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親兵說完話,就從劉黑塔身後走出來。
白髮白須,滿臉皺紋,神情冷峻,不怒自威,一雙虎目射出駭人精光,不是薩布素還能是誰?
「老將軍!」胤祚有些驚訝。
漠北之戰後,薩布素被查干赤那咬成重傷,雖留住一條命,但已是元氣大損,近年來已很少離開璦琿城了。
沒想到,為了胤祚的事情,老將軍竟親自前來。
薩布素冷哼一聲:「好小子,竟還能認得老夫。」
胤祚賠笑道:「老將軍這是說哪裡話?」
薩布素冷著臉道:「胤祚,老夫就直說了,昨天早上你的人劫了朝廷的稅金,可有此事?」
胤祚乾脆道:「有。」
薩布素點點頭:「還算是敢作敢當,老夫想問問,你既然明知這是朝廷稅銀,為何還要扣下?」
胤祚沉吟片刻,將自康熙中毒之後的種種事情,和盤托出。
「……現在我福晉被扣在京城,以上種種,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胤祚說完,從袖子中,拿出大阿哥的那封信,打馬上前,遞給薩布素。
薩布素接過信,看完後,大怒道:「卑鄙無恥。」
阿依慕曾跟薩布素西征,還送了他手下一人一匹大宛馬。
薩布素和他的將領們都承著這份情,對阿依慕極有好感。
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劉黑塔瓮聲瓮氣的道:「男人爭權奪利就罷了,將家人妻女攪和進來,算什麼英雄!」
薩布素將信還給胤祚,沉默了許久後道:「齊齊哈爾偏居一隅,一旦京城大定,你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那可未必。」胤祚拱手道,「只要老將軍不插手此事,緊憑吉林將軍、盛京將軍那點人馬,絕對不是齊齊哈爾新軍對手。」
薩布素輕笑:「這麼說,你是想拉老夫下水?」
胤祚搖頭:「老將軍一生忠烈,胤祚不敢破壞老將軍名節,胤祚之求老將軍在朝廷的聖旨未到之前,裝聾作啞即可。」
薩布素陷入沉思。
此時,太陽已完全落入地平線下,月照半空,關外廣袤的雪原滿是銀白,北風呼嘯,天地間滿是銀白雪屑。
「好!老夫答應你。」許久之後,薩布素終於開口,「朝廷稅銀,老夫已然運出,剩下的事情與老夫無關,老夫也同意你在黑龍江全境徵兵。聖旨未到之前,老夫隨你折騰,但一旦新君即位,下討逆聖旨,到時老夫就要與你兵戎相見了。」
胤祚大喜過望,連忙拱手道:「多謝老將軍!」
薩布素打馬回身:「老夫這是看在你福晉的面子上,小子,早些將阿依慕丫頭救出來!」
說罷,薩布素已回了隊伍中,劉黑塔馬上與胤祚拱手告辭,也隨著老將軍歸隊,兩百親兵收拾營帳,熄滅篝火,緩緩向北方退去。
胤祚騎在馬上,在風雪中佇立許久。
……
兩日後,新軍探親假到期。
六千新軍陸陸續續從齊齊哈爾全境回到塔拉爾大營。
此時大營的新兵已有一萬五千多人。
新兵老兵,加在一起,有兩萬一千人,大營頓時擁擠不堪,不少人沒有軍房,只能暫住在行軍帳篷中。
同時,因為入伍新兵過多,被服發放也出現了短缺,時值冬天棉花緊俏,百事行用光了棉花棉布,都無法趕製出足夠的軍衣、棉被。
只能從民間收購破舊的衣物,改成軍用被服發放。
為解決這兩個問題,胤祚先是撥款,派人在呼蘭建一座能容納三萬人的軍營。
呼蘭位於呼倫河與松花江的交界,後世的哈爾濱就是坐落在這附近,不過現在,這裡還是一片森林草原。
之所以選在這裡,是因為此處地勢平坦,水草豐茂,周圍的百姓不多。
而且此處位於吉林、黑龍江、喀爾喀蒙古交界,是個交通要道,極具戰略意義。
兩行的磚瓦匠久經考驗,如今的齊齊哈爾都是他們造出來的,還造出了名震大清的新河府邸。
讓他們造出個軍營,自然是不在話下。
只是銀子貴了些,用去了五萬兩。
而後,胤祚又給李朝的張炫寫信,向他採購棉花。
自第二次李朝之戰後,在胤祚的刻意扶持下,李朝開始畸形發展棉紡業,國內很多糧田都被改種了棉花。
作為掌控兩行經濟的人,張炫手上,應當還有不少棉花棉布,正好一股腦的統統賣到齊齊哈爾來。
張炫能得銀子,而新軍解決了被服問題,堪稱雙贏。
唯一的問題是,這樣一來,齊齊哈爾的府庫又要再少近十萬兩銀子。
府庫眼看又要見底了。
現在胤祚只能眼巴巴的等著銀行來送銀子,除此以外,別無他法了。
五天後,侍女告訴胤祚,兩行雲掌柜求見。
胤祚激動的披了件披風就走出去。
只見雲婉兒正坐在前廳喝茶,侍女畫兒站在一旁。
「沒想到雲掌柜竟親自前來了。」胤祚拱手道。
雲婉兒起身行禮,笑著道:「王爺有命,婉兒自然不敢怠慢。」
胤祚打量她片刻,說起來,也已經一年多未見了,雲婉兒容貌倒沒什麼變化,只是氣質更加沉穩,舉手投足間都有種貴氣,不像商賈,倒像個貴族格格多些了。
胤祚找個位置坐下,開門見山的道:「雲掌柜,銀子帶來了嗎?」
雲婉兒一伸手,畫兒遞過來一沓厚厚的銀票。
「每張一萬兩,共一百五十張。」雲婉兒起身將銀票遞上。
胤祚接過銀票,大喜過望,愛不釋手。
雲婉兒輕啟朱唇:「王爺,根據銀行章程,準備銀已出山海關,不日便將抵達齊齊哈爾。」
胤祚點點頭問道:「京城最近有什麼消息嗎?」
「自大阿哥當政後,京城九門便打開了,只是皇城一直緊閉,裡面是什麼情況,無人知曉,也沒有福晉的消息。」雲婉兒有些慚愧的道。
胤祚嘆口氣,又問道:「兩行近來如何?」
雲婉兒正色道:「王爺,婉兒此行,就是為商討兩行之事來的。王爺,對柳家我們要怎麼處置?」
自從徽商失敗之後,柳子輝就為加入兩行四處奔走,只是後來發生了康熙中毒的事情,柳家併入兩行的事情,就擱置下來。
「……若是我們同意柳公子的條件,銀行便可一夜之間,從長江之畔,開到南海之濱,瞬時遍布江南,只是……柳公子想要銀行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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