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四十七章和親
第二日，秦衍就在早朝時讓大臣們就這件事進行討論。大臣們的意見極不統一。有的說泱泱大國，不能將公主送去受苦，有的說公主身在皇家，便應該為國出力，還有的說不能嫁公主，但是也不能拂了西岐國的面子……眾說紛紜，吵得秦衍頭都疼了。
不過他還是想儘快將這件事定下來，節下事多，還有許多正事沒有做完呢，到臘月二十他就要封印了。不快一點是不行的。
於是秦衍便點名問幾個沒開口的老臣，第一個就是溫平候良弼，他微微彎腰道，「啟稟陛下，臣以為，西岐國來求親，正是希望兩國能永以為好，若是拒絕，難免會讓西岐國君心生怨忿。如今適齡的公主很多，不如皇上從其中擇一個出嫁。」
秦衍倒是很驚訝他會贊同，不過過一會兒就反應過來了，西岐國國王年老，這次公主嫁過去是去做太子妃的，將來自然是皇后的命，所以這老狐狸也動心了。
他不動聲色的繼續問，第二個是國丈南海郡王，他雖然和皇上鬧矛盾，但是到底還想著自己的女兒能有榮登後位的一天，因此反對良弼的提議。
其他人差不多也分成這兩種意見。秦衍見沒什麼好說的了，便叫他們再下去好好想想，統一了意見再說。
回到風華殿，秦衍問道，「公主和親，你們怎麼看？」
「陛下天縱英才，臣以為不該犧牲女子的幸福來達成國家的同盟。何況這種口頭的結盟根本沒有意義，要撕毀易如反掌，倒是公主何以自處？」綰綰跪下道。
秦衍看著她笑，雖然不說話，但是綰綰看得出來，他心裡在說，「婦人之仁。」
她不由氣悶，便不再說話了。
秦衍便去問陳瑞風，陳瑞風道，「陛下想必對東夷不滿之極。蠻夷畏威而不懷德，待內事一靖，想必就要揮戈東向，倒是西邊和南邊若能安寧，皇上想必就無後顧之憂了。若是公主和親能讓西岐消停幾年，自然是利大於弊的。」
秦衍的目光漸漸銳利起來。那種目光綰綰很熟悉，當初每當她猜中了高寒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是用那種目光盯著她，像一頭隨時準備撲出來的狼。
綰綰回頭去看陳瑞風，卻見他低垂著頭，似無所覺。
過了一會兒，秦衍恢復了常態，道，「瑞風果真聰明無比，留你在朕身邊當個內侍，倒是委屈你了。」
陳瑞風便叩頭道，「微臣原是山野草民，能得陛下青眼，隨侍身邊，是微臣之幸，若有以報，微臣萬死不辭！」
秦衍又笑著扶他起來，「我不過白說一句，你何必如此？」然後又問，「那依你之見，是同意讓公主去和親？」
「其實皇上可以問問公主們的意思。」陳瑞風道，「對她們而言，這也是個機會，未必不會又公主願意遠嫁。西岐是大國，又非苦寒之地。」
秦衍點點頭。便又徑自去批奏摺了。
雖則秦衍已經打定了聯姻的主意，卻並沒有立刻宣布，他還想看看朝堂上的動態。大臣們如今都已經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良弼，一派支持南海郡王。還有一個人保持了中立，就是中書令錢飛雲。
「錢卿家的意思呢？」秦衍問道。
「回皇上，此事事關重大，伏請皇上聖裁。」錢飛雲恭恭敬敬的道。
秦衍心中不由罵了一句，老狐狸。
他既不肯表態，逼也沒有用。秦衍便丟開了，說是此事明日再議。已經再議了好幾天了，看得出來，大臣們都開始心浮氣躁了。
秦衍這才將公主們都召到風華殿來。
先皇一共留下八個孩子，除了秦衍，五皇子，八皇子，剩下的便都是公主。除了七公主才不滿十二歲之外，其他四位公主都已經及笄了。
秦衍將情況告訴了四人，又道，「西岐國國力並不弱於我國，嫁過去是去做太子妃，只要你們能好好經營，將來封后，封太后，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聽聞西岐國的太子，今年方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想必未來會有一番作為，並不辱沒了你們。因此我想問問你們的意見，誰願意去和親？就從昭月開始吧。」
二公主昭月公主今年才十七，生得鵝蛋臉，一雙杏眼熠熠生輝，她平日裡性情最是溫順，此時只是微微一福，道，「自古婚姻大事，哪裡有我們插嘴的地方，皇兄做主便是。」
秦衍點點頭。看向下一個夕月公主，她只比昭月公主小了幾個月，性子卻是宮裡最活潑的。她母妃從前總是對她說，母妃位份不高，將來女兒或者只能指個平常人家，她心中卻總想自己是天潢貴胄，嫁到普通人家憋屈得很，因此行了禮，便道，「皇兄既來問臣妹，那妹妹就直說了，我願意到西岐去和親，不願嫁到普通人家去。」
秦衍仍是點點頭，又問剩下兩位公主。容熙公主和敏宜公主性子皆是怯怯的，也只說皇兄做主。
秦衍打發了她們回去，笑道，「瑞風說的不錯，女子也有心胸遠大之輩。夕月公主生母雖然微賤，卻是良貴妃的乾女兒呢，不知是不是她母妃教她的。你們怎麼看？」
「皇上忌諱良貴妃？」陳瑞風見綰綰不願在和親的事情上說話，便問道。
秦衍點點頭，「朕不得不防。」
「恕微臣直言，皇上多慮了。」陳瑞風道，「自古女子在婆家過得好不好，與母家有極大的關係。陛下才是天子，若有朝一日撕破了臉，想必西岐的皇太子不會太糊塗。」
秦衍又想了想，終是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第三日常朝時，皇上便宣布了這個決定，夕月公主自願和親。然後冷笑著看良弼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還有南海郡王忿忿的表情。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不讓別人猜測到自己的心思，是一件這麼好玩的事情。
因為時間很趕，所以和親的一應事物都開始準備起來。等過了正月十五，使臣返國的時候，公主也一起到殿上給皇上磕過頭，就要出發前往西岐了。
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綰綰無奈的想，這個年代的女子，能夠有這樣的想法已經難能可貴了。她們的選擇太少，所以只能從這有限的選擇中，儘量選出一個最好的。
因夕月公主要出嫁了，又有大臣說，昭月公主是長姐，理應在夕月公主出宮前定親才是，希望皇上趕快在滿朝的才俊中為公主選一個駙馬。
秦衍閒時問起，綰綰便道，「邵大人上次殿中作詩，陛下還未曾嘉獎吧？」
陳瑞風也附和道，「邵大人謙謙君子，昭月公主溫厚賢良，想必一定是對佳偶。」
他二人倒少有這般意見一致的時候，秦衍聽了之後，果然上心。於是趕在自己二十封印之前下了賜婚的聖旨。
皇上封了玉璽不辦公，綰綰便終於得閒回家了。
第二日就跑到邵與堯家去恭賀。甚至還取笑道，「我以前來的時候，總是見許多姑娘在巷子口徘徊，皇上這一指婚，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呢。不過大哥放心，那個昭月公主我見過的，長得漂亮不說，那性子溫溫柔柔的，最適合大哥不過了。我一瞧就喜歡，這才替大哥在皇上面前說好話的。」
邵與堯看著她問，「你說是你在皇上面前提起我來？」
「是啊，這麼好的姑娘，不娶回來做大嫂豈不是可惜了？」綰綰笑道。
邵與堯見她笑得開懷，不由眸子一暗，強笑道，「既是你喜歡的，想必就是極好的。那便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