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兵貴神速,同盟之事一定,昭國朝廷里與此相關的幾位官員便開始為此忙得馬不停蹄。筆神閣 m.bishenge。com
其中,去晟國斷交作為盟約的前提,更是排在了日程的第一項。自昭王決定五日後,便要出發,於是楚岺均和雲容便整日在楚府內收拾打點,安排行程與國內的諸多事宜。
行前一日,樂朗言邀他們去湖心涼亭喝杯酒,為兩位摯友送行。
此時已是冬末,天氣十分晴朗。
沒有積雪的時候,南洞庭的蘆葦、樹木已可見依稀綠意,和風一來,蘆葦輕盈如絮,竟是翠色慾流,與朗朗晴空一起倒映在開闊的碧藍湖面,似乎在宣告著快要到來的春日,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今日並不冷,三人都沒穿大氅,清清爽爽地在亭中對坐喝酒。
風和景明,楚岺均卻是十分苦悶,一連飲了好幾杯,默默地看著蘆葦愣了半晌,才開口道:「朗言,你幼時在景國,不知可曾見過這位謀劃滅晟的太子嬴鉞?我對他所知不多,只知他能征善戰,曾與其交手的將領莫不聞風喪膽,冠以『戰神』之名。你覺得,他除了將帥之才外,是個怎樣的人?」
樂朗言皺眉思忖了片刻,搖搖頭道:「我那時年幼,和朝政搭不上什麼關係,因此沒怎麼與太子打過交道,更沒有留下多少印象。再說了,太子只比我年長一歲,我在景國時,他也不過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孩子,能看出什麼呢?」
罷了,楚岺均搖搖頭。自己又豈會不知道是這樣呢?不過是病急亂投醫,抓著一個與景國有點關係的,便要問問,想解了心底的疑慮,其實自己也知道是徒勞。
他心裡藏了心虛的事情,懷著對友人的愧疚,又喝了一杯,才低頭看著羽觴中再次添上的梅花白,悶悶地開口:「朗言,我……對主君舉薦了你,又對他說,要是不重用你的話,就把你殺了。」
雲容吃了一驚,差點兒沒握住手中酒觴。樂朗言卻笑了起來,「哦?岺均這是為何?君上又是如何回答的?」
楚岺均便把自己當時和晉尚的爭論及景王的答覆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朗言,我身為昭國臣子,必要對主君盡忠。此前家母來找我,讓我在郇縣貪腐案中為表弟沈齊求情,而我告訴她,自己絕不敢以私情亂忠直。於此事上也是一樣,只因我知道,以樂兄的才能,能成昭國之霸業,也能成別國之霸業。」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我身在其位,不能不說實話。但作為朋友,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我不敢求你原諒,只能來提醒你一聲,主君遣我和雲容去晟國,卻把你留在邵都,恐怕已心有忌憚,有所謀劃。」
他終於抬起頭來,看向樂朗言的目光滿是擔憂:「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是見勢不好……就回景國去吧。就算景王再有心懷疑,做個貴族,總還是比當一個毫無背景的無名處士,到處顛沛流離要好。」
涼亭中的三人靜默了片刻,一陣風過,一片蘆花悠悠的飄起,落在了平靜的湖面。
「岺均,你這番話,著實讓我十分佩服。」良久,樂朗言舉起羽觴,敬了楚岺均一杯酒。
「我周遊列國,曾與國君共席,也曾窮困潦倒,十多年來,看遍了世態炎涼。明君,昏君,忠臣,奸臣,所謂大公無私,所謂禍國殃民,汗青簡冊上寥寥數語,背後卻有太多曲折,更有太多不堪。
「直到見到你,我才知道世上竟然真有這樣的人,驚才絕艷卻不恃才傲物,洞若觀火卻不同流合污,磊落君子,世所難得。
「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就是你的忠誠正直。說句不好聽的話,昭國的朝廷,並不比我之前見識過的更乾淨。岺均你自己,也險些被別人下三濫的手段所害。
「可是,你依然堂堂正正,並不因自己為小人伎倆所害,就自己也去做小人。想富國強兵,便推行改革,見不義之事,便為民請命。日月之輝莫過於此,那些見不得光的鬼魅心思在你面前無處遁逃,可憎至極。有岺均你這樣的忠臣,假以時日,將來這天下,必定是昭國囊中之物了!」
樂朗言與他們相處時,只要不是在心思沉沉地謀算推演,就必然是爽朗疏闊的樣子,但實在少有這般直抒胸臆地長篇大論,更別說是赤裸裸地誇人,直誇得楚岺均臉紅了一片,趕緊推讓。
雲容心裡卻在想,這還用說嘛!
楚岺均可是命定文神,雖未飛升,但在這人間也猶如是神仙下凡,風骨傲然,理所應當。
樂朗言擺擺手:「多謝你提醒,不過,我卻要說一句,主君對你,似乎並不是全心信任。既然他不聽你的舉薦,不願重用我,那估計也不會聽你的警告,痛快殺了我。所以,你倒是不必太過擔心我。」
「我在各國流離多年,早已看開,自己其實無所謂。只是,我卻有點替岺均你覺得不值。」樂朗言似乎又想起自己坎坷的生平,嘆了口氣。
「我曾見過許多君主,看人一向很準。昭王急躁衝動,猜忌心重,且胸懷算不上寬廣。以你的性格,恐怕在昭國朝廷,總得受委屈。天下之大,諸多國家,不知你是否也想過另尋明主,輔成霸業呢?」
楚岺均皺了皺眉:「朗言此言,我卻不敢苟同。雖然主君的確有你說的那些缺點,但他終究是我的主君,昭國,更是我效忠的國家。
「事君忠誠無二心,是身為臣子的本分。所謂君子,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我為昭國重臣,惟願主君惕厲自省,所求必然是濟世匡時,又怎能因為一己之禍福,而忽社稷之大計?」
楚岺均說得有些激動,慷慨激昂了一大段,卻猛然想起一件極為尷尬的事——
樂朗言原本為景國臣子卻來事昭王,自己剛才豈不是把他也罵進去了?
更何況,自己原本就主張替主君網羅天下人才,若按剛才這話說來,倒是有拒絕別國人才的意思,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甚為後悔,後悔的間隙甚至還抽空轉腦筋想了一想,難道跟雲容這看著聰明,卻時常顯得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起待久了,自己也變得不那麼體貼別人的感受了?
他趕緊開口補救,訕訕地說:「朗言……那個,剛才我說的只是我個人的情況,楚家世世代代為昭國封臣,受昭國滋哺養育,得主君深恩厚信,百死也難以為報。你不一樣,幼時就被迫離家在外,輾轉半生,經歷不同,自然立場見解有所不同,請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拱手:「朗言兄為人仗義,慷慨正直,心懷蒼生,如此更是大仁大義之士,即使布衣,也是錚錚君子,岺均十分佩服。」
樂朗言朗聲大笑:「哈哈哈,岺均你不必多心,我樂朗言豈是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鼠輩。你的忠義剛直,我早已有認識,正是因此才會如此敬重你,自然不會有意曲解你的話。」
樂朗言此人,頗有俠義之風。楚岺均心下感慨,敬了他一杯酒。
他心頭其實還有一事,因著對樂朗言的愧疚之感,話到了嘴邊愣是轉了很久。直到這時,他才下了狠心,勉強開了口:「朗言,我其實……還有一要事相托,卻是難以啟齒。」
「岺均不必憂慮,但講無妨。」
「景昭聯盟一事,主君已應允,我作為臣子,便只有竭力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但是,我終究不那麼相信景國,覺得他們可能會使詐。再加上此次我與雲容遠去晟國,路途迢迢,恐怕邵都消息來往也不便利,若有變故,不能迅速得報,我總覺得心下不安。
「所以,我到了晟國奉都,會儘量拖延一段時間。若是立即斷交,恐怕晟王大怒,此事再無迴旋餘地。若是景國此時食言,我昭國面對景國陰謀,晟國怒火,可謂是進退維谷,斷難保全。」
雲容聽到這裡,有些驚訝:「可是我們奉昭王之命去晟國,使命便是斷交。一直在奉都拖著,也不是辦法吧?」
「的確。要說我們這一番謀劃中,最為緊要的,就是景國真的把那十二城池割讓給我昭國。有此一舉,才能證明其合盟誠心。所以,朗言若是一直留在邵都,我希望你能勸諫主君,一定要確認景國割城的誠意,再進行下一步動作。若有變故,請務必遣人迅速報我,我在晟國自當全力說服晟王,確保昭國與晟國仍能交好如前,共同對景,避免釀成不可挽回之大錯。」
他喝了一口酒,嘆道:「只是,正如你所說,主君有時並不那麼聽勸。我既然已對主君那般進諫,本來再無立場向樂兄託付此事,且你如此境況之下,再去勸諫,恐怕將有危險。因此我猶豫許久,實在難以開口。」
他懇切地看向樂朗言:「但是,我千般思慮,偌大邵都,竟是再也找不到像樂兄這般讓我信任,且有能力做到此事的人了。此事關乎昭國國祚,楚岺均實在無法可想,只能腆著麵皮,但求樂兄應允此事。此後若是樂兄有求,楚岺均必然赴湯蹈火,償還樂兄以德報怨的大恩。」
楚岺均眉目凝重地說了一長串話,直起身來,對著樂朗言深深揖下。
以樂朗言之智計,恐怕在楚岺均尚未提出所求時,便已心下瞭然,卻始終沉默。楚岺均長揖而下,心中十分緊張,畢竟他也知道,此舉實在有些不識好歹。
他與樂朗言一見如故,一向視其為知己,更欽佩他豁達爽直的性子。但是他明白,胸懷再寬廣的人,碰見得寸進尺之徒,恐怕也總有拂袖而去的一天。
樂朗言看著面前伏身長揖的摯友,長長地嘆了口氣,把他扶起來:「岺均不必為難。我仰慕你才華風骨而來,與君相交,視為莫逆。摯友既有難處,自然不能棄之而去。
「你放心,我將為此事奔走,竭盡所能,必不負重託。」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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