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竹林幽靜,雨霧蒙蒙。大筆趣 www.dabiqu.com
茫然四顧,我不知自己何所來,亦不知將何所往。
可不知為何,我的心很靜。這裡無比熟悉,既是來處,亦是歸處。混沌之中,似乎有琴聲起,仿佛自很遠很遠的太虛傳來,也仿佛只在我心底最深處流淌。
雨絲綿綿,沾衣不濕。竹深影搖,鳥鳴啾啾,隱約可聞清泉淙淙,草蟲之聲窸窸窣窣。
這裡一片朦朧,恍然不似現實,卻有各色生靈亂作清音,此起彼伏,生意盎然。
我想,這裡必定有草木之精靈,她無處不在,眾生蓬勃便是她的一呼一吸。
那一定是個靈氣天成的青衣女子吧?無知無覺卻擁有此如夢仙境,她當有絕世容顏。
念頭一冒出來,竹林深處忽然真的有一水綠衣角翩然掠過,如同林間小鹿,輕巧一現。
我不由得撥開眼前枝葉,抬腳跌跌撞撞地跟過去,越跑越快。
林漸深,雨愈密,天色緩緩沉下來。茂密竹葉遮蔽了天空,卻隱約能感到天空似有烏雲卷聚,甚至有遙遠雷聲轟鳴。
山雨欲來。
雨來之前,青草泥土的清香溢滿了整片樹林,裡面分明還夾雜著金桂之甜香、辛夷之清芬、幽蘭之馥郁。
我不知自己奔跑了多久,只覺耳邊一片風聲,猿猴長嘯,草木颯颯,似乎穿過了漫天花雨,踏過了滿地落英,藤蔓青蘿從身旁拂過,卻掛不住我的長袍廣袖。
可我始終追不上那翩然飄去的山中精靈,心下漸漸焦急起來。
終於,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竹林邊緣,往前只見隱約一片山崖。
我心中忐忑,慢慢走過去。甫一出密林,便是豁然開朗。
奇峰聳立,面前赫然是一片峻峭斷崖。水平視線之前,可見崖上一叢幼嫩杜若草,枝葉細弱,在雨中飄飄搖搖。
我順著峭壁抬頭,便見崖頂草木之中,流雲容容之間,是那衣裙飄飄的山靈,烏髮如容容流雲,衣袂如瑟瑟春水。
她高高地立於峰頂,回頭望見了我,明媚一笑。
那一笑,如驟雨初霽,冰雪消融。剎那之間,雨幕倒流,層雲盡散,天光大亮,日色郎闊。
可那天色之驚變皆化為遙遠虛影,我的眸中,只有崖頂那一抹微笑,笑容足以讓天地萬物幻入虛妄。
我看得痴了。
山靈轉頭望向崖下的翻騰雲海,忽然縱身一躍,空中衣袂翩然,仿佛一片悠悠飄落的柳葉。
我不由得張開雙臂想要去接,卻一步踏空,先墜入了雲海。
雲海在身旁疾涌,風聲在耳邊呼嘯,卻有意識如江流滾滾沖入我的腦海。
這原是場夢。
意識清醒前的最後一刻,我只來得及恍惚地想,萬不能讓此般仙境塵封於世。
吾當披衣點燭,以詩記之。
——昭國楚氏岺均,昱歷兩百年七月七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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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年前,人間萬家燈火,即將送走昱歷兩百年的七月七日。
人間夜深,雲夢菩提境卻是日光晴好。
一滴露水從一瓣剔透如玉的辛夷花上緩緩淌下,慢吞吞地靠近了悠然綻放的花瓣邊緣。
它顫顫巍巍地掛在了上面,凝成一顆圓滾滾的露珠,仿佛是撒嬌般抱著那瑩白的花瓣尖尖一點點往下墜去,露珠表面光華流轉,反射著瞬時明滅的蒼穹雲霞。
一聲雀啾倏然打破了沉寂,一絲清風默不作聲地竊竊溜過。
露珠終於從辛夷花上滾落,晶瑩的表面漸次映照出絢爛霞光、漫捲流雲和蔥鬱枝葉,最後是一襲青衣,一個在辛夷木下滿地落英中沉睡的姑娘。
啪嗒一聲,露珠落在姑娘右睫之上,綻放出四散飛舞的星芒,帶著隱約的杜若香草芬芳,隱匿無蹤。
恍若從一片無邊無際的潔白雲海中翩然飄落,雲容醒了。
誕生之初,往前皆是虛無,往後俱是未知,唯有此刻長夢剛醒,饜足萬分。
長長夢中,似乎有雨,有風,有一位月白衣裳的俊俏公子,被自己逗著在林中奔跑,好不可愛。
只可惜,夢一醒來,連他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嘖嘖嘖。
雲容揉了揉眼睛,慵懶地睜眼,只見眼角余光中,一條毛茸茸的紅褐色大尾巴一晃而過。
……狐狸?
嘻嘻,似乎還是長著奇異花紋的狐狸,怪好看的。
她一骨碌爬起來,轉身追了上去。
那狐狸極為靈巧,蓬蓬鬆鬆的大尾巴左閃右躲,時不時還回頭看看她,眼中轉著狡黠的光芒。它明明一直就在前頭一點點,可就是抓不著。
跑進密林,樹木漸深。古木森然,青竹翠柏,一片綠意。
忽然一聲野獸長嘯,整片林子都抖了三抖。
狐狸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聲音,渾身絨毛都炸了起來,猛地停住腳步,僵成了塊木頭。
雲容一點不覺得害怕,反倒十分期待那嘯聲的來源。想來出場氣勢如此壯觀,必定是頭威風凜凜的神獸吧?
林深處出現了一點紅色亮光,又慢慢向這邊靠近,仿佛幽幽火焰,照得周圍一片火紅。
待那團火光移近了些,她才看清楚,這原是一隻皮毛如火焰般明亮燃燒的赤豹,前行的姿容高貴優雅,盯著那抖成一團的花狐狸舔了舔嘴唇,目露凶光。
眼看再走幾步,赤豹就要踩到狐狸的大毛尾巴了!
狐狸突然著了火一樣竄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雲容跟前,直接順著她的裙子竄上了肩膀,猛地抱住了她的腦袋。
「夭壽啦!姑娘救命啊!」
哎?狐狸還帶說人話的?
狐狸尾巴就在眼前掃來掃去,雲容只覺得眼暈,手忙腳亂地把狐狸扒拉開,卻見它被舉在空中依然四腳亂蹬,嘴上嘰嘰哇哇地一邊哭一邊罵。
這邊一團亂的當口,那赤豹卻是饒有興趣地繼續湊近,在狐狸的尖叫聲中把毛茸茸的大腦袋探過來,在雲容胳膊上一蹭,又是一蹭。
雲容下意識地鬆開一隻抓著狐狸的手,撓了撓赤豹的脖子。唔,有些人逗大型貓科動物的習慣,大概是一種本能。
赤豹喉嚨里滾出一聲滿足至極的咕嚕,隨即整隻豹子都貼了上來,半躺著依偎在雲容身旁。
哎,就是只毛茸茸軟綿綿的大貓兒嘛。
狐狸還在雲容耳邊尖叫個不聽,吵得她簡直想把它扔出去……只是畢竟剛碰到,這樣似乎不太好?
正左右為難,赤豹懶洋洋地抬抬眼皮,不耐煩地開口了:「死狐狸,你吵死啦!再叫我就打狐狸了!」
噫!居然是個脆生生的小姑娘聲音。
那狐狸悲憤地看了赤豹一眼,卻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倒活脫脫像個被山匪頭子搶來的壓寨媳婦……還是正經的狐狸精媳婦。
雲容不由得揉揉腦門,此情此景,實在太過詭異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啊?」她一邊問,一邊把狐狸放到一邊的樹杈上,自己倚著赤豹舒舒服服地找了個姿勢席地坐下,忍不住上手在赤豹柔軟光滑的皮毛上摸一下,又摸一下。
「嘻嘻,我昨晚就聽杜若講起你啦,她說咱們這雲夢之中新生出了個妖精,和她特別有緣,身上香氣一樣一樣!」赤豹被雲容摩挲得舒服地眯起了眼,鼻子埋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滿足地一嘆,「……而且綠油油的,可養眼了。」
……目光落在自己的青衣羅袖上片刻,雲容勉強把這句話當成是讚美她的美貌。
「所以你們……比我先來嗎?」
「豈止是比你先來!自時間起始,雲夢初生,我們就在這兒啦,不知多少歲月過去,好久好久好久,從來都沒有出去過。」
「出去?外面,還有另一個世界嗎?」
「嘁,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此處不過是一片渺小菩提境,外面卻是大千世界,那才是真正的世界呢!」狐狸插了句嘴,語氣憤憤,頗為不屑。
「哎,我們是與雲夢同生的妖精,是永遠困在這裡出不去的。但你不一樣!」
狐狸猛地湊過來,尖尖鼻子快要湊到雲容眼前了,差點讓她變成鬥雞眼,她趕緊把它推回去,它又是不滿地一哼,尖尖鼻子一翹,繼續往下說:「你呀,是外面的人創造出來的,本身就是菩提境和凡世之間的機緣,所以可以出去。不僅可以出去,還可以帶我們出去!」
「哦,原來如此!」雲容恍然大悟。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你從未出去過,又怎麼知道外面還有一個世界呢?」雲容真誠地請教。
狐狸真誠地一陣無語。
「當然是因為我們見過外面來到這裡的人呀!他們一看就不屬於此間,來此也總是大驚小怪,仿佛窺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可是……」狐狸忽然垂了眼,表情頗為鬱悶。
「他們都是壞人!哼,要麼我們一開口說話,就被嚇得屁滾尿流,一陣煙兒似的飛走了,要麼夢中答應得好好的要帶我們出去,卻再無下文了,想必是夢醒了什麼都忘了,真真是負心漢!」赤豹怒氣沖沖地接上了話。
「他們走了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只有你不一樣!」
它忽然仿佛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變得陰陽怪氣起來:「昨晚,我遠遠地看見那藍衣公子啦,」它的尾巴得意地搖了搖,「倒真是相貌堂堂呢!他不是第一個來的,卻是第一個在離開之後留下痕跡的,也就是你啦!」
「嘁,什麼相貌堂堂,那公子能有我好看嗎?」狐狸頗為不屑,插嘴道。
赤豹嗤之以鼻:「不自量力的死狐狸,你都變不出人樣,毛茸茸的一團還有臉說比人家好看。」
「誰說我變不出人樣?」狐狸氣得猛地人立起來,大尾巴在身前一轉。
喲,大變活人?
一片斑斕煙霧升騰起來,等到輕煙散去,雲容面前竟真的立了個長身玉立的紅衣少年,衣裳紅得與赤豹的皮毛不相上下。
再看那臉,嗬,果然狐狸精之名名不虛傳,當真是桃花媚眼轉秋波,花面不如人面俏。石榴紅的衣裳鮮艷無比,更襯得他面如冠玉,目似點漆,卻不知天下還能否找出一般俊俏的少年郎。
雲容不由地把他與自己夢中所見的小郎君比了比——唔,狐狸這皮相貌似是更艷麗些,可若論沉靜如仙的周身氣度,那當然還是藍衣小郎君更勝一籌。
她這頭心裡打著小算盤,那頭赤豹傻了。
它見了鬼一般猛地蹦起來,一下子炸毛了:「你……你你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化形的?」
紅衣少年桃花眼眨巴眨巴,笑得花枝亂顫:「早就會啦,不過是可憐你太笨怎麼也學不會,沒好意思在你面前顯擺嘛。」
「死狐狸!快變回來!誰讓你變成這麼個妖孽的模樣了!」赤豹急了。
「我偏不!我有本事化得漂亮,你倒是來變一個我看看?」少年伸手捋了一把赤豹頭上的毛,嘴角得意地勾著。
「你!」赤豹圍著尾巴團團轉了半天……還是變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你要化形啊,再等個千兒八百年吧!」紅衣少年在旁邊笑到打嗝,赤豹惱羞成怒地撲了上去,兩個頓時鬧成一團。
眼看一狐一豹,啊不,此時已經是一人一豹了,你來我往吵得不亦樂乎,雲容腦袋頭更暈了。
她好容易瞅個空子,小心翼翼地插了句嘴:「豹仙君,狐狸仙君,息怒息怒。——所以,聽你們剛才的意思,是想要我把你們從這裡帶出去?」
「正是!」倆活寶原本纏鬥在一起,卻異口同聲地轉過來,此時赤豹正惡狠狠地把少年摁在地上,場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雲容差點就噗嗤一聲,憋笑憋得辛苦。
「你!」說了相同的話,這倆又是互相一瞪,都不開口了。
雲容趕緊繼續打圓場,「好說好說,正好聽你們說了之後,我也真是很想去人間見見創造出我的那位公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既然這樣,我就帶你們出去。」
少年與豹都有點愣:「現在?」
雲容一攤手:「不然呢?」
於是乎,小半刻後,兩人一豹已經站在了凌雲斷崖邊上。
崖間有一叢幼弱的杜若,嫩綠枝葉裊裊婷婷地隨風搖曳,仙氣繚繞,一看就非凡品。
唔……此去凡間不知境遇幾何,不如隨身帶上一點法器以防萬一?
雲容這麼想著,雙手合十對杜若鞠了個躬,口中念念有詞:「杜若仙君啊,雲容此番就要去人間了,不知會遭遇些什麼,叩請杜若仙寬宏大量,贈雲容一點草葉,佑雲容平安。感激不盡!」
清風徐徐,杜若草半懸空在懸崖中上下擺了擺,像是微微頷首。
杜若仙君同意了!
雲容喜上眉梢,走上前去,撿三根枝條各掐了上面一片杜若葉去。
杜若葉帶著雲海與泥土的清香,仿佛瑩瑩閃爍的山林之魂。雲容珍而重之地將三片葉子收進衣袖,又是一揖,再一揮袖,便已飛上了崖頂。
杳冥絕頂俯瞰雲夢全境,一半是濤濤山林,一半是茫茫雲海。
此時,雲容看看自己身邊的少年與豹,卻又犯了難:「那個……豹仙君,狐狸仙君,雖說我沒去過人間,可大概因為我是人間文采所化的妖精,倒還算是識得些許人間常識。現下還有兩件難事。
「其一,這凡人嘛,講究無論來由,要有個名頭,就算不是有名有姓吧,怎麼也得起個名字,兩位要叫什麼好呢?」
「哎,竟然如此嗎?……你有名字嗎,你叫什麼呢?」赤豹大為困惑。
「我無姓,只名雲容。」
「好聽!你既然這麼會起名字,幫我們也起了名就好啦。」
「這……」雲容沉吟起來,紅衣少年倒是先發了話。
「我是只花狐狸,就叫文狸便好啦。」
「文狸此名,倒是十分雅致,配得上狐狸仙君這驚世容貌。不過凡人不欲以獸為名,不如原音不變,更為『離』字,取自菩提境離去之意,如何?」
「好,那我就名文離了。」
「豹仙君嘛,也是一樣。豹仙君一身紅色皮毛燦爛奪目,便取一『彤』字,似乎又是個天真活潑的小姑娘,就名『彤寶』,可好?」
「嗯,彤寶很好,我喜歡!」
「名字的事解決了,還有一事。豹仙君器宇軒昂,威風凜凜,別有一番氣派。可惜,凡人膽小如鼠,見了豹仙君的原身模樣,卻是要嚇壞的。所以這副模樣可去不得。」
「啊,可我還沒學會化人形,這可如何是好啊?」威風凜凜的赤豹頓時愁眉苦臉,看起來實在是滑稽。
文離大笑:「哈哈哈,好說好說,化不成人,還可以化成其他的嘛!看我的!」
他紅袖一揮,彤寶在飛旋煙霧中便身不由己地一晃。待停下來定睛一看,好似大大地縮了水,成了一隻乖巧可憐的狸花貓。
彤寶被自己的變化驚呆了,一時傻在了那裡。
雖說感覺不太厚道,但文離已經笑倒在地,雲容也實在忍不住捧腹。
狸花貓彤寶喵嗚怒號一聲,撲到了文離身上:「好你個死狐狸!竟敢把我變成貓,而且還不是紅色的,你倒是偷了我的紅衣去招搖過市!」
……好說歹說半天,彤寶終於勉強接受了一個事實:只要是像豹子那樣大的猛獸,凡人便怕得不行……
而且,世上並無如她原先那般純紅色毛皮的貓。
抗爭無望,她只好灰心喪氣地窩在了文離懷裡,嘟嘟囔囔地抱怨他不講義氣。
一朝成人,文離好好地嘲弄了一番彤寶,大大出了口往日作為狐狸被赤豹欺壓的惡氣,此時卻依然嘴上不饒人:「你自己法術不精,這能怪我嘛?……而且你看,我明明這麼好看,你是不是瞎?嘖,就是只瞎貓……」
彤寶喵地一爪子就上去了。
眼看一人一貓又要鬧起來,雲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照這樣鬧下去,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人間去,要是人間歲月流逝,自己要尋的公子已經一命嗚呼了,又該怎麼辦呢?
她烏黑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轉,計上心來,嘴邊便勾起一個極為促狹的笑,趁著文離七手八腳地扒開彤寶撓他的爪子,從背後輕輕,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絕對不重,剛剛好夠把他從懸崖上推下去而已。
赤足的紅衣少年上一刻還在和彤寶大鬧,這一刻卻已身不由己地往前一個趔趄,猛地踏了個空。
文離大驚,下意識地一手抱緊了懷中貓兒,卻反應極快,靈活的一個回身,另一手抓住了雲容的一角裙裾。
「喂!」雲容一時不防,嚇了一跳,一個踉蹌跌了下來,兩人一貓便這樣墜下了斷崖。
文離眼看著報復得逞,十分得意地一笑。
可下一刻他在風中翻過身來,卻和懷中炸了毛的彤寶一起發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
「好高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與貓的慘烈尖叫,還有後面姑娘的開懷笑聲,在雲海中撲碌碌地墜出了一串垂直泡泡。
雲朵如同濕潤的棉絮,在耳邊飛速掠過。隨著飛速下落的風聲,空中似乎有什麼逐漸聚攏來,洪流一般灌進了雲容的腦海。
似乎……自己剛剛來到這世上,一片空白的腦中,忽然湧入了記憶的洪流,但不是她自己的記憶,而是大地上無數人的過往。
哭的臉,笑的臉,悲憤欲絕者有之,喜出望外者亦有之。世事皆為絲,織成綿延不絕的絢爛錦緞。
眼前影像飛速交迭,仿佛瞬間嘩啦啦翻過一卷卷青簡,又像一個個輕飄飄又無比沉重的文字飄飛而來,帶來千百年的光影交錯……
她被這歷史的洪流沖得頭疼,閉上眼剛想揉一揉,突然聽得撲通一聲!
從凌雲斷崖跳下來,居然會跌進一片水裡!
周圍全是密密匝匝的泡沫,雲容被砸得頭昏腦漲分不清東南西北,竟是不知該往哪邊划水才能浮上水面,胡亂掙扎中漸漸地無法再閉氣,忍不住嗆了口水進去,肺腑之間便滿是撕扯的劇痛。掙扎之間她的意識慢慢模糊了,心裡卻湧上了一股悲憤——
從雲夢到人世這途徑,到底是什麼天殺的機緣!自己出師未捷,總不會剛一來人世就死了吧?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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