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天下不能靠談戀愛啊 二 山阿 第十四章 湖心看雪

    測試廣告1    初雪已至,雪勢頗大,到楚府用完午膳之後,已經是天地上下,一片銀白。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邵都城依著王宮建立,宮即為城,兩相融合。

    王宮建築中,除朝殿、寢宮集中,宗廟、離宮、公府、官署都星星點點呈放射狀地散布於城中各處。雖然散布,但宮殿建築都是紅磚黑瓦,高大巍峨,和小家碧玉的白牆黑頂民居構成了鮮明對比。

    楚府毗鄰昭王宮腹地,不遠處就是層台累榭的章華台,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此時,大雪紛飛,無論是章華台的燦然頂殿,還是四周隨著地形層疊起伏,如蝶翅上下翩飛的片片屋檐,悉數都被白雪覆蓋。

    雲容是第一次看到雪。

    多美啊,仿佛天空中飄滿了極輕極輕,細細密密的雨絲,每一絲雨都開出一朵白花,又有雨絲沒有的潔白色彩和飄逸靈動,明明帶著從九霄雲上帶下來的肅然冷意,卻沒有雨絲落在身上時迅速沾染的涼意。

    她有些躍躍欲試,想衝出去在雪地里打個滾兒,想在東書房外面的院子裡堆個雪人,哪怕此時雪只有薄薄一層,只能捏個巴掌大的雪人也可以啊!

    可她望了望身邊沉靜的身影……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楚岺均輕咳一聲,眼底的笑意有些掩藏不住,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既然下雪了,我知道一個絕佳的賞雪去處,你要一起來嗎?」

    雲容猛然驚喜地抬頭,眼裡滿是遮掩不住的喜悅,連連點頭。

    楚岺均笑了:「外面天冷,大衣要穿暖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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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洞庭與整個洞庭湖比起來,實在是嬌小玲瓏,宛如珠海一粒,但勝在風景雅致,鳥獸齊聚。

    湖中有數個湖心小島,但如今大雪紛紛,湖心隱沒在雪幕深處看不清楚,而湖畔已是一片冰雕玉琢的世界。

    楚岺均帶著雲容,兩人都披著厚實的披風,從湖邊踏上小舟,小舟中置著爐火木炭。艄公一篙,小舟便悠悠然從岸邊飄起,向一片白霧瀰漫的湖心蕩去。

    大雪已下了幾個時辰,萬籟俱寂,湖面如鏡。

    隨著小舟輕輕劃開湖面,雪霧深處逐漸顯出湖心島隱隱約約的影子來。小島一面臨水,三面樹木,虬勁枝杈上都掛上了晶瑩剔透的霧凇,瑰麗而凜冽。

    再靠近些,霧中又漸漸顯出了一座涼亭,涼亭中有一人席地而坐,依稀可見白衣墨氅,身旁是一小火爐,火光溫暖。

    楚岺均有些驚訝,「真沒想到,這樣的寒冬時節,湖心亭竟有人捷足先登了。」

    雲容眯起眼望了望,忽然覺得亭子裡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小舟靠岸,亭中人站起身來,望向這邊。

    ——果然是故友,竟是一個多月前一面之緣的樂朗言!

    緣分這東西,真真是說不出的玄妙。

    「怎麼,你們認識?」楚岺均敏銳地察覺到身邊人的眼神,低聲問道。

    「我剛到邵都之時,在南庭閣吃飯,碰到了兩個詆毀兄長改革之策的人。當時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是這位樂朗言先生站出來,替兄長慷慨直言的。」

    「哦,竟有這樣的事?」楚岺均面色上來了興趣,一邊說著,一邊撐起了竹簦,把雲容也罩在底下,兩人並肩向涼亭走去。

    「朗言,好久不見!」

    樂朗言顯然也認出了雲容,連忙站了起來,走到涼亭邊,與他們互揖問好。

    「雲弟,別來無恙?這位是……?」

    「這位就是我們曾談論過的左徒楚岺均大人啦!」

    「原來是楚兄!失敬失敬。」

    樂朗言眼神一亮,正要一揖,卻被楚岺均一把扶住了:「岺均與樂兄素不相識,卻能得樂兄仗義執言,已是感激不盡,樂兄又比我長几歲,切勿多禮,喚我岺均便可。」

    樂朗言爽朗一笑:「既然有閒情逸緻在雪天來此,必然都不是拘於凡俗之禮的人。好,岺均既這麼說,我便卻之不恭,岺均也直喚我朗言吧。二位,請。」

    三人在火爐邊的氈席上坐下,添了爐中炭火,溫著酒,冰天雪地之中,好一派雅趣。

    「我呢……在景國因行事不慎,得罪了權貴,鬱郁不得志,周遊列國來到邵都。在此讀到岺均你的改革五策,深以為然,竟覺得每一處都甚合我所想,但行事章法有度,遠超我所思慮,便早有拜會之意。」

    「朗言你實在是過分自謙了。素未謀面便能為一陌生人慷慨陳詞,是為義;寥寥數字便能體察家國大義,是為仁。朗言仁義君子,洞若觀火而心懷黎民,此等境界胸懷,岺均深為感佩。」

    楚岺均敬了樂朗言一杯酒,兩人仰頭飲下。放下羽觴,楚岺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遲疑地問道:「對了,聽聞景國有樂家勢大,丞相樂常大權在握。不知朗言是否……?」

    「這倒是折煞我了。樂氏在景國十分常見,我與景國樂相及其宗族唯氏相同而已,並非親族。」

    「哦……是這樣。是我唐突了,請你勿要掛懷。」「哪裡哪裡。」

    楚岺均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便轉了話題,說到自己眼下最為關注的事情:「我推行改革已兩月有餘,其中重重阻礙,唯有身在其中者才得以體察一二,酸甜苦辣箇中滋味,盡在心頭。今日幸得遇朗言,我卻犯了個老毛病,想拿些又臭又長的國事來請教,不知朗言兄可否賜教一二?」


    「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來昭國,一件頭等大事便是想拜會岺均兄,今日遇見可謂是十足的好運氣,能與你談論國策,實乃榮幸之至。其實你想問何事,我大致也有些了解,只是回答之前,想問你一個問題。」

    樂朗言忽然抬起頭來:「岺均兄推行改革,可是本心之所欲,心志是否堅定?」

    他垂下眼去,一字一頓道:「夫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改革重大,必然艱難重重。」

    他突然抬起眼,直視楚岺均:「岺均兄捫心自問,可願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楚岺均臉色大變,霍然直起身:「朗言兄此言何意!岺均生而為昭國臣子,為湘水滋哺養育,日日所思皆為我社稷黎民,豈敢因一人旦夕禍福,而害千載國之大計!」

    他直直迎上樂朗言刀劍一般的目光:「我楚岺均可堂堂正正對天發誓,此為余心之所善,九死其猶未悔。」

    「好!」樂朗言猛一拍石几,「岺均兄有如此覺悟,朗言由衷佩服。士為知己者死,岺均九死未悔,朗言亦願助你一臂之力,萬死不辭。既然如此,請聽我一言。」

    「改革事大,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或許因岺均你一腔碧血盡為國憂,卻沒有充分地考慮過自己會面臨的阻力。」樂朗言長揖,請楚岺均緩和情緒,娓娓道來。

    「廢除世卿世祿制,罷無能無用之官,廢止三代無功勞的貴族世襲,代以軍功授爵,量才錄用,顯然會對當前掌權的王公貴族造成重大打擊。原本可以一勞永逸,世代延續祖先蔭庇,如今卻要打亂棋局,重新競爭,誰願意放棄數百年來一直牢牢在握的權勢俸祿,再去苦苦理政,冒性命之憂呢?」

    楚岺均面有忿色:「身為昭國臣子,豈能以一己私利凌駕於社稷人民之上?這樣想的貴族,也配食俸祿,享封誥麼!」

    樂朗言指尖輕叩石几:「此事並沒有這麼簡單。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岺均你自己,不也是世家舉薦而得以入仕的嗎?你心中無我,願意舍小家而利國家,可泱泱權貴之族,有多少能有你這樣的心胸和覺悟?你在本族內,又獲得了多少真心的支持呢?」

    楚岺均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族人對自己改革的態度,不由得沉默。

    樂朗言見他不言,便接著說:「既然如此,推行改革自然會遭到他們的全力阻撓。要尋得突破,必要抓住兩點。」

    楚岺均趕忙一揖:「朗言兄請說。」

    「其一,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爭得昭王的全力支持。你改革明文定法,強化君主權威;此次改革中,他也是實質性的最大受益者。因此,一定要利用好這個最可靠的後盾。」

    「的確,主君在上,若能堅定支持改革施政,便能夠強力推行下去。」

    「沒錯。其二,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改革不能過於剛直不懂變通,要虛實結合,適時收縮,使得各族一方面明白君王堅定意志,不得不讓步,一方面也看到利益不均,縱使想要結黨反撲,也難以達成一致。」

    「朗言兄所言甚是,嬴錚受教了!」楚岺均心頭豁然開朗,又敬了樂朗言一杯酒,此時興起,便借著話頭繼續說下去:「說到尊崇國君,我以為若要整治昭國官制,去冗提效,第一步必當集中主君之權力,使政策施行真正到位。朗言以為妥否?」

    「此舉大有必要。我週遊各國,眼見各國百官冗餘,權貴尾大不掉。國家要運轉有度,令行禁止,首先便要有一個強有力的核心,不能出現百年前晉國六卿掌權,國君命不出朝堂,最後權卿相軋,草菅人命,終致裂土分疆的悲劇。」

    「正是。我困於邵都,未曾遠遊,而朗言你見多識廣,實在比我強多了。……再說明文定法一策。我以為,應以明確規章代替以前約定俗成的習慣作法,使黎民生活有法可依,裁決紛爭皆有依仗。」

    「不錯,但我以為,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朗言兄請賜教。」

    樂朗言若有所思地望向遠處消失在濃霧中的湖面,一手捻著羽觴,認真說道:「若是沒有明確依據,則政令下達之時,哪一級官員都可以增一點減一點隨意闡釋,以一己私利害國策施行。

    「要知道,官員雖都出身貴族,但大多世代享樂安居,早已經沒了拼殺得來江山的先人們那樣的大公無私。人皆有私心,若官吏有違法度,卻又沒有明確的反對依據和懲罰制度,施策者便終將眼睜睜看著每一項原本意在革除積弊,造福黎民的政策,再次成為貪官污吏中飽私囊的手段。」

    「朗言兄所言極是!」楚岺均敬了樂朗言一杯酒。

    樂朗言放下酒觴,卻難得開口遲疑了一瞬:「岺均啊,你分析改革之意圖,清晰分明,條條中肯。……然而,我其實還有一些隱憂。」

    楚岺均表情凝重起來,「朗言請儘管直言,不必顧忌。」

    「改革者,必是有所改變,有所革除。然而,所革舊制雖然有諸多弊端,但終究是因循多時的古制,已經經歷了上百年的實踐捶打,所以一應問題盡皆暴露在眼前,一望可知。」

    他停頓片刻,「與此相比,改革新政,卻是前無古人,自然沒有歷史經驗可以依循。換句話說,雖然意圖甚好,但因為未曾實行過,一旦執行過程中產生未曾預料到的問題,也許不但不能達到效果,反而可能會造成嚴重的後果,比因循古制之罪,更為重大。」

    雲容一直饒有興趣地聽著兩人對話,聽到此處,忍不住發問:「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因噎廢食,僅僅因為害怕實際執行的問題,就畏縮不前吧?」

    「這是自然。但是,一定要時刻以此警醒,不能想當然。比如說,明文定法,以文字形式明確表述,並張貼至各縣各鄉,本意自然是好的。但是,就我從邵都外的昭國地區一路而來的所見所聞,絕大多數的民眾並不識字。」

    樂朗言指尖叩了叩石几,「這樣一來,好一點的情形,是縣尹、鄉師及各級官府需要專門安排人手加強推廣法令內容,並且做好經常因為判案等事由重新解釋文本內容的準備。」

    楚岺均執著羽觴的手不由地頓在了半空中,神色凝重:「所以你認為,壞一點的情形,就是這些地方官員會仗著只有自己識字,隨意解讀法令,藉此欺壓平民嗎?」

    他生在高門大戶,未曾真正在邵都以外的地區生活多久,確實缺乏這樣的實踐經驗。

    「岺均果然聰慧過人,我正是這個意思。——那麼,再來說禁朋黨這一條。王公貴卿勾結,私以害公,讒言蔽忠,禁朋黨乃是人心所向。

    「然而,就我目前看到的法令內容來說,手段或許有些過於嚴苛,一方面可能導致這些人感到威脅過大,全力反抗;另一方面,因結黨已成常態,我相信一定還有很多像岺均你這樣胸懷社稷,頗有抱負的官員,但迫於形勢不得不依附於人,卻在此次肅清中遭到池魚之殃。」

    「——當時在南庭閣中,出言不遜的其中一人,就說庶民所受教育遠遜於貴族,不可能出現人才。雖然以此話為由阻隔民間賢才的選拔並不合理,但從整體而言,此言並非沒有道理。假如真的嚴懲了大量如我剛才所述的官員,昭國貴族人丁並不興旺,恐怕,還有官員的後繼之憂。」

    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此時樂朗言話音落,另兩人都陷入沉思,周圍一片寂靜。

    突然,一道毫無預兆的箭矢破空之聲撕裂了這片靜謐!

    三人瞬間警覺起來,樂朗言甚至剎那間就已經無聲無息地按住了腰間佩劍的劍柄,但沒人發聲。

    箭沒有射中,大概是無聲無息地墜在了某處雪窩子裡。

    湖心小島的密林中,雪後漸漸消散的白霧深處,傳來了一串倉皇的腳步聲。測試廣告2



二 山阿 第十四章 湖心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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