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宮喚羽坐起身。
墨色髮絲散亂,青年堅毅的面龐被遮擋其中,更添幾分隱忍與偏執。
「蘊徵妹妹。」宮喚羽表情平靜的看著站在他對面的宮蘊徵,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才說:「我還以為在與無鋒的決戰前都見不到你了。」
宮蘊徵嗓音平靜:「喚羽哥哥怎麼知道我們要與無鋒開戰了?」
宮喚羽嘆氣:「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要是沒有想通這一切,恐怕你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誰讓喚羽哥哥太危險,而現在的宮門中恐怕沒人能是你的對手,要是我提前出現在你面前,不是你殺了我滅口,便是我拆穿你,讓宮門在決戰無鋒之前遭到重創。」
「你倒是聰明。」
「我只是可憐你。」
「可憐我?」宮喚羽覺得好笑。
「可憐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竟為此不惜與無鋒刺客合作。」宮蘊徵說出宮喚羽的情報來源:「子羽他們絕對不會告訴你無鋒會進攻宮門的事情,唯一可能告訴你的便是與你母親出身同門,孤山派遺孤,同時也是無鋒刺客的上官淺。」
「遺孤。」宮喚羽嘴角往上提了提,他似乎是想笑,面色卻滿是僵硬之餘的諷刺:「遺孤這個詞用的好。蘊徵妹妹是不是也忘了,我母親是孤山派老掌門的女兒,我也是孤山派的後人。」
「我沒忘。」宮蘊徵嗓音輕柔:「和喚羽哥哥一樣,殺父殺母之仇,我死不敢忘。」
宮喚羽抬眼,心中因為仇恨被提及而起了波瀾:「那你就不該來這裡,你知道我想要用無量流火去消滅無鋒,為我,為你,遠徵弟弟還有宮尚角的父母報仇,為整個宮門消除隱患,就更不該阻止我。」
「宮門的每一個人都有對無鋒報仇的責任,也應該去這樣做。」宮蘊徵面色冷了下來:「可你,大逆不道的弒父,冒充無鋒控制銘霧姬殺害月長老,讓子羽弟弟和尚角哥哥針鋒相對水火不容,消減宮門力量,將自己的刀對準同門的嫡親兄弟,未傷敵人,家族便已死傷過半,這就是你報仇的方法嗎?」
「婦人之仁。」宮喚羽站起身,看著自己沾滿養父鮮血的手:「我曾經也有過平和的方法的。你知道嗎?我之前一直在努力的練功,無論是德行,還是風度,我脾性溫和,不急不躁,御下有方,從各個方面當一個合格的好少主,好等我坐上執刃的位子後出動無量流火滅了無鋒。」
「可是我發現執刃之上還有長老院,就算我坐上了執刃的位置我依舊完成不了復仇無鋒的計劃。」
「而我這個少主之位坐的也不安穩,前有老執刃對我要求苛刻,認為我哪裡都不行!宮尚角又在後面對我步步緊逼,時刻想要取我而代之!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他們給逼的!」
「整個宮門,似乎只有我一個人記得報仇!」
「十年前無鋒潛入宮門的那場血戰,羽宮死的是我的父母,宮鴻羽沒死,他的妻子他的兒子都沒死,所以他就不報仇,整天龜縮在這偏安一隅的地方,守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消失的安寧。」說到這裡宮喚羽紅了眼眶:「商宮雖未死一人,可宮流商落了個殘廢,宮紫商更別提整天只知道追在侍衛身後跑。角宮宮尚角隱忍不發,一直盯著我少主的位置。徵宮蘊徵妹妹你空有謀略奈何有個隨時會死的身體,宮遠徵只知道跟在宮尚角身後,為他馬首是瞻!」
「花雪月三位長老更是穩坐高台,高高在上猶如俯視螻蟻,看不見我們的痛苦與仇恨。」
「之後,孤山派被滅門,宮門袖手旁觀,我更是失去了外祖一家。」宮喚羽質問宮蘊徵:「為人子,為孫輩,只要我還有一點孝心,就豈能不恨?」
「更加可恨的是宮鴻羽幫銘霧姬隱瞞了無鋒刺客的身份,讓她在宮門舒心度日……仇人近在眼前,我卻不能展現出絲毫的仇恨,每次喚她姨娘時,我在天上的父母可會罵我不孝!」
「這樣的宮門,利用又如何?」
宮喚羽閉上眼睛,壓抑住內心憤恨的情感,語氣逐漸平緩下來:「索性,事情馬上就會結束了,我將會消滅無鋒,也會以身死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蘊徵妹妹。」宮喚羽看向宮蘊徵:「最開始我換了你的保心丹想要殺你,是因為你太聰明了,我怕我的計劃敗露前功盡棄,後來我發現你就算知道了,也沒有將我的計劃說出去,為什麼?」
了解到了宮喚羽心中的想法,親耳聽到他心中的不甘與恨意,宮蘊徵說出自己的計劃:「我想要磨鍊子羽,讓子羽自己察覺到尚角哥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同時,我還想要吸引無鋒進攻宮門,以此來找到無鋒的首領。」
「和喚羽哥哥一樣,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宮喚羽眸光流轉,「哦」了一聲:「對於子羽這種執拗的人來說,你在他面前說再多宮尚角的好話都沒有用,他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為了宮門的團結,看來你還真是廢了不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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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子羽最終也沒能如你所願的和宮尚角聯手,而無鋒在天一亮也會進攻宮門。」
「你做了這麼多都是無用功,只因你對自己人太過心軟。成大事者虛不拘小節,你敗了,接下來消滅無鋒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能和我一樣能夠為消滅無鋒此做出行動,讓我知道宮門中還有人記得我們的仇恨,這就夠了。」
「這是我要對你說的。」宮蘊徵面色溫和,可眼底一片冷意:「嘴上說的大義凜然,實則盡行宵小之事,弒父,殺妹未遂,背叛族人,甚至不擇手段選擇與無鋒刺客聯手,喚羽哥哥,你配不上為宮門報仇而死。」
「可笑。」
宮喚羽面色冷然:「你要怎麼阻止我?」
宮蘊徵抬手,忽然爆發出深厚內力:「你既然在眾人面前已經武功盡失,那便保持如此,等著宮門的審判。」
兩人對招,只是一招,宮喚羽捂著胸口倒地噴出一口血來。
「你一直在裝作不會……不對!」他不顧體內內臟都攪在一起的疼,半撐起身體,忽然間想明白了:「你是打算犧牲掉自己?」
宮蘊徵看宮喚羽的眼神露出一絲憐憫:「哥,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就算再想報仇,隱忍再深,受的苦再多,覺得身周豺狼環伺,也不該懷疑自己的兄弟會對自己有壞心,不該為了報仇將刀子捅向自家人。」
「我知道你想趁著無鋒與宮門廝殺的時候拿到無量流火,可有我在,不用了。」
「今日過後,無鋒覆滅。你也該去老執刃的牌位前磕頭認錯,接受家族的審判,終身為自己的犯下的大錯贖罪。」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宮蘊徵提筆,將宮喚羽所作的罪孽寫下,用燭台壓在桌子上,放好。
天快亮時,宮蘊徵打暈了金繁,在宮紫商房間放了迷煙的青嵐將兩人背到宮門密道中。
宮蘊徵回到徵宮,換上一身白衣孝服,點燃香燭,手持三根香,跪在地上對父母的牌位鄭重的拜了三拜,起身,將香供上。
「爹娘在天上看著。」
「女兒今天為你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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