柔和似方出生的嬰孩。

    他的心似被蟄了一下,觸碰到心底的柔軟。

    若是,他們的初見稍微美好一點,會不會一切便不同了。

    他將一旁的小木凳移的離床榻更近了些,坐在小木凳上,他撐著下巴,凝著他,不知是白日裡受了風寒著了涼,還是一路上吹了不少冷風,他覺得頭愈發昏沉了。

    他伸手撫上顧九的臉頰,絲滑的觸感讓他心中悸動,也讓顧九不悅的皺眉。

    「洛浮生,我咬死你!」

    他駭了一跳,額頭躺落一滴冷汗,正做好面對她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時,才發現女孩已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下。

    他不知顧九,這幾日究竟有多累……而他因為一時情緒,害得她沒了賺到銀子的機會。

    華胥樓昨夜歌舞將近尾聲的時候,顧九一出華胥樓就有人跟著去稟報了慕華胥,只怪那人太快,華胥門前的守衛措手不及,只能看著洛浮生抱著顧九揚長而去。

    夜裡慕華胥便發了火。

    「一群廢物!連個小人兒都看不住!」

    「袁捷,你速速聯絡各地慕舫車馬行,連夜出動人手,務必跟上那姓洛的!」

    華胥妖嬈飽含怒意的目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火紅衣袍上,鏗鏘的光芒斂去,一瞬變得柔軟。

    洛浮生,今日「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於華胥樓前公然劫走九兒,明日他還能做出什麼事來?這小子非要他命人逮著他了,給他一頓好打,他才能離九兒遠一點?

    他雙手叉著腰站在這裡,末了又對站在一旁滿臉著急的衛箕道:「你且回梅花廬,給你家主子通報個說我留九爺在華胥樓多呆幾日,商量聲幽台歌舞一事,別讓他太擔心了。」

    袁捷的人在洛浮生策馬出城後沒半柱香的時間就來華胥樓稟報了。

    「離城了?」慕華胥站在屋內兜兜轉轉,突然手一揚一個水壺便落在那幾人腳下,「好,很好,姓洛的好,你們更好!一群廢物!」

    「袁捷,給爺備馬!」他緋袖一拂,出了內室。

    慕華胥帶著袁捷等當夜便是離城而去,江南之地每三十里設慕舫車馬行,車馬行除了賣給人馬匹車輛外,更主要的是作為情報系統而存在的。

    一身緋衣的慕華胥披著玄色的斗篷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軒城外三十里的車馬行。

    冷風吹拂起他如瀑的青絲,他妖嬈的眉目幽冷似三尺寒冰。

    袁捷下馬揪出慕舫車馬行的負責人,那人顫顫的行著禮,在這裡做了十幾年事,還是頭一次見到華胥樓主的廬山真面目。

    慕華胥凝著那人,冷聲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穿銀袍的男子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經過這裡?」

    管事的想了想,搖頭道:「回樓主,沒有,老朽與徒兒們一直盯著這條路,沒有瞧見樓主描述的人。」

    慕華胥擰起眉頭,手中的韁繩握得更緊了些,胯下的馬甩了甩馬尾。洛浮生出城沖忙,斷是不會易服換馬,那麼那人走得哪個個角旮旯?

    他心中怒火陡升,這回兒華胥樓在常人眼裡還真真成了廢物了!讓人在華胥樓前被劫走了,這要是傳出去,他慕華胥威名何在?

    洛浮生倒真是敢挑戰他的極限,很好!

    「同知各地車馬行,若是留意到與我描述相同的人,務必扣留下來,打不過,也要給爺拖著,等爺親自來處理!」他隨口下著命令,「再同知各路綠林、山寇,看是否見到這兩人,袁捷,此事你親自去辦!」

    緋衣人一勒馬韁下了馬,姓洛的不顧九兒聲名做出此等事情,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抓住這小子不打他一頓,不能解心頭之氣!

    「爺我暫住這裡,一有消息馬上匯報!」

    「是。」眾人得令便著手操辦去了。

    衛箕從華胥樓出來,便是策著馬,一路苦著臉回去了,好好的,九爺怎地就得罪了洛營的,洛營的那個少將軍怎麼三番兩次的纏著九爺不放?莫非……

    這官對民的好理解,莫非那少將軍也知道了九爺是女子?

    他握著馬韁的手滯了一下,這男人對女人還能有什麼心事?

    想到這裡,衛箕默默的為主子捏了把汗。九爺,你可千萬別再出什麼事了?

    若是這樣他那命途多舛,破落身子的主子便是不得活了……

    「她沒有回來?」寡月出了院門見獨自趕著空車回來的衛箕柔聲問道。

    衛箕惶恐的搖搖頭,又不想陰寡月心生疑惑,忙道:「主子說要同華胥樓主細商聲幽台舞樂一事,今日恐是不能回來了,哦,九爺還命我明日載公子去萬安寺……」

    去萬安寺,九爺確實提了,不過是今晨載著九爺進城的時候的事了,也不知九爺現在如何了,那個洛營的少將軍有沒有對九爺做什麼……衛箕閉了下眼,不敢再往下想。

    抬頭時,見主子的身影已消失在長廊處。

    「咳咳咳……」長廊處傳來少年的輕咳聲。

    他只是披了一件素白的長褙子,便是趕出來接駕了,可是不見伊人。

    萬安寺是要去了,明日便去吧,穿過長廊的時候,他心裡想到。

    清晨,一場小雨過後,天陰沉沉的,當揚州城杏花村外十里的宅院裡,少年少女已撐不下去了,各自打著盹的時候。

    梅繪著梅花的馬車,駛出梅花廬,路過如今枯枝殘葉的桃林,車輪在泥地里踏出兩道深深的車轍印。

    「主子,你坐穩了,衛箕慢些行。」車簾外的藍衣少年偏頭朝車內柔聲道。

    「咳咳咳……不礙事。」車內傳來少年輕柔的應答聲。

    「駕——」衛箕一揚馬鞭,駿馬便奔跑起來。

    馬車內寡月伸手拿起一本賬本,南衣名下的商鋪不多,生意也做得不大,剛剛夠梅花廬和靳鄭氏宅院裡的一幫人生活,生活自給自足不成問題。

    他年少苦讀經典,對經商之事並不在行,這些日子,簡直就是費力費心的惡補了一通。

    玉石坊的生意不錯,如今顧九所辦的毓秀坊也是正上了軌跡,且不說紅紅火火也算是小有名氣了。錢財雖乃身外物,只是若是日後入了仕途,也少不得需要錢財打理。

    車外細雨微朦,泥土的氣息隨著寒風鑽入車內,他不適的輕咳了下。

    突然間,馬車頓然停下了。還好寡月手快伸手扶住了車壁。

    「赭……赭石,你來這裡做什麼?」衛箕驚出一身冷汗,千算萬算算著早些出門,沒料到這小子這麼早就來了。

    「我來找九爺啊……坊里來了好多人蘇娘和姑娘們都……」

    「夠了赭石!」衛箕冷汗直下,卻是強裝著鎮定道,「昨日九爺不是說了要同華胥樓主商量些事情的嗎?」

    「可是……」(赭石)

    車簾被一隻素白修長的手挑開,車內的少年臉色蒼白的凝著二人。

    他一手用帕子捂著唇咳了下,才道:「怎……怎麼回事?」

    「主子」衛箕見寡月出來忙要伸手去扶,寡月輕巧的避開了。

    衛箕的手落空,就這麼懸在半空中,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失落。

    寡月鬆開扶著車壁的手,朝赭石揚了揚,道:「你過來……咳咳咳……」

    赭石聽寡月這麼一喚,身子顫了下走了過去。

    「少,少爺。」

    「跟我說說,昨夜九……爺怎麼回事?」他柔聲道,溫柔的眉目深處是無人可見的冷凌。

    赭石抬眼看了眼衛箕,才將目光對上寡月。

    「少,少爺,赭石還有蘇娘昨夜隨九爺去華胥樓,表演的時候九爺還在,歌舞快演完的時候主子便離開了,再就沒有瞧見過九爺了……等歌舞結束的時候也不見九爺出來主持大局,按理這場歌舞九爺用心籌備了好久,可是賓客散盡後還是華胥樓主出來主持的大局,蘇娘和赭石也被華胥樓主安排回坊了。」

    陰寡月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卻是對赭石笑道:「你且回坊里,同坊里人說九爺在廬里休息便是。」

    赭石駭了一小下,撓了撓頭後作揖離去。

    衛箕凝著寡月,小臉蒼白,握著馬韁的手顫抖了數下,唇蠕動地道:「主子……」

    周遭的氣息沉悶而壓抑,衛箕的小心臟七上八下的,主子不出聲他也不敢動,他瞥了眼遠處已經走的老遠的赭石的背影,似聽聞自己心中的嗚咽聲。

    半晌,他才聽得馬車上那扶著車壁的少年,呼吸有些紊亂的開口道:「衛箕,我待你如何……」

    素白色衣衫的少年問道,輕閉了鳳目。

    衛箕似乎是「普通」一聲跪在了車板上,他低垂著頭,雙手相扣趴伏在地。

    寡月眉眼一動伸手要去扶他,這一動牽動了身體的痛感,又猛地咳嗽起來。

    「主子,主子……」衛箕淚眼朦朧的去扶寡月,又在車廂里找藥,藥瓶找到他遞與寡月。

    那人卻是來了脾氣,伸手將衛箕手的手與藥瓶推得遠一些。

    他咳嗽著似要將心肝脾肺都咳出來才甘心,卻依舊固執的張口說話:「你們何苦這般三番五次的合夥騙我……咳咳咳……」

    纖長的睫羽沾滿了水汽,他清澈的眼底似有氤氳之光。他的心抽痛了下,倒吸一口涼氣,顧九、慕華胥、或者肯為他捨命忠心的小衛箕,他們騙他,他也沒有發過火,可是何苦這樣一次又一次把他當成呆瓜蠢貨……

    他不計較,不代表他不在乎;他真的不能再承受,這種一次又一次將人逼至絕望邊緣的無助感,他的九兒跟著他受了多少苦,別人不知道,他知道。

    衛箕不敢多說什麼別的,只能一個勁兒的喚著「主子吃藥」,淚水模糊了小衛箕的眉眼,他已經失去了公子,便是沒有勇氣再送一次與公子同樣容貌的主子。

    靠著車壁素白色衣衫的少年閉上眼,一行清淚就滑落下來。

    「衛箕,你可知曉,我在乎她,比這破落身子,勝過百倍千倍,她若是死了,什麼執念什麼雪冤,我便是拼了一時腦熱胡亂的一併報了,或者一併放下拋諸腦後,入土去尋她……咳咳咳……」

    他頓了下,身旁衛箕一手緊握著藥瓶,一手捂著嘴嗚咽地哭出聲來。

    「你不知她受了多少苦才走到這一步,滿門都滅了,一個姑娘家在桃閣里寄人籬下受人白眼,還要想方設法的保全清白,我那時陰差陽錯的娶了她,又設法留下她,她一個人撐起整個家,供我讀書……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世上若是連我也不愛她了,便是沒人再在乎她了……」

    「當我們歷經生死來了江南,才有了哥哥、華胥、還有你們……我知道你們也是在乎她的,也更怕傷了我,可是這樣的欺騙我不想要,更沒有勇氣三番五次的去承受,你們可懂……?」

    衛箕以袖拭去淚水,方堅定的道:「主子,衛箕載您去見華胥樓主。」

    他將手中的藥瓶放在寡月手中,從車板上爬起,拂起車簾,復坐在車夫的位置上,牽起馬韁,一揚馬鞭車便行駛起來。

    衛箕心中的複雜情緒逐漸轉化為帶主子去找九爺的堅定。

    若是以前他愛公子勝過愛主子,或者他對主子只有受公子所託必須性命相護、捨命忠心,那麼今日之事便是在衛箕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記。

    以前一直以為主子只是與公子有著相同的容貌,冷漠高傲的讓人不敢直視,雖亦是心思縝密、心細如塵的男子,卻不及公子之溫潤如玉,原來冥冥之中主子與公子都是一類人,他亦是善良的如此讓人心痛,他對親人的熱愛也會如此炙熱。

    他一邊抹著淚,一邊趕著馬車。

    ——

    華胥樓前。

    「靳公子,樓主不在樓里。」張管事邊作揖邊同寡月說道。

    「什麼,可是我家主子找樓主有急事。」衛箕急的要哭了,伸手握住張管事的手朝他吼道。

    「這……」張管事正欲開口,就瞧見遠遠地走來的袁捷。

    「袁爺,你可回來了,這……靳公子要見樓主。」張管事為難的看了眼袁捷。

    陰寡月手中的帕子觸了下唇,睫羽煽動了下,方道:「袁爺請入車內一談。」

    袁捷一震,朝寡月一揖,一撩衣袍上了馬車。

    車內。

    寡月清澈沉鬱的目光落在袁捷身上,將袁捷心裡看得發麻。

    「九爺之事,南衣以俱知,煩請袁爺如實相告。」他淺淡的開口不卑不亢,卻是氣場之強讓久經商場的袁捷也駭了一跳。

    袁捷嘆了一口氣方道:「公子,九爺之事袁捷很抱歉,樓主如今正在大肆派人手尋找,便是昨夜還命袁捷聯繫了綠林。」

    寡月一怔,連綠林都聯繫上了,那么九兒……

    「還請袁爺帶路,寡月要親見樓主!」

    袁捷無奈的妥協,只好將寡月帶去車馬行見慕華胥。

    車馬行內,慕華胥等了一夜也未將顧九的消息給等來。

    一氣之下將房內的東西砸了個亂七八糟。

    袁捷再進去的時候,一推門便是一大堆廢瓷碎片。

    「我的爺啊,您這再氣也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啊。」袁捷繞過那些碎瓷片,朝歪坐在房間正中梨木大椅上的慕華胥走去。

    「找到沒?」紅狐狸幾乎是揪著袁捷的衣領便問。

    袁捷苦澀的搖頭,心有餘悸的凝著慕華胥。

    果然,頃刻間他便被那狐狸「咚」的一聲扔在了地上,好在他有準備,近樓主身時候已將周遭形式打量一遍,該往哪邊倒,哪邊沒有碎瓷片,他心底都清楚。

    「哎呦。」袁捷慘叫一聲,「主子,您彆氣,您這氣傷了就讓姓洛的那小子得意了去。」

    聽了袁捷這話慕華胥果真不氣了,素白的手一理衣袍,眉頭一皺道:「爺不是要你小子去辦事,你怎麼回來了?」

    「主子爺,袁捷這不回樓遇見了靳公子,靳公子命我帶他來見您。」

    「南衣他來了?」慕華胥有些慌了神,正欲開口要袁捷帶他去見他。

    就見寡月已出現在房門前。

    華胥凝著寡月怔動了半晌,見他要邁開步子進門,駭了一下。

    「你,你別進來,我出去!」華胥俊臉抹霞,這亂砸東西的習慣這人也不是沒見識過,可一次性將房間砸的亂七八糟,入了別人的眼,也怪有些害臊的。好歹他是個男人,被人傳出去,華胥樓主一發脾氣就亂砸東西,倒是個姑娘家性子。

    寡月心裡微微汗顏一陣,手抵著唇輕咳幾聲,道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慕華胥倒是個「坦蕩」的,連說謊都說的理直氣壯。

    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了什麼,瞞著就是瞞著了,你一副與你哥的一樣的破落身子,想去送死?想要他慕華胥再傷心一次,沒門!

    寡月生平頭一次被人氣到,這貨就一蠢驢笨驢倔驢!

    慕華胥一挑眉,你氣又怎麼樣,氣啊,我怕你不曾,不管怎樣,我沒告訴你九爺消息是為你好!你若是一命嗚呼了,還倒是輕鬆擺脫了一副破落身子,那南衣的心愿怎麼辦,你的心愿怎麼辦?難不成讓我慕七去努力?

    寡月氣得手指緊握著骨節發白,身子動了一下,桌案上的茶杯都被震倒了。

    慕華胥見了心情微好,正欲得意的再度開口。

    「咳咳咳……」素白色衣衫的少年手捂著唇大咳起來。

    這一咳那人便心緊了。

    「都死物啊!站著幹嘛,還不快去尋大夫!」慕華胥緋袖一拂,指著身後的僕從們罵了一通。

    仆們汗顏,這不聽主子和這位公子暗鬥的起勁,看迷了進去麼……

    「哦!」袁捷最先回過神來,拉著衛箕便往外面跑。

    左手拿著帕子捂著唇猛咳的寡月,餘光瞥了眼滿臉著急的慕華胥,掩在帕子下的唇輕不可見的微微揚起。

    寡月還未來得急將這個笑留得久些,便是一口氣憋得太久,當真猛咳起來。

    「靳大爺,南衣兄!爺說你能不能別咳了,爺這肝心脾肺腎都被你咳疼了……」慕華胥頗為無奈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忙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他倒上一杯水,遞了去。

    寡月顫抖著伸手去接他遞來的茶水。


    茶水進肚倒是稍微好了些,他伸出手指著那不曾消停的狐狸,沙啞著嗓子道:「陪我出去走走……」

    慕華胥震了一下,當即將自己的手送了過去。

    「透氣嗎?好吧,出去透氣也好。」

    慕華胥挽著寡月方出們就見一黑衣人走了進來。

    「何事?」華胥凝眉向那人問道,「可是有九爺消息了?」

    那黑衣人朝慕華胥抱拳道:「女兒寨的二當家來了!」

    「哦?」慕華胥眉頭一揚,「走!去會會!」

    車馬行,前堂。著一身黑色紗綢的女子翹著二郎腿飲著茶。

    方將茶再度送往嘴邊就瞧見一紅一白的兩個身影朝著這方走來。

    「慕舫主。」生得艷麗的女人從椅子上站起,朝慕華胥微微一揖。

    「二當家,可是為爺尋人一事而來?」華胥問道。

    「正是。」二當家抱拳答道,她語音剛落,餘光便注意白色的身影顫動了一下,她凝著眉抬眸就對上少年沉鬱憂傷的鳳眸。

    她被這憂傷蟄痛了一瞬,回過神來,才繼而道:「昨夜,有探子說與舫主描述近似的人從野道直往揚州!」

    「消息可屬實?」

    「與舫主描述無誤!」

    「好樣的!爺等了這麼久了,唯獨你們女兒寨的消息來得最快!爺說過找到人有獎,二當家爺會跟你們寨的姑娘們添補些家用的!」

    「那麼,多謝樓主,我就退下回大當家的話去了。」女子抱拳離開看了眼慕華胥又看了一眼陰寡月。

    慕華胥轉過身子凝著陰寡月道:「我也不瞞你了,九兒的確是被洛營的那小兔崽子給劫走了!」

    早料到會是洛浮生,心裡早做好了準備,可是少年的身子終究是顫動了一下。

    他憶起很多天以前的梅關古道,那時他看顧九便知曉她與洛浮生許是早前就認識的,同是,生於江南啊……

    他相信顧九的光芒不只是他一個人能看到的,他不會自私的要將美玉強行鎖在自己柜子里。她本是生性灑脫的女子,不該安於室,也不該受他的羈絆,可是他不准許,決不准許,她與另一個男人纏綿不休!他會難受,比死難受……

    「洛少將軍為何……」

    他還未說完便被慕華胥接了去。

    「哼!那廝和他爹一樣一個小肚雞腸的,洛家的就沒一個好東西,不過這洛家的倒也是代代都出多情的種子,品行沒一個看得順眼的,倒是都愛女人愛得死去活來的!」

    寡月陰沉著臉,心裡覺得慕七的答案給了和沒給無甚區別,他捂著胸口順了下氣,方道:「我去揚州了……」

    你去揚州?沒慕七你這副破落身子能撐到揚州?慕華胥眉毛抖了抖。

    「袁捷備車!你請來的大夫也給一併捎上!」

    ——

    揚州,杏花村,當顧九醒來時已過晌午了,睜開眼睛還是這間古意古風的臥室。她覺得又頸微微有些癢,偏頭就瞧見洛浮生沉睡的俊顏。

    她駭了一跳,身子似乎是抖了一下就反射性的往床內退了一大截,頭卻碰在了床當頭上。

    「啊!」顧九痛的閉了下眼睛。

    這一叫也驚醒了正趴在床榻上睡得正沉的洛浮生。

    很多年了,自他習武起就沒有深眠過了。因為軍人當有軍人的警覺,無論是行軍途中還是平日生活,皆不能喪失這種警覺。

    他驚訝於自己竟然能睡得這麼沉,伸手揉了揉發昏的腦袋,抬眼便對上一雙警惕的清眸。

    這雙眼讓他倍感熟悉,只是記不清被這眼裡的情緒所惑,這樣的靈動這樣的飽含萬種情絲的雙目,他記憶里不曾有過……

    「你沒事吧?」待他鎮定下來,望向顧九問道。

    「與你何干?」顧九本是頭痛的要死,只是被綁著手腳,既不能伸手揉揉頭又不能將這男子痛打一頓,真真是火上加火!

    洛浮生被她這麼一吼怔了下,看著顧九手被反綁,頭朝下,想翻身翻不過來的樣子頗覺得好笑。

    「嘴硬的女人總會吃虧。」他站直身子,勾著唇,抱著胸,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凝著她。

    「你才嘴硬,死鴨子嘴!臭鴨子嘴!」

    洛浮生被她這麼一罵,頭更暈了些,他伸手掏了掏耳朵,笑道:「我倒是覺得這裡最像死鴨子的是你吧。」

    「洛浮生!你,你怎麼不去……。」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昨夜給他二人開門的老奴從門外走了進來。

    「少爺,老奴命人給少爺做好了飯菜,少爺要到哪裡用?」老人問道。

    顧九聽得飯菜二字,肚子便「咕咕」的叫起來,她暗罵自己沒骨氣。

    洛浮生是個耳力好的,唇角一勾,朝那老奴道:「錢伯,就放在杏園裡的石桌上吧。」

    「是,老奴這便去安排。」錢伯掩了門退了出去。

    洛浮生聽得錢伯走遠了,才對床榻上的顧九道。

    「怎麼樣?想不想餵飽你的小肚子了,養足精神了來罵我?」

    顧九惡寒,開口道:「洛浮生,耳力這麼好會命短你知道嗎?」

    「你就罵吧,反正從你嘴裡什麼話我都見識過了,也不差這麼一兩句。」那人勾唇笑道的同時,俯下身子,一手提起顧九,將她很輕鬆的扛在了肩上。

    突然脫離了床面,顧九一瞬暈眩。而身下的人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才把人放到肩背上,頭又是一陣暈眩,卻不想讓她發現。

    「洛浮生,我詛咒你,一定要慕華胥將你暴打一頓,或者哪天你走大街上用袋子把你一蒙,扔小巷裡拳打腳踢一頓……暈啊,放我下來!你這武夫,莽夫!」

    顧九表示已對這人無可奈何,全身已被他折磨的快散了架似的。

    他扛著她,心情愉悅的出了門,朝園子裡的石桌處走去,石桌前錢伯負手而立,看著走來的少爺,想上去幫忙卻被少爺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慕華胥麼?誰把誰暴打一頓還是個問題呢!我說過是你先招惹我的!」洛浮生唇角微微揚起,「慕九小姐,『武夫』也可以是『夫』。」

    這一出口,連錢伯這種飽經風雨的奴僕也愣住了,這裡誰都知道少爺對姚氏嫡女的情,對此老爺還曾頗為不悅的發過脾氣,原來少爺……錢伯不由的多看了幾眼洛浮生懷中的顧九。

    「我『呸』!」顧九心裡一下窩火,「我改日就告訴姚家小姐你這渣渣的真面目!吃著碗裡瞧著鍋里!」

    想到姚瑋瑢,洛浮生身子震了一下,步子停下,他將顧九從肩上放了下來,放在石桌前的一個木椅上,木椅是錢伯為顧九準備的,墊著柔軟的羊毛墊。

    半晌,他蹲在顧九面前,凝著她,淡淡道:「瑢兒我不可以負,若是你願意我也可以許你平妻之位,一生待你好。」

    他凝著她眼神越來越複雜,他的大手緩緩的移向顧九的小腹,道:「我可以不要孩子。」

    「哈哈哈……」顧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笑了出來,「洛公子?你和多少女人說過這種情話?別噁心我了……」

    「你……」他被顧九這麼一句,噎個半死,一瞬間臊紅了臉頰。

    「你不得對少爺無禮!」錢伯有些看不下去了,方說道。

    「錢伯,你退下吧!」洛浮生命令道。

    錢伯震了一下,隨即作揖道:「少爺,飯菜涼了不好,老奴這就做退了。」

    「洛公子的喜歡還當真廉價到一文不值了,連一身銅臭的予阡看不上,誰稀罕要誰稀罕去吧!」顧九說道。

    洛浮生沉默了,腦海里百般糾結,沒有頭緒,不知從哪裡落腳,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如同一個跳樑小丑,說他纏著她也好,可是他就是喜歡上了這種纏著她的感覺。

    就像初次見到,他就想逗弄她,或者昨夜他被憂傷淹沒,轉身就對上她朗朗星月般的眸子,她眸中的嘲諷將他深深灼傷。

    他帶著她策馬離開,馬上馳騁的感覺那般自在,風吹走了他年少時候已漸漸泛黃的記憶,讓他迎接新的人生。

    愛情,不會是拘泥於一首詞的愛情。那樣的愛情終究是太過狹隘。

    「過去三年,就在這裡,杏園之中,杏花樹下,我說過的情話是『等她及笄之年,我便娶她。』我會做到,我可以娶她,可是我是真心想待你好……」

    顧九要是能動,定是踹死這貨沒得商量了。如今她卻頗想敲暈自己,聽得讓她覺得噁心,先前的飢餓感頓時蕩然無存。

    「洛大少爺,洛少將軍,您別把你在我眼裡殘存的最後一丁點好的形象都給毀了,行嗎?」顧九頗為無力的說道。

    那人又僵在那處,一時間他抿著唇不再答話。

    他伸手去取桌上的飯碗,端起一碗米飯,又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拿起筷子挑了些肉夾起。方轉頭再望向顧九,頭部暈眩感更甚了。

    他不說話,夾起一塊肉送到顧九唇邊,凝著她,冷凌的目里多了些柔軟。

    「我不吃!」顧九咬著牙憤憤道。

    他以為她不愛吃肉,便又轉過身去給她夾了幾塊清炒的蔬菜。

    顧九很是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咬牙道:「洛少將軍如果你是因為那首記起了什麼事現在看上了我,我想我可以告訴你,那曲子不是我做的,發誓不是我做!我為我『招惹』了你道歉不行嗎?放了我!」

    顧九很是失望的凝著洛浮生,他只是怔了一下後便沒了反應。

    顧九心中百般疑惑,他,究竟是怎麼了?

    那人放下手中的碗筷,也不再逼著她吃飯,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緩緩的朝她伸出他帶著劍繭的手……

    「住手!」她語氣放柔了些,卻依舊帶著冷漠。

    他收回的手在空中滯留片刻後攀上自己滾燙的額頭,他唇角微微揚起:「我也不知道,我就想纏著你,哪怕我明知你是嫌棄我的,厭惡著我的,可是我不能控制的想要看到你……」

    冥冥之中他會去華胥樓,他會鬼使神差的將她帶走,皆是因為他想見到她,僅此而已。

    「我原敬你心繫天下民眾,胸懷家國,可你無緣無故封了我的坊,想斷了我坊二十來人的生計,我就想你與那些莽夫又有何區別;最後你將我對你最後的一點好映像都磨滅殆盡了……」

    至少他對姚家女的真摯是他們可以見到的,沒想到連他也是一個風流的花心大蘿蔔。

    「你為何不信我……」他喃喃的低語被突然傳來的爭吵聲淹沒了。

    「你們不能進去。」

    「你們快出去,這是強闖民宅你們知不知道?」

    錢伯和幾個小廝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洛浮生,看爺不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把我妹綁這裡來了,你膽子夠肥!」

    慕華胥率著一大隊人馬闖了進來。

    「把他給綁了!」慕華胥妖嬈的眉眼通紅。

    「你敢,洛少將軍御賜五品將軍,敢綁朝廷命官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錢伯說到。

    「朝廷命官就能強搶民女?」華胥冷笑道。

    一身素白衣衫的少年,從眾人中走出,他一身白衣勝雪,他凝著她,他的眼裡只剩下她。

    他邁動著僵硬的腿走向被反綁著手腳坐在木椅上的顧九。

    漸漸的他走得越來越近,沉鬱的鳳眸平靜的如同一池秋水。

    他在顧九面前停下,想伸出手去撫摸她乾枯的唇,憔悴的眉眼,卻在一瞬被人握住了手腕。

    「洛浮生,你若敢傷他分毫我必殺了你!」少女急紅了眼,她瞪著洛浮生,又望向寡月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

    那方慕華胥也停止了同錢伯他們的爭執,朝著洛浮生吼道:「你放開他,不若我先殺了這老奴!」

    那雙久經陽光被曬成麥色的手與蒼白到毫無血色的手腕,形成鮮明的對比。

    顧九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受到洛浮生的用力。

    洛浮生本無心傷這羸弱少年,只是經顧九這麼一說,他頭腦更加發熱,手中的力度更加重幾許,一個都要靠女人來保護的男人,何以有資格保護女人?

    冷風掀起少年素白的衣袍,他餘光瞥見洛浮生唇角微微上揚的弧度。霎時垂首的瞬間,他鳳眼陰鷙,輕輕揚手間,他自丹田運起一股氣息,至掌而成,似乎一瞬那隻被洛浮生緊扣的手,反握住那隻麥色的手,五指所掐之處正對穴位。

    一股酸麻脹痛的感覺襲來,洛浮生手一抖,身子便僵在那處,瞬息間的功夫他便被那人一掌打退數步。

    洛浮生抬眼,不可置信的凝著寡月,怎麼可能?分明是個蒼白病弱的少年。

    寡月餘光瞥了眼洛浮生,撐著身子走了數步,慕華胥身手靈敏忙上前來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他笑道:「不用。」

    他走向顧九,溫潤的手解開顧九被腰帶綁著的手,目光落在她手腕部的勒痕上,心抽痛了一下。

    他掩飾著自己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又伸手解開她的腳。他將腰帶重新系回顧九的腰上,如麋鹿般溫柔的眸子一直低垂著,強壓著一切複雜的情緒,不讓面前的少女擔憂。

    洛浮生捂著胸口走了過來,顧九心下一緊,顧不得手腳僵硬酸痛,當即從木椅上站起,拉過寡月,掩護在了身後。

    浮生死死的盯著顧九,顫聲問道:「他是誰?」

    冷風吹過,初冬的杏園蕭條,比不上心中落寞。

    「洛浮生,你聽好了。」少女清澈的目染上堅毅,她凝著那個冷凌俊逸的男子,「嫁郎當嫁『靳南衣』——」

    這一刻,她心中念著的是:陰寡月。

    靳南衣——

    這三個字在洛浮生腦海里盤旋著,他想他是真的感了風寒,不然心為何會痛?他不過是想待她好罷了,還不至於陷得那麼深,不至於……

    他大手捂住自己的腦袋,只聽得少女朝著身後的眾人說道:「我們回去吧。」

    「好,九兒。」那少年朝她溫柔的笑。

    他頓覺得他站在這裡,顯得如此多餘,自己昨夜所為又是如此荒唐。

    「怎麼能這麼算了?」慕華胥皺著眉頭說道,「我要抓這小子去官府!」

    寡月伸手握住慕華胥的手,拉著他一併走了。

    日後狹路相逢,便是真刀真槍,此刻他們也算是強闖民宅,再者洛府畢竟是官。

    「真這麼算了?」慕華胥憤憤道。

    「走吧……」寡月低喃了一身,蒼白的手緊捂著胸膛。

    「寡……!」顧九伸手去扶他。

    寡月卻是笑道:「我沒事,我們快走吧……」

    當杏園人去樓空,洛浮生「騰」的一聲倒下。

    「少,少爺……」那老奴似是連滾帶爬的上去,蒼老的手撫上洛浮生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唬得他心中怔忡。

    「快,快去傳大夫,少爺……」

    衛箕駕著梅花車行在華胥樓守衛的後面。慕華胥很是識相的給他二人相處的空間。

    車內。

    寡月斜靠在顧九的肩頭,她的手撫摸著他慘白的臉,剛服了藥,而他還是這麼一副冷汗淋漓的樣子。

    「九……九兒,你吃了飯沒有……車上的柜子里還有喜餅……我去給你拿……咳咳咳……」

    「夠了!」顧九吼了他一句,她鼻尖酸澀,他都這個樣子了,為什麼還要想著她?

    「那,便不吃了……回去再吃飯吧……」寡月笑了笑,意識到這是顧九第一次說這麼重的話。

    少年吃力的睜著鳳眸,他的手滑落在顧九傷痕累累的手腕處,他用盡力氣握住她的,氣若遊絲的說道:「九兒……以後出門我都陪著你,可好……」

    「噗——」

    血染繪著寒梅的車內壁,蒼勁深枝上的梅朵瞬間增出許多,一簇一簇,亂了人的眼。

    「寡月——」

    顧九撕心裂肺的喚了一句,昏睡過去。

    等顧九再次醒來的時候,在一處竹屋裡,屋內焚著香,她睜開眼眸看到的便是一個大大的「佛」字。

    「睡得可好?」一個僧人端著藥盤放在一旁的書案上,笑著同她說道。

    「是你。」顧九凝著那人片刻後說道,是南衣死的那日來梅花廬的僧人。

    「施主正是貧僧。」那僧人笑道。

    「對了,寡月呢?」顧九猛然問道,腦海里又憶起那血染寒梅的一幕。

    「寡月?施主可是問那個同靳公子長得一樣的公子?」

    「正是,就是他,他怎麼樣了?」顧九忙問道,邊問邊去扒拉床下的布鞋。

    那僧人只是搖搖頭。

    「怎麼樣了?」顧九心下一緊,似就要抓著這僧人在這佛門之地行不敬之舉。

    那僧人依舊搖頭。

    等顧九真急了他才道:「那位施主還沒有醒來。」

    「什麼?我要去見他!」顧九慌了神,就要往門外跑。

    「施主,且慢。」僧人攔下她。

    「他已無大礙,只是還不能醒來。若是……」那僧人摸了摸下巴。

    「若是什麼?」顧九心裡真真是急死了。

    「姑娘可知萬安寺里的菩提樹能產菩提子,若是收集了一夜掉落的菩提子,連著七日,取子製成香囊數個,便可『凝魂』。」

    僧人笑道。

    「菩提子是麼?我馬上去!你等著我全都收集來。」

    顧九一路瘋跑出去,才發現現在是深夜,也不知是幾更鐘,香火鼎盛人來人往的萬安寺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顧九跑到菩提樹下,想也沒想便開始圍繞著菩提樹撿著菩提子。

    撿了一把後,突然她的視線里出現一隻白皙的手,起初她怔了一下,後來頗有些惱意,是誰要和她搶菩提子?

    她抬眼就對上那雙沉鬱溫潤的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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