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屋內追出來,見他靜立在白虎上,那樣淡漠,那般清雅,那冰涼如水的一樣的眼睛,從骨子裡透出一絲清冷,聖潔的讓人半點不敢心生嚮往,不忍褻瀆。
她觸上他清冷如月華般的眸光,不管不顧道:「神仙,求您救救我哥哥。」
他的眸子實在太過清冷,不沾一點人間煙火,讓人望而卻步,乘風為救她才負傷的,為了他,也要豁出去,她厚著臉皮跪下去說:「茫茫人海遇見所遇之人,即是有緣,既然有緣,求您教教屋內重傷的人。」
「緣?」他的眼神內空洞無物,漠然道:「除了她,他人的生死與我何干?」
一道耀目的劍光由遠及近,御劍的道士衣袂飄飄,飛落庭院。
道士是一個衣冠潔靜的中年男子,濃眉大耳,朱唇皓齒,丹鳳眼微鈄上揚,向白衣人禮畢,問:「無塵師兄,莫非有那妖狐蹤跡?」
「是阿蠻頑皮。」無塵淡淡答。
道士奇道:「這可怪了,阿蠻除了師兄,從不親近任何人。」
「無機,誤了片刻,上路吧!」
那白虎龐大身軀和威武英姿讓人膽顫,葉青蘿回想阿牛爺爺說乘風傷及元魂,是否能醒來要看機緣,神秘莫測、道法高深的白衣人便是機緣,她怎麼能錯過?
白虎似要馱著無塵飄然離去,情急之下,她閉著眼睛猛撲到白虎腳下,慌亂之中抱住粗大的虎腿。阿牛爺孫倆同時驚呼出聲,無機道長倒抽一口冷氣,喝道:「萬萬不可。」
無機道長暗道哪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除了師叔,阿蠻最厭惡一切靠近他的生靈。
阿蠻俯下身去,虎頭觸上葉青蘿的衣角,一道粗重的氣息像勁風一樣捲來,她這才一陣後怕,瘦弱的身子在風中瑟瑟抖動。
阿蠻的頭停在葉青蘿衣襟上,無機道長暗道完了,眼前人一定會葬身虎腹,卻驚奇的看到白虎在她身上嗅了嗅,戀戀不捨的側著頭在她衣襟上輕輕磨蹭。
那如仙樂般的聲音終於喚道:「阿蠻,你也覺得她與我有緣嗎?既如此,一切是天意。」
兩位道長跟隨阿牛爺爺進入屋內,無塵看一眼閉目昏迷的乖風,道:「元魂受到重創。」他轉向阿牛爺爺問:「你給他服用過一粒參丹?」
阿牛搶著說:「那粒參丹爺爺採集了好久的藥材煉製,準備修煉時突破用的,公子傷得太重,救人要緊。」
葉青蘿聽到阿牛的話心內感動,原來那顆藥丸那麼珍貴,無塵淡然的眸光掃過,像是有幾分讚許。
無塵子餵乘風服了一粒歸一派獨有的歸元丹,屏退眾人,為他運功療傷。
阿牛在竹籬小院擺上一張桌子,盛上煮好的狼肉,弄了幾個山珍野菜,搬出一壇珍藏的杜康,為他們一一倒上。
阿牛爺爺問:「敢問道長,在何處仙修?」
「貧道自歸一派來,往邑京而去。」
阿牛爺爺是山野散修,歸一派是流傳千古的名門大派,琉璃國以歸一派為尊,是奉若神一般的存在,他再次驚嘆:「兩位道長像神仙一般的人物,原是來自歸一派。」
他問:「道長為何往邑京去?」
「說來話長,邑京驚現萬年九尾妖狐在皇宮內興風作浪,我師伯逍遙子一路往北追去,卻不見其蹤影,師伯為歸一派護法長老,教內雜務復多,派我和師兄無塵子前去查探。說起來,我師兄與那妖狐千前年頗有些淵緣------。」
無機道長對仰望他的阿牛爺爺還算客氣,只是看葉青蘿的眼神極為嫌惡。
也是,她這一天疲於奔命,衣衫多處被樹枝刮破,身上、臉上血跡斑斑、髒污不堪,難免惹他嫌惡。
她聽到逍遙子幾個字,想起皇宮內突生變故,娘親跪於宮內向君上祈求卻被囚禁,他的話一字不漏聽在耳內,隱隱感覺他所說的辛密或許與相府被焚有些關係?雖已酒足飯飽,卻想賴在桌前聽他繼續說下去。
無奈道長像是有潔癖之人,嫌惡的眼神頻頻看向她,她只得起身問阿牛:「阿牛大哥,哪裡可以淋浴?」
阿牛熱心的說:「後山溪澗有一處深潭,我帶公子去吧。」
她一介女兒身,喬扮男裝,男女有別,況且她和乘風的身份不宜被識破,她忙擺手婉拒,在這山林野外,她現在又以男兒身示人,也顧不上矯情,沿著屋側小徑往後山而去。
清風拂過竹林,翠竹在月夜下搖曳生姿,夜靜更深,萬籟俱寂,清泉瀑布處,青蘿的纖纖玉手相合,捧住一汪泉水,浸濕了臉上的人皮取下來,露出驚人天人的容顏。
她散開挽住的輕絲,撤去身上的衣衫,緩緩沒入溪水中。
這一日,忙於奔命,危機重重,在白虎身下又驚出一身冷汗,泡在清涼的泉水裡洗去一身塵垢,真是說不出的舒適,她長長的睫毛輕輕垂下,微閉雙目,慌亂不安的心總算歸於片刻寧靜。
前世父母嚴格管束,浪跡天涯於一個乖乖女而言,是一件浪漫又刺激的旅途,她突然心內有了一種時空更迭、歲月流失的感覺,前世已經那麼遙遠,她已分不清她究竟是誰?
她一閉目,相府的一幕幕湧上心頭,眼角滲出一顆淚珠,順著臉頰滴下,落入泉水裡。
這一世她疲於奔命,身上卻還承載相府那許多冤魂,她的靈魂重生在這具軀體上,便註定了與相府血脈相連,有朝一日,她必定要回去,查清火焚的真相,讓相府的冤魂在九泉之下安息。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泡在清涼的泉水裡出神的望著天上那輪明月,輕輕的吟唱出聲:「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朦朧的月色撒落在深山溪澗,她曼妙的身姿沒入泉水內,只有香肩微露出水面,被水浸濕的髮絲貼在如凝脂般的肌膚上,一絲秀髮垂在傲人的峰尖上,如出水的芙蓉般美艷絕倫。
無機道長在竹林內漫步,聽到清麗婉轉的女聲在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特別是聽到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兩句,更是拍案叫絕,循著歌聲處踱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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