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寒冬將至之時,蜀軍逼至雍都城下。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遠方是呼嘯的漫天黃沙,黃沙之中蜿蜒流過的渭水咆哮著捲起渾濁的黃色浪濤,切割寸寸龜裂的大地。
漫天肆虐的沙塵暴里,依然有凝滯如黑夜的存在。
雍城門前排列著靜默的黑色騎兵陣,那是外圍護衛城牆的景軍前鋒。前鋒之中,銀黑甲冑的統帥靖陽君嬴鑠手握長劍,立於馬背緊緊盯住了對面的敵人。
靖陽君統軍之風,任何戰役的第一場都沖在前鋒,從不縮居後陣。他的每一分戰功都是實打實積累下來的,無數士兵在沙場上目睹他在敵陣中長驅直入,有如神助,靖陽君之名因此廣為傳播,他也備受士兵愛戴擁護。
這一次雍城之戰,他身為主帥也一馬當先,在城外率領前鋒衝刺。
黑衣黑甲的景國將士圍繞在他身旁,緊緊勒住馬嚼,隔著幾百步與遠處密密麻麻的蜀軍對峙。
城牆上。
副帥嬴錚執掌箭令,一身黑甲立於城牆邊緣,頂著刺骨的寒風,向蜀軍望去。
漫漫黃沙之中,城下列陣的四十萬蜀軍盡皆金甲,盔甲劍戟閃爍著冷峻的光芒,如烈焰燎原。
聲勢浩蕩至此,若是弱勢小國,恐怕見之喪膽。
但這裡是景國的土地。
景國人世世代代,從不知屈膝二字是何寫法。
嬴錚的目光冷冷地聚焦在了蜀軍大陣當中一輛金色戰車上。
戰車上有華蓋,一面巨大的猩紅纛旗正中一個大字「曜」,在黃沙中瘋狂飛舞。
戰車之上,隱約可見一高大魁梧的身影,身披獵獵紅袍。
嬴錚握緊了手上長劍。蜀國王室以金色與紅色為尊,戰車上的這位,想必便是威名遠揚的安陽王啟明泮。
啟明泮此人,他曾有聽說,亦從軍報中多有了解。
安陽王啟明泮,年二十有九,是當今蜀王的庶長子,也是除太子外唯一還活著的王子。
啟明泮生來力大無窮,極善射御,勇武過人,卻也是一等一的囂張跋扈。
蜀國太子啟明燃落自幼身體孱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王室中人的領兵大權便一直由啟明泮牢牢把握在手裡,因此他早早便得封王位,風頭呼聲直逼太子。
聽說啟明泮乃是天生一介武人,雖說熱血衝動,不屑權謀,乍一看仿佛一眼便可看穿,卻當真是個軍事天才,排兵布陣如有神助。
短短十年的時間裡,他率蜀軍滅了南方數個戎狄部落,鎮守南鄭的上將軍白戰數次與他交手,也專門向朝廷上過摺子,備述此人行軍之威。
可惜,沒有白戰鎮守的南鄭已成蜀國囊中之物,如今的雍都,也再沒有一個上將軍來守護。
嗚——
安陽王戰車旁突然有渾厚號角聲響起,鈍澀而沉重,卻帶著一股不可推拒的力量穿透了漫天黃沙。
兩軍對陣,早已一觸即發。雍都城牆上,所有的景軍將士都望向了那輛華麗戰車之中的高大身影。
「城中景國人聽著!二十年前我老子便打到過這兒來,給你們留了口氣。如今,我便來給你們補上這最後一刀!」
對峙的緊張局勢之中,只有啟明泮的聲音在天地間迴蕩,狠狠震盪著城牆內外每一個人的耳膜。
「我蜀國有神廟祭祀啟明之神,本王一路打來坑殺三十萬景國人,盡數奉獻給了啟明神!可啟明神昨晚給本王託夢了,跟本王說——」
他突然轉向蜀軍陣列:「兄弟們,啟明神說什麼?」
蜀軍齊齊一頓槍戟:「不知道!」
啟明泮囂張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啟明神說,他還沒吃飽哪!」
「哈哈哈哈哈哈哈……」蜀軍此起彼伏地大笑起來,城牆上的景國兵將則咬牙切齒地捏緊了手中的武器。
「兄弟們!」啟明泮高舉長戟:「我們此次北上,沿途從未打過敗仗,所謂百年景國,不過是破紙一張!我們已經打下了三十三城池,如今雍城就是最後一座!」
蜀軍士氣浩蕩,齊齊狂吼:「克雍城!滅景國!啟明在上,天佑吾王!」
「兄弟們,拿下景國,給咱們啟明神端上最豐盛的下酒菜!給我上!」
戰鼓隆隆敲響,蜀軍吶喊著湧向雍城,一時黃沙遍地,在城牆上望去,仿佛黃沙盡頭的烈火鋪天蓋地席捲過來。
城外是勢不可當湧來的人潮,城牆上嬴錚臉上卻紋絲不動,仿佛凝固成了一尊雕像。
他在看席捲而來的敵軍,也在看景軍最前方那個銀黑色的身影,以及旁邊的旗兵。
旗兵動了。
靖陽君主帥令已至,衝殺隨時可能開始。
敵軍越來越近,嬴錚緩緩舉起了右手——城牆之上,眾人盡皆屏息。
一滴汗從眼角滑落,而他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
此時逆風,開局不利。
他死死盯著烈火最前端的金色邊緣,看著它一點點燒過來,慢慢接近了城下死寂如黑夜一般的景軍前鋒。還不夠近,必須再等等,再近一點……
手臂猛地揮下:「放箭!」
前後三輪箭雨,萬千箭鏃裹挾著黃沙與狂風,飛向席捲而來的蜀軍。一時間,利刃切入軀體,兵甲相互撞擊,紛飛的黃沙掩不住橫飛的血肉,可依然擋不住源源不斷殺來的金色軍隊。
啟明神的軍隊在一寸寸推進,與前鋒的黑色景軍越來越近……
戰鼓轟然擂響!
景軍前鋒之首,黑色馬背上的銀黑色的身影突然動了。一束陽光刺破黃沙,照亮了他的半邊臉頰——正是靖陽君嬴鑠。
他振臂一呼:「殺!」
靜默許久的景軍前鋒如鬼魅般聞聲而動,每個人心頭都燃燒著熊熊怒火,帶著必死的信念,迎面撲向了猙獰襲來的金色火焰。
首戰已開,劍拔出鞘,便再無回頭。
撼天震地的衝殺聲之中,嬴錚被黃沙吹得眯起眼,卻依然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戰局。
兩軍已然交戰在一處,怒吼和慘叫聲羅織出了最慘烈真實的沙場之聲。
守城的首戰中,雙方通常都會有所收斂。可今日的戰場,一方氣焰囂張,一方恨意滔天,兩方都殺紅了眼,到處都是鮮血和斷肢,身上數道劍傷的將士怒吼著踩過同伴的屍體,揮劍砍下敵人的頭顱。
正在這時,陣地中央突然出現了異常。
那個黑色馬背上的銀黑身影原本所向披靡、四處衝殺,長劍削下敵軍頭顱四肢,如同驟雨席捲初春的杏花。
可毫無徵兆的,他突然晃了晃,向前伏在了馬脖子上。
景軍主帥不利。
嬴錚的背後猛地爬起一陣涼意。他一個箭步撲到了城牆垛口邊,目眥盡裂,幾乎忘記了呼吸——
瞬息萬變的沙場中央,嬴鑠在馬背上似乎掙扎了一下,卻忽然身子一歪,徑直從一邊栽倒了下去。
「殿下!」他旁邊的殺陣之中,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縱馬過去。
似乎是嬴鑠的右副將甘戟。
可嬴錚來不及辨認那是誰了,他猛地回頭看向跟在身旁的舒岳,大吼出聲:「快去接應靖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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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容接到景王后的入宮詔命時,著實有些疑惑。
雖說王后孟錦是父親的長姐,她的親姑母,但左相府已找回嫡長女一事,除了父親向景王稟報求得雲容與嬴鑠的婚事詔命之外,尚未告知外人。
眼下蜀軍兵臨城下,雍都上下皆是一片肅殺,王后為何這時突然要召她進宮?
直到宮人領著她來到臨華殿,她心中這才瞭然——
恐怕和潁川公主有關。
偌大臨華殿中氤氳著藥香,雖有許多宮女侍立,卻十分安靜。
一個嬌小瘦削的紫色身影坐在榻前,正是王后孟錦。她一身槿紫色宮袍,未施粉黛,臉色有些憔悴,煙眉輕蹙,不知在想什麼。
「王后殿下。」雲容向她行禮。
孟錦像是忽然驚醒過來似的,忙回過頭來應她。
其實孟錦算不得有多漂亮,至少比起她的親弟弟孟楠,可謂遜色了不少。
孟楠一雙桃花眼,相貌張揚而明麗,而孟錦的一張臉卻有些寡淡,不過細細眉眼總是透出一派恬靜安詳,總令人心生親近之意。
孟錦把雲容扶起來,「好孩子,快起來,叫姑母便是。」
她細細看著雲容的臉龐,眼中滿是心疼:「是瘦了不少。這三年裡,你受苦了。現在可想起來了麼?」
雲容垂眸道:「多謝姑母掛念。回家這些日子,看著熟悉的環境,慢慢想起來一些了。其實我也沒吃什麼苦,收留我的緲雲閣主人極好,待我一點兒也不差。」
她望望一邊榻上的嬴念錦:「我沒什麼事,但念錦……這是怎麼了?」
三年以前,雲容常與念錦一同玩耍。她知道念錦一向身子不好,常常吃藥,身上總有著氤氳不散的藥香,卻很少見她這般模樣。
瘦瘦小小的潁川公主縮在榻上的被褥之中,一張小臉呈現青白之色,連下巴尖都瘦了出來,看著令人心疼。
她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毛緊緊蹙著,呼吸有些急促。
王后嘆了口氣,拉著雲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這孩子一向體弱,前幾天也不知是因蜀軍來襲受驚了還是怎麼的,突然就食不下咽起來。她那身子骨哪裡經得起折騰,這才幾天便病倒了,時不時地發高燒。」
她勉強對雲容笑了笑,聲音輕柔道:「昨天她偶然知道你已經被接回相府了,便跟我鬧小性子,偏要你到宮裡來陪她說話。」
王后有些傷神:「蜀軍兵臨城下了,哪能什麼事都由著她來。眼下城外估計已經廝殺起來了,但凡交戰,必有傷亡,那沙場上死去的,難道不是別人家的孩子嗎?」
「可我到底是做母親的,念兒這樣……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昨晚她病得更重了,有時都開始說胡話,我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把你召了來。」
雲容寬慰道:「姑母心慈,卻不必這樣顧慮。我一介弱女子,沙場上幫不了什麼忙,在家裡待著也是空發愁,沒什麼用處。幾年沒有見念錦了,能來宮裡看看她,我也很高興。」
睡夢中的嬴念錦睫毛顫了顫,忽然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了雲容:「……雲容?」
雲容湊過去微笑道:「念錦,我來了。」
嬴念錦眼前一亮,便掙扎著要爬起來。雲容連忙按住她:「你還病著呢,別亂動。」
嬴念錦沒再掙扎,但像是徹底清醒了過來。她撇撇嘴,眼珠一轉看向王后:「母后,我想跟雲容說會兒話嘛。您去外邊散散步唄?」
王后無奈笑道:「好吧,和小姐妹說體己話,連母后也不讓聽嗎?」
嬴念錦撒嬌:「母后——」
王后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臉頰,又看向雲容:「如今這個時辰,我想我也該回去看看了。難得念兒精神這麼好,你們慢慢聊著,有什麼需要的叫宮人便好。」
王后走了,嬴念錦又一溜煙兒遣走了臨華殿裡的絕大多數宮人,「我和孟小姐說體己話,你們都出去吧,留阿鴛在這裡就好。」
宮人應聲都出去了,她這才一把抓住了雲容的手:「雲容,你真的回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當年那場瘟疫真是太可怕了,我真的以為你……哎,你真的是,怎麼可以失憶呢!而且聽說你現在也慢慢想起來了,怎麼就想不起來看看我呢?太過分了!」
嬴念錦絮絮叨叨地笑得可開心,可眼圈兒卻紅了。
雲容原本有些好笑地一迭聲應著公主的話,聽到這裡卻也覺得鼻子有點酸酸的,伸手抱了抱幼時的玩伴。
嬴念錦的肩胛骨和手臂生生硌著了她。
雲容有些不可思議地捏了捏公主的肩膀:「念錦,你……也太瘦了吧?怎麼弄成這樣了?」
也許是她的錯覺,他似乎看到念錦眼睛裡忽然閃出一剎那的火光,可這亮光太過短暫,閃爍一下便又熄滅了。
嬴念錦垂眸看著自己蒼白的指尖,輕輕道:「沒有,我本來就沒什麼用,身體也不好,我想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這個尚未滿十八的小姑娘,是王宮裡最受寵卻也最孤獨的小公主。此刻,她蒼白的臉上卻是一副了無生氣的神情。
雲容心裡一緊:「怎麼說這種話?你還這么小,未來還有那麼多的可能呢。放心,你好好吃藥,好好調養,長大了身子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雲容,」嬴念錦忽然抬起頭盯住雲容的眼睛,眼中透出無比認真的目光,「你說,人有下輩子嗎?」
雲容突然語塞。天機不可泄露,這……
可嬴念錦沒看出她的異樣,自顧自地又垂眼去看身上蓋著的錦被,「我真希望有下輩子啊。我也想像別人那樣,健健康康的,可以在外面淋雨,曬太陽,可以迎著風放紙鳶,摔倒了也可以哈哈大笑。」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而且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必在深宮裡困一輩子,再嫁給一個自己不想嫁卻不得不嫁的人。」
雲容越聽越不對勁:「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些事來了?君上那麼疼你,必然事事都順著你,怎麼會讓你嫁給自己不想嫁的人。」
她把嬴念錦肩側垂下的長髮撥到一邊,溫柔道:「念錦,別想這麼多。」
念錦苦笑了一下,一下下揪著錦被上的彩鳳繡不說話。
就在此時,臨華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隱約聽得有人一迭聲地喊:「殿下怎麼了?」「快送進去……」「快傳太醫!」
許多人紛亂的腳步從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一陣風似的刮過了臨華殿附近。
雲容的心突突地跳起來。殿下?
偌大一個景國,總共就只有那麼幾位殿下……
嬴念錦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阿鴛,快去看看是怎麼了?」
阿鴛應聲出去了,片刻之後便一路小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四殿下在戰場上忽然墜馬昏迷,眼下……」
雲容心裡剛鬆了口氣,忽然感覺胳膊一陣劇痛,竟然是嬴念錦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她,驚呼出聲:「四哥?那他的副將呢?有沒有出事?」
阿鴛猶豫地看了雲容一眼,「四殿下是洛將軍親自送回來的……」
嬴念錦長出一口氣,鬆開了手。
雲容狐疑地看了這兩人好半天,心中突然閃過一道雪亮的光。
她湊過去低聲開口,一字一頓頗為艱難:「念錦,你莫不是歡喜……洛將軍?」
嬴念錦身子猛地一震,一把抓住雲容的胳膊,可憐兮兮:「雲容,你最好了!你可千萬不要跟別人說!」
雲容傻在了原地。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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