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神皇和亡靈戰神一邊跑來,眼珠子開始滴溜溜地轉動,像是蜥蜴的眼睛。
路諍向懷裡摸去,但摸了一個空,他這才記起,自己的匕首已經被投擲出去,用來阻擊生化怪物了。他現在也沒寶可夢可用,三隻巴大蝶因為被生化怪物重創而在精靈球里休眠。
路諍的勇氣一下子就被擊潰了,他再也顧不上找風度哥和若葉會合的事,只能連滾帶爬地繼續逃跑。
四周的牆壁上,筋膜和血管還在繼續生長著,腳下的地板也越來越粘稠。血紅色的筋膜組織變得越來越厚,從某個時刻開始,銀色的金屬牆壁和灰白色的地磚已經被這層筋膜包裹在下面了,完全看不出這裡原本是一處人工建築。
不知何處而來的血液在筋膜下的血管里滾動,發出類似地下水奔涌般的聲音。四面的肉膜上,一根根肉質觸手伸了出來,微微擺動,透明的膠狀分泌物正從觸手的頭部一點點滴落。
這層肉牆正越長越厚,走道被肉層擠壓,變得越來越狹窄,這條原本能並排通行幾個人的走道現在路諍必須要弓著腰低頭才能通過,他還要謹防腳下打滑摔倒。
路諍愣了一下,回頭看去,忽然記不起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拼命逃跑了。
但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腳底下的肉毯上,二十多公分長的肉質觸手已經纏上了他的小腿。他被嚇了一跳,連跺帶跳才掙脫這些觸手的束縛。
路諍想起來了,要是停下來的話,就會被這些觸手綁住手腳,那樣就永遠離不開這裡了。
他繼續向上逃跑,心裡依稀記得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座位於地下的人工建築,被怪物的血肉侵蝕了,他正沿著樓梯向上逃跑,等爬出地下就會看到出口。
路諍向上爬著,厚重的肉牆遮蔽了一切標識,看不到樓層的號碼。開始他還數著樓層數,但數著數著就忘了。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忽然有點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的。
對了,他想起來了,出口在樓上,向上爬才能找到出口。
通道正變得越來越狹窄,他一開始還能站著行動,現在必須要匍匐著才能行動。
血肉組成的狹窄甬道中,一個渾渾噩噩的人正在不斷的爬行。
他的雙腿機械地在肉壁上蹬著借力,這樣才能讓身子艱難地移動。他還必須緊閉雙眼,否則那些在甬道表面長出來的觸手就會趁機伸進他的嘴裡。
這些觸手不斷抽動著,把粘稠的分泌物塗在他的臉上,像是一團膠水。這些膠水已經糊住了他的頭髮和臉,所以他必須間歇性用手把臉上凝固的膠狀物擦掉,才能勉強睜開眼睛。
這裡像是某個怪物的消化道,那些觸手似的東西可能就是用來吸收營養物質的絨毛。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能是因為一不小心被怪物吃掉了。
但他沒有感覺到多麼恐懼,可能是因為習慣了,也可能是他已經忘記了恐懼這種情緒,畢竟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他想不起自己是誰,只記得自己一直在這堆血肉甬道里爬行,永永遠遠地爬行。
他現在開始懷疑起這座由血肉組成的迷宮究竟有沒有出口了,其實未必一定要出去吧?他現在記不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也記不清自己是誰了。所以,為什麼一定要出去呢?
這種感覺很奇怪,沒有太多的恐懼,只是有一點孤獨。
他感覺有些累了,趴在肉毯里休息了一會兒,觸手在他的全身上下蠕動,試著打開任意一個孔竅鑽進去。他閉上了眼睛,無邊的黑暗隨著蠕動的血肉籠罩了過來,身體一點點地向下墜落,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溫暖,好像回到了母親的子宮裡,想要沉沉地睡去,想要不再醒來。
就這樣吧,就這樣是不是也很好,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出生過。
這時,無邊的黑暗中,一個人的背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一段莫名的記憶不知為什麼從他的心底深處鑽了出來。
「高、緣!」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
隨著這個名字一起出現的,是忽然的悸動、忽然的遺憾、忽然的悲傷。
真是奇怪,你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卻忘不掉另一個人的,那個人大概對你很重要吧。但為什麼念出來的時候,卻又偏偏感覺那麼悲傷?
他胸口處那種冰涼空洞的感覺將四面八方那些血肉編制出的沉重的暖意驅散開來,就好像是靈魂深處塞入了一塊冰。
他拼命在血肉堆里掙扎,他不知道還要爬多久才能找到出口,他不知道這裡究竟有沒有出口,但他就是要拼盡全力爬出去,爬出去再看看那個人。那個人不是他的什麼人,他也不想從那個人身上得到什麼,但他只是再想去看看她,遠遠地看看她。
隨著這種冰涼的感覺擴散開來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呼喚他:「陸猙獰!陸猙獰!」
「是在叫我麼?我的名字是陸猙獰麼?是誰在叫我?」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醒一醒!陸猙獰!醒一醒!」
路諍忽然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白熾燈光照亮的走廊,銀色的金屬牆壁和灰白色的地磚,那些無盡的血肉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喂!陸猙獰,你怎麼了?」幸依在他的腦海中說。
路諍看向四周,他現在就站在打開的實驗室的門前,旁邊分別站著同樣呆立不動的風度哥和若葉,就好像他們都石化了。
「原來是你叫醒我的麼?」路諍感覺自己頭有點疼。
「叫醒?什麼叫醒?」幸依眨著眼睛說:「你們打開門就全愣住了,一直站在原地發著呆!」
腦海中片刻的混亂後,路諍有點想起來了,自己帶著若葉搜查官來到B7層來找生化怪物。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很多人臉蠍子涌了出來,然後他就慌不擇路地逃跑他看向那扇打開的門,裡面什麼都沒有,沒有人臉蠍子,牆壁上也沒有筋膜和血管。
原來那時候就陷入幻覺了麼。
路諍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隨著那扇門被打開,生化怪物第一時間釋放出了超能力,將他們拖入了某種精神力量編制而成的幻境中。
那種幻境就像是一個噩夢,無限循環,缺乏邏輯,但幻境中的人就是發現不了。隨著那種循環的往復,幻境中的人越陷越深。他之前就是這樣,在彭羅斯階梯中逃亡,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怪誕,記憶也越來越模糊,直至失去自我,被怪誕的環境所同化。
路諍摸向胸口,之前在幻覺中,那裡曾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他的指尖觸碰到一塊堅硬的東西,是幸依的傳家寶吊墜,那塊神秘的幽魂之玉。他點開遊戲系統,發現其中最後幾點靈魂之力點數已經全部清空。從幻覺中喚醒他的,正是幽魂之玉的力量。
如果不是被這股外力拉了出來,現在他大概也已經失去自我意識,永遠沉淪在夢境深處了。
媽的!超能系的寶可夢果然陰險歹毒!
黑洞洞的實驗室門依然洞開著,路諍趕緊退後。幸依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喂,你怎麼哭了。」
路諍抹了抹眼角,發現臉頰兩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濕潤了。他趕緊把那兩道痕跡擦去:「我剛才陷入幻覺中了是你把我喚醒的,謝謝你。」
「幻覺?什麼幻覺這麼嚇人,你居然被幻覺嚇哭了?你膽子原來這么小的麼,我六歲以後就沒被嚇哭過了,哈哈!」
「是挺嚇人的,我膽子就是這么小的,沒你那麼勇敢。」路諍笑了笑:「下次你可以叫我路諍。」
「你不是叫陸猙獰麼?」
「陸猙獰是化名,這樣幹壞事不怕被人找到,路諍才是本名。」
幸依很是狐疑:「你騙鬼的吧,搜查官找壞蛋都靠個人編號的,誰會用名字啊?要是重名怎麼辦?」
「可是你記住一個人是靠他的名字,不是編號。」路諍淡淡地說。
路諍一邊和幸依聊著,一邊觀察周圍。他走到風度哥的面前,他完全呆立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完全定格,如果不是眼球還在微微轉動,路諍大概會以為那是一個植物人。
另一邊,若葉同樣如此,論人物等級的話,這神經病少說也要比他高個30級,但一樣中了招。居然還是路諍這位剛出道的菜鳥先掙脫出了幻覺。他轉念一想,想到可能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所以那頭生化怪物的超能力主要還是衝著他去的。
守在若葉身邊的毽子棉和妙蛙花也被那種超能系的精神能力影響,顯得渾渾噩噩的。現在這位聯盟的高級搜查官,算得上是毫無防備,如果這時候碰上什麼歹毒的犯罪分子,說不定得因公殉職。
路諍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精靈球和手槍上。
這時候,頭頂處傳來一個電子音:「關都居民,陸猙獰,身份編號K-4110-11950515-4716。你現在沒有任何違法違規記錄,請不要一時衝動,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
路諍抬頭看向頭頂,發出聲音的是安裝在走道頂的廣播系統,這是多邊獸在對他說話。他轉頭看向另一邊,那裡的一個攝像頭衷實地記錄著一切。
「搜查官正前往你處,請老老實實在原地等待。」電子音的語調還是不急不緩的,「關都聯盟安全搜查省提醒你,遵紀守法,積極配合搜查官工作,自覺自愿維護聯盟利益,是每個關都居民應盡的義務。」
多邊獸準確地叫出了路諍的身份編號,這個編號由四部分組成,首字母K是地區縮寫,4110是出生城鎮的編號,11950515是出生年月,4716是序列編號。
每個人都有且只有一個編號,全世界唯一,綁定了一切電子通訊設備和銀行卡。
通過這個編號,安全搜查部能很輕易地查到一個人的社會關係、個人履歷、一舉一動,包括他的所有出行記錄、收支賬款、網絡遊覽記錄和言論。有了這些信息,安全搜查部可以準確分析出他的性格,他愛著誰又恨著誰,他對聯盟現行體制的態度,從而進行精準維穩。
正是依靠這種強大的信息統籌能力,聯盟實現了對自己治下的每個居民,從搖籃到墳墓的監控,保證掌控聯盟的家族永永遠遠統治這片土地。
當然,對外的說辭,肯定是為了保障聯盟居民的利益,為了確保居民生活在一個安全有序的社會裡。畢竟你要是心裡沒鬼,不準備犯罪,為什麼要害怕把自己的信息交給聯盟呢?
路諍暗暗撇了撇嘴,他知道多邊獸是在威脅自己。這傢伙現在不是以寶可夢的身份說話,它是以搜查官的身份在說話,它現在代表的是聯盟的意志。
路諍把臉對準監控攝像頭,苦笑了一下:「我應該怎麼做?」
多邊獸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待搜查官抵達進行處理。」
路諍看了一眼不遠處打開的實驗室大門,心裡有點不安,他想了想,用一種恭敬的語氣說道:「尊敬的搜查官大人,我之前陷入了幻覺中,感覺在裡面過了很久。在幻覺里越久,越有喪失自我意識的風險。」
多邊獸作為一種數碼寶可夢,它的智能極高,但同時染上了不少人類才有的臭毛病,比如說,自我意識過剩,有的時候會像個青春期的小屁孩。路諍一周目的時候和這種寶可夢打過點交道,知道它不喜歡被看作人造物。所以,路諍以一副和搜查官對話的恭敬語氣,裝作不知道對面不是人類,果然撓中了它的癢處。
多邊獸說:「我個人很同情你的遭遇,不過一切請等搜查官前來解決。」
「請問,搜查官大人什麼時候能趕到啊?」路諍指了指打開的實驗室大門,弱弱地說:「對我們發動精神攻擊,導致我們陷入幻覺的傢伙現在就在裡面,隨時會出來。」
如果不是擔心有點用力過猛,路諍恨不得嘟起小嘴撒嬌賣萌,「情況緊急,我有點擔心他們會有危險。」
他沒有虛言,不過他擔心的對象並不是若葉,而是風度哥。對抗超能、幽靈、妖精、惡,主要靠的是意志屬性,作為一個全力加點意志的玩家,他都有點扛不住,更別提肌肉加點的風度哥了。
路諍頓了一下,試探著說:「這是超能系的能力,如果有我們有超能系寶可夢,大概可以幫助搜查官從這種狀態中解脫出來。」
其實若葉的底細他門清,這傢伙主攻草系,副岩石系。草系懼怕的蟲系、飛行系、火系、冰系,恰好都被岩石系克制,岩石系懼怕的地面系和水系也正恰巧被草系克制,因此這兩個屬性是很好的聯防——其實這也是玉虹市的玉宮家族的標準配置,這是個擅長草系寶可夢的家族,所以論壇上關於若葉身世的小道消息,並非空穴來風。
他更是知道若葉的草系精靈中有一隻椰蛋樹,這是種相當少見的草系和超能系複合屬性的寶可夢,是強力的特攻炮台,很適合用來解決當下的危機。
多邊獸的聲音響了起來:「若葉搜查官腰帶上左起第二個精靈球,按下它。」
得到官方的背書,路諍毫不猶豫地走到若葉身前,有意無意用身體擋住攝像機的鏡頭,用手指按在那枚精靈球的按鍵上。他順便做了個小動作,把被若葉收繳的火箭隊的兩枚精靈球摸了出來。紫黑配色一目了然,正是之前雅典娜交給他和風度哥的,他們兩個被若葉干倒之後,這兩枚精靈球就被他收繳了。
路諍有種危機感,一旦和實驗室里的生化怪物對上,即使若葉貴為精英訓練家,恐怕也要苦戰。這傢伙自己性命無虞,不過他和風度哥就慘了。現在他身上連點自保的手段都沒有,只好找點別的防身,火箭隊的制式精靈很合適——這不能算盜竊公共財物,這叫緊急避險,羅翔老師教的。
一道紅光閃過,一頭巨大的樹形寶可夢出現在走道里,那東西三米多高,像是棵長著人腿的椰樹或者菠蘿樹,頭頂幾根葉片下面,是三顆長著人臉的果子,那是它的腦袋樹。
不過椰蛋樹現在的狀況不太好,臉上的表情沒什麼精神,顯得有點萎靡不振。路諍心裡一動,難怪若葉沒把它放出來作為防禦手,而是選擇了妙蛙花,原來之前遭遇過惡戰,現在狀態不佳。
椰蛋樹低頭看清了若葉的情況,三顆腦袋上的眼睛裡光芒閃動,一圈由精神力構成的無形屏障以它為中心擴散開來。
渾渾噩噩的妙蛙花和毽子棉身體一震,率先從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擺脫出來。
同時,路諍看到若葉的臉上出現淡淡的青色,那是他契約草系寶可夢獲得的能力,草系並不擅長防禦精神攻擊,但在椰蛋樹的幫助下,作為精英訓練家的他還是很快醒了過來。唯獨風度哥還是一副正在做夢的模樣,可能在幻境中已經陷得很深了。
路諍剛想向若葉開口求助,只見他臉上表情扭曲起來,臉上的肌肉抽搐著,一根根靜脈血管從那張扭曲的臉上浮現,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那張臉上的顏藝越來越嚴重,像是從急眼的紫雲院素良變成了急眼的真月零,配合他原本娃娃臉的造型,反差效果拉滿。
看到他這副模樣,路諍直接選擇閉嘴了。
若葉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攝像頭:「過去了多久?」
多邊獸說:「大概四分鐘,準確地說,是三分四十六秒。」
若葉臉上扭曲的表情稍微好轉,但還是顯得猙獰,他端起胸前的步槍,直接向著實驗室的門沖了進去。很快,「噠噠噠」的子彈激發聲就從那間房間裡響了起來,顯然,憤怒的若葉已經開始瘋狂射擊了。路諍有點見怪不怪,這個神經病就是暴力成癮的。
路諍走到風度哥的面前,這小子現在臉色蒼白,眼球微微顫動,像是在做噩夢,完全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路諍有點擔心,把自己的手指按在他頸部的脈搏上,心裡一驚,他的血壓和心跳頻率都在減弱!
他有點犯難,一會兒如果發生了什麼變故,只能丟下他一個人先撤了。不是不顧兄弟情誼,是真的沒辦法。
這時,樓道的轉角處傳來一連串腳步聲。路諍看過去,只見一條威風的大狗率先出現,跟在後面的則是兩名荷槍實彈的搜查官。為首的是個面部表情堅硬的中年男子,跟在他幾步之後的是一個圓臉的年輕人。
正是剛三郎和恭平,還有他們的寶可夢,風速狗。
若葉遭到精神攻擊的第一時間,就被掌握中央控制系統的多邊獸通過攝像頭發現了。它將這一情況告知剛三郎小隊,剛三郎很快做出安排,良介負責守衛B2層的中央控制室,自己和恭平則前來支援。
剛三郎看到了路諍和風度哥,他們現在身上還穿著火箭隊的制服,落在剛三郎的眼中就是兩名死硬的犯罪分子。面對犯罪分子沒什麼可說的,他抬起步槍,對準了走道上的兩人:「不許動!」
路諍趕忙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我投降!我是良民!警察叔叔,我是良民!」
剛三郎沒有輕易靠近,依舊舉著槍,指揮風速狗湊了上去。這條大狗在路諍身邊聞了聞味道,忽然它朝大門敞開的實驗室叫了起來,齜牙咧嘴的,如臨大敵。
多邊獸的電子音響了起來:「尊敬的剛三郎搜查官,若葉執行官正在實驗室內部,請儘快支援。」
此時,實驗室里,槍聲依然響個不停。
剛三郎比了個戰術手勢,不遠處恭平依舊舉槍警戒,自己則湊了過來。
路諍趕快把情況說清楚:「我和我的同伴都不是火箭隊的成員,穿著這身制服是為了避難。他上衣口袋裡有一枚聯盟頒發的圖鑑可以證明。」
剛三郎從風度哥的口袋裡果然搜出了圖鑑,也許是路諍的乖巧打消了他的警惕,也許是聯盟頒發的圖鑑確實有說服力,剛三郎放下了槍,對後排比了手勢。恭平看到他做出的這個手勢,也放下槍,跑了過來。
「你的圖鑑呢?」剛三郎看向路諍。
「我不是公民身份,只是普通居民,沒有圖鑑。」
剛三郎一聽,眼神立刻重新變得警惕,剛鬆開的槍又握了起來。路諍看到他這副歧視農村戶口的嘴臉,暗暗撇了撇嘴。
聯盟的制度類似羅馬帝國,羅馬帝國將自己治下的民眾分為「公民」和「自由民」,兩者適用的法律都不一樣,前者適用《公民法》,而後者適用《萬民法》。這和羅馬帝國擴張的歷史有關,它從義大利的羅馬城一路擴張為環抱整個地中海的超級帝國的過程中,征服了一個又一個民族,為了區分土生土長的羅馬人,和被羅馬人征服的異族,就誕生了這兩種類別的人。
即使對這段歷史完全不了解,憑直覺就能判斷,羅馬公民的地位當然遠高於自由民。只有羅馬公民才被認為是羅馬的自己人,獲得完整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因此這個身份有重大的政治意義。這個身份也會被賜予給被征服者中的精英,會被後者認為是一種認可和榮譽,從而產生一種歸屬感。是羅馬帝國拉攏其他民族的政治手段,就跟全世界的精英都希望得到美國綠卡差不多。
與羅馬的征服史不同,聯盟的建立是大貴族們厭倦了無始無終的戰爭後,互相和解和妥協的結果。他們簽訂具有憲法性質的文件,自願放棄權力,組建一個凌駕於一切家族之上的同盟組織,共同管理和尊奉這個組織。這種權力結構有點類似神聖羅馬帝國,不過統治「神聖羅馬帝國」的並不是偉大的皇帝陛下,而是由貴族組成的元老院。
不過道理是相通的,在聯盟漫長的歷史中,總有不服氣,試圖挑戰聯盟的個人、組織,或者民族。尊奉聯盟理念的人口,和被聯盟用武力征服的人口,當然是需要區別對待的。特別是高等級的訓練家破壞力實在驚人,聯盟要是一視同仁濫發福利,結果給自己的反對者培養出一個冠軍,那就太搞笑了。
隨著時光荏苒,既定事實變成了文化傳統,到了近現代,反對聯盟制度的野心家基本銷聲匿跡了,但是這種人口管理上的二元結構卻被保留了下來。
祖孫三代按時按量繳稅,沒有違法犯罪,對聯盟做出傑出科研貢獻的,或者乾脆是強大的訓練家的,獲得聯盟公民身份,享有很高的福利待遇。而犯罪者不僅自己遭殃還要禍及子孫,相當於寶可夢版本的黑五類。
這種二元的人口制度很好的穩定社會秩序。公民們作為既得利益者當然要維護現行制度,居民們也自發服從管理,想要讓自己的後代加入體制。這就跟科舉制度起到維護社會穩定,是一個道理。
所以,當路諍說風度哥是聯盟公民,有圖鑑證明他是聯盟嫡系訓練家的時候,搜查官一下就放鬆下來了。而當路諍說自己沒有公民身份的時候,搜查官就又警覺起來。
路諍無奈地笑笑,沒什麼可申辯的,在聯盟的搜查官看來,他跟地富反壞右沒什麼區別,屬於天生的原罪。
「另一個搜查官正在和敵人交火,」路諍指向大門敞開的實驗室,「就在裡面。」
「我和我的同伴能離開了麼?」路諍又問。
「不行!」剛三郎眼神冷冷的:「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在核實你的身份之前,跟著我們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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