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失去了靈魂的木偶,呆呆地跟在他們後面。
他們沒有發現我,因為我能融入影子。現在太陽落山了,漆黑的夜晚是地球的影子,在這片黑暗中,沒有人能發現我。
這是我的一項特殊能力,是我小的時候偷別人家裡的東西吃被人追著打的時候突然學會的。不過我不喜歡這項能力,它似乎一直在提醒著我,我是一隻鬼,不是人,我屬於那片漆黑的世界。
鬼是不是就應該活在黑夜裡?
可是黑夜真的很孤單,無邊的黑暗裡只有我一個人,不管我往哪個方向走,永遠都那麼冷。
其實我並不喜歡冷,我也喜歡溫暖,我也希望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讓我溫暖起來,同時又不會把我燒死。
在遇見小憐的那一刻,我以為那個東西終於到來了,當陽光透過小憐的頭髮化為金縷,照在我的臉上,我終於感覺到自己暖和起來了。她就是我的太陽,除了她,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能讓我感覺到暖和的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躲在小憐家的窗沿邊,現在我離她的距離很近,只隔著一面牆,但卻又很遠,仿佛隔著兩個世界。牆的裡面是亮著燈光的人世,外面卻是一片鬼的漆黑。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了起來,那是熱水從浴室的蓮蓬花灑里淌落的聲音。
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志男他們所說的白鹿。林中的白鹿涉水渡河,纖細的足踝踏在水中,輕柔的腳步濺起晶瑩的水花,從脊背上緩緩流淌下來。
白鹿涉水渡河之後,還會回來麼?她是不是就要離開這片樹林,去往外面的世界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她路過的背影了?外面的世界會不會有危險?她如果不幸踩中了獵人的陷阱那該怎麼辦?
我想得出神,緩緩蹲了下來,把身體靠在那面牆上。
這時,我忽然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呢?如果我想的話,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打破這面牆,因為我的力氣很大,磚石砌成的牆根本擋不住我。
但我不沒法這麼做,小憐曾讓我不去打架,讓我收斂自己的脾氣,去做一個溫和善良的人。溫和善良的人不該做這種事情,如果我這麼做了,小憐會討厭我,我不能去做小憐討厭的事。
可我該怎麼辦?
小憐,我該怎麼辦?
這時,我聽見水聲停了,裡面響起爭吵聲,「憐子,我聽人說,你和那個叫邦彥的人好上了,是這樣麼?」
原來那個人叫邦彥麼。
「媽,你找人監視我?」
「這麼說,你真的和他好上了?」美津子的語氣冷淡:「憐子,和他分手吧。」
「為什麼!」我聽到小憐的聲音高了起來,「我已經長大了,你憑什麼還要管我的事?」
「我是你媽媽,你的事我當然能管。」
「可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不行就是不行。」美津子的聲音還是很冷淡。
「媽,你簡直不可理喻!」
小憐的聲音很憤怒。作為她的好朋友,我本應該站在她那一邊,反對她母親的一意孤行,但聽著她們的爭吵,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對美津子生氣,反而生出一分竊喜。這分竊喜讓我有一種背叛小憐的羞愧。
「別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唯獨這一件不行。」美津子說:「聽著,憐子,你不能嫁到外面,你的血脈必須要在村子內部流傳,這是你作為巫女的責任。」
「巫女的責任?好,我不做這個巫女了!行不行?」
「不行。」美津子冷冷地說:「宮裡已經決定了,你就是下一任巫女。另外,作為神官的傳人,你有義務生育血統優良的後代。年輕那一輩中也沒有特別優異的,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讓你去為宮司續弦,再過兩天等你過完16歲生日,就立刻去辦這件事。」
「媽,你瘋了?」小憐聲音驚駭:「宮司今年已經五十歲了,足夠當我爺爺了。」
我也是聽得一呆,心裡生出各種念頭,後面的對話沒有聽清。
隨後是「哐當」一聲巨響,她家的門被重重推開又摔上,小憐低著頭從家裡逃了出去。
我默默跟在後面,看到她跑到神社的石階前,緩緩蹲了下來,把臉埋在手心裡。她在神社的鳥居下踟躕了一陣,最後沒有進去,踏著夜色在白見村里徘徊。
我一直跟在後面,但卻不敢上前。因為我不知道如果她問起來,我應該怎麼回答。小憐肯定不會喜歡我尾隨她的,所以我只是默默跟著,卻不出現,就像是獨屬於她的影子。這是我唯一擅長做的事,只要我活在世界上,她就至少會有一個忠誠的影子。
小憐徘徊了一陣,踉踉蹌蹌地向一個方向走去。我忽然心裡一熱,那是我住的地方。
她走到我居住的那件瓦房,輕輕扣響,「阿丑,你在麼?」
「我在!我在!」我趕快繞到另一個方向潛進去,從裡面推開門:「小憐,你怎麼了。」
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了小憐的臉,她那張臉真糟糕啊,臉色蒼白,眼睛紅紅的,微微腫脹起來,像是兩條小金魚。
我從沒想到小憐也會有這樣的一面,這樣的一面一點也不好看,一點也不像我記憶中的她,反而像我。
我感到很難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這就去揍他!」
小憐搖了搖頭,不說話。她走了進去,坐到床邊,這是她以前跟我閒聊時常坐的位置,過去她總是說個不停,還咯咯地笑,但現在她卻沉默了,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看著窗外的月亮。
「小憐,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就去揍他,不管他是誰。」我說。
「我真的沒事。」小憐用手抹了抹眼角。
「可是,你哭了。」
小憐長長出了一口氣,她用手揉了揉臉,對我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阿丑,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你雖然痴痴傻傻的,但是什麼煩惱也沒有。如果一個人沒有煩惱,那該多開心?」
我愣了一下,原來我在小憐心裡,是一個沒有煩惱的人麼?
可能是吧,我只是一棵不會說話的大樹,只要每天能聽到那隻鳥兒的歌聲,一切的煩惱都會消失。
我從身後把那隻皮可西布偶拿出來,遞給她。我本想說,雖然它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但它很像我,如果你有什麼心事不知道說給誰聽,可以全都對它傾訴,它樂意聽你說話,它會永遠陪著你,守護你的秘密,不告訴任何人。
但我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話到嘴邊,變成了乾癟癟的幾個字:「祝你,生日快樂。」
「是皮可西,真可愛。」小憐接過皮可西玩偶,捏了捏它圓嘟嘟的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謝謝。」
看到她露出笑容,我也很高興。
這時,我看到她左手的手腕上帶著一串手鍊。那串手鍊整體呈銀色,樣式很精美,裝飾著一粒粒藍色的小點,看上去就很昂貴。我直勾勾地看著,心裡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情緒,像是一團躁動不安的火。
注意到我的目光,小憐大方地伸出手腕,「這是別人送我的,你說好不好看?他說這叫『藍色絲語』,是用純銀打造的,表面的紋飾是四葉草,點綴是藍水晶。」
直覺告訴我,那個人就是邦彥。
她愛惜地摸著手鍊,臉頰上生出一抹淡淡的紅暈,「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好的東西。」
我的目光已經從手鍊上移開了,現在落在了她的臉上,我從來都沒有在小憐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小憐跟我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一次都沒有。而今天我連續看到了兩次,那種既羞怯又歡喜的表情。
本來她開心,我也應該開心的,但這一刻我就像是被投入湖中的石頭,「噗通」一聲,直直地沉下去,最後撞在湖底,石頭開裂,什麼酸楚的液體慢慢從石頭裡面流出來。
我澀聲說:「你喜歡他麼?」
小憐沒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愣了一下,「你說誰?」
「送給你這根手鍊的人,我是說邦彥。」
「你居然也知道他?」
她的回答印證了我的猜測,我的心越發往下沉:「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小憐好像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了,她猶豫了一下,「他他對我很好,我們的價值觀相符,他還會講故事,跟我講很多外面發生的事。」
「外面?」我頓了一下:「你會離開這裡麼?」
小憐想了想,堅定地說:「會的,我今天才知道,這個村子裡的人瘋了,我會離開這裡。」
我生出一種預感,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或者說點什麼,否則小憐將會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如果連這點光也消失,那我的世界只剩一片漆黑,就像是沉入湖底的石頭,被無窮無盡的水淹沒。
一直醞釀著的情緒堵到了我的胸口,我張了張嘴,忍不住吐出來:「如果你要走,我也可以跟你離開村子!」
小憐愣了一下,似乎沒有聽懂我的話。
但這些話已經埋在我的心底里很久了,就像是被堵在水庫里的水,現在水閘開了,洪水一下子涌泄出來,「小憐,你對我很重要,在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當成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沒有你,你說你想離開村子,好,我跟你一起走,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小憐呆住了,她愣愣地看著我把那些話語無倫次的說完,「我是說要走,但是但是我不是想和你一起走。」
「可我們不是朋友麼?」
「我們是朋友,但只是朋友,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
「那為什麼邦彥可以?」我有些焦急:「我也對你很好,我我還給你買了生日禮物。」
小憐又愣了一下,她慌忙把手裡的皮可西玩偶沖我遞還回來:「那,還給你好了。」
我感到一陣徹入骨髓的冷,那種冷就像是身體中的每一根血管被塞入了冰渣,冰冷和麻木的感覺從四肢一直蔓延到心臟。
「為什麼?為什麼?」我開始慌不擇言:「為什麼邦彥就可以?為什麼我不行?」
小憐看著我,搖了搖頭,「我不想傷你。」
雖然我重複著這個問題,但也許我內心深處其實是知道答案的。我望了一眼窗上的玻璃,現在房間裡開著燈,玻璃上映出我慘白的面孔和血紅的眼珠,我低聲說:「是因為我丑麼。」
「不是。」她搖了搖頭,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不想傷你。」
這讓我生出一點希望,我鼓起最後的勇氣看向她的眼睛:「那我到底需要做什麼,你才肯答應?」
小憐咬住嘴唇,從床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回退,「今晚你們怎麼都在逼我?為什麼連你也在逼我?」
看到她的眼睛開始泛紅,我的心一下子亂了,「我我我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答案?好吧,那我告訴你。」小憐看著我,眼神卻很陌生,「你變成正常人,等你什麼時候把病治好了,變成正常人,我就和你在一起。」
說完,她推門而出。
我愣在那裡,此刻我感覺到一股重壓從天而降把我的腦袋壓得沉沉的,就像是整個天空一下子塌了下來,砸到我的頭頂。
把病治好以後才可以麼?
但其實她知道治不好的。醫生說那是一種基因病,村裡的人說那是來自神的詛咒,不管是病,或者詛咒,都是治不好的,所以媽媽才會拋棄我。這些她全都知道,我的事情從沒有瞞過她。
我頹然坐倒在床上,看著旁邊的那隻皮可西玩偶,小憐走的時候,把它留在了原地。
我呆坐著,一動不動。那種奇怪的情緒又開始翻騰起來了,它像是一隻從我的心底里伸出的爪子,扼住了我的咽喉,讓我沒法呼吸。它在四處尋找出口,想從我的身體裡逃出去,如果我再不放它出去,它就會把我掐死。
我想我必須要做點什麼,去證明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我說過,她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也說過,如果有誰欺負她我就揍誰。
這時,小憐和她母親的對話閃過我的腦海。
黑暗中響起我沉重的呼吸,此刻,我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離開了自己居住的瓦房,前往神社。那是村里最重要的建築,村里一切的生活和儀式都圍繞著它,人們以此劃定尊卑,構建了傳統和秩序。作為一個低賤醜陋的人,他們當然不會允許我進入神聖的神社,當然,我也不稀罕進那種地方。
但今夜不同,我要進去找一個人,就是那個叫「白見茂」的宮司,我要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我行走在黑暗中,黑暗是我的保護傘,就像水是魚的保護傘,有黑暗的庇護我可以隨意進出任何地方,沒人能看到我,當然也沒人能阻擋我。
穿過鳥居,我大步走在參道上。神社的參道是為神開闢的道路,按規矩,凡人朝覲必須低頭走在參道的兩側,以免衝撞神輦。當然,沒人告訴過我這個規矩,所以我大步流星的走在上面,無所顧忌。
神社的中庭擺放著一盞盞燈籠,全是用石頭雕刻的,樣式古老。有人在裡面點燃了蠟燭,蠟燭的燈芯燃燒發出的光亮透過燈罩,在黑暗中如同一顆顆巨大的螢火蟲。
這些燭光寧靜而浪漫,但卻不利於我的行動,我小心翼翼地踩在石燈籠的影子裡,繞過那些燭光。
我聽小憐說過,宮司老頭兒雖然有自己的房子,但常年居住在神社裡。
但沒人告訴過我神社裡有什麼,宮司又住在哪裡,我只能一個建築一個建築挨個尋找。很快,中庭兩邊的建築我都檢查了個遍,這些建築似乎都是在白天用來迎賓的,現在午夜了,裡面黑洞洞的,空無一人。
檢查完中庭的最後一處建築,神社的拜殿,隨即,我發現這座建築有一個後門,推開後門,我發現後面還有一條參道。這條參道在中段立著另一座鳥居,一直通往神社的深處。參道的盡頭,遠遠能望見一座更加氣派和古老的建築,建築的周圍都貼滿了象徵結界的玉恆。
我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這座建築應該就是供奉神明的地方。
不過我無所謂,我只是來找人的,這些建築是不是供奉神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就算打擾到了神明的安寢我也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打擾到小憐睡覺。
我無所謂地沿著參道繼續往裡走,當我越過第二鳥居,一腳踏在地上時,忽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悸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
我一下子停下腳步,往兩側打量,兩邊種著茂密的樹,樹影間還是一片漆黑,並沒有人。
我揉了揉心口,那種悸動感消失了,剛才可能是我有點疑神疑鬼,出現了幻覺。我有點摸不著頭腦,繼續往前。
很快,我來到正殿。正殿的大門緊閉,不過裡面有隱約的燈光從門縫中透出來,看起來我要找的人就住在裡面的某個房間裡。
正當我把手放到大門上時,那種悸動又出現了。
我一下愣住了,這種感覺絕不是什麼幻覺,因為我清晰地感覺到,呼喚我的那個人就在這扇門的後面。
門發出輕微的嘎吱嘎吱的響聲,越開越大——它居然沒有上鎖。
我猶豫了,來之前我本來已經想好,今晚要給宮司一個教訓,但這一刻,我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旦推開這扇門,似乎有什麼東西就會發生變化。
向好?或是向壞?我不知道。
此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小憐的身影。我想通了,向好或者向壞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在這個一片漆黑的世界裡,她就是唯一的光。我今夜是為了她而來的,為了她,我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我推開了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神像。那尊神像通體慘白,眼珠血紅,有巨大而狹長的嘴咧。
我又愣了一下,現在我明白過來,為什麼村民們會覺得我跟神的詛咒有關。
因為它的外貌幾乎與我如出一轍,看著它,就像是看著另一個、厲鬼版的我。
我緩緩靠近,仰望著這尊神像。這尊神像在這裡矗立了多少年?幾十年,還是幾百年,又或是上千年?
望著這尊神像,我忽然產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位被稱為神的妖魔是在等待什麼,又或者是在守望什麼。在那麼漫長的時光里,不管它是神,還是鬼,如果不是在心底里守望著什麼,又怎麼能夠撐得下去呢?
這時,神像前的神龕忽然動了一下。
我低頭望去,出現動靜的是神龕里供奉的一個烏木匣子。那種悸動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此刻我有一種無比強烈的感覺,呼喚我的東西,現在就在這個匣子裡。
我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輕輕打開匣子,在裡面看到一顆黑色的石頭。
這枚石頭叫月光之濯,聽說,神社裡的人稱呼它為神石,據說是初代的宮司遺留下來的,已經有將近一千年的歷史了。
我好奇地低頭打量著月光之濯。我不知道這枚石頭為什麼會跟我扯上關係,但它出現在我的手中之後,上面就不斷冒著淡淡的黑煙。我隱隱有一種感覺,這黑煙是從石頭裡面冒出來的,它裡面藏著什麼東西,而且那東西是活的。
就在我產生這個念頭的那一刻,我忽然在耳邊聽到一個聲音。
「交換麼?」
我嚇了一跳,手忍不住抖了一下,趕快轉頭張望,但四周一片寂靜,什麼人都沒有。我正有點發懵,那個聲音又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交換麼?」
我低頭看向手中捧著的石頭,愣了一下,這下我明白剛才我聽到的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了。我一邊把耳朵湊近,一邊壓低聲音問:「你是誰?你在跟我說話麼?」
但這次,我什麼聲音都沒有聽見。
我看了看手中的石頭,又看了看神龕前打開的匣子,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它放回去。畢竟我今晚是來找人的,而不是來偷東西的。
這時,我抬頭看到了那個巨大的神明石像,忽然想到了什麼,剛才這枚石頭裡的那個聲音,也許來自於神,那位絕世的妖魔。剛才是它正在問我,要不要跟它達成一項交易。
它正被鎮壓在石頭裡麼?石頭就是它的封印?它想要逃出封印?如果我把它放出來,它就能給我回報?什麼樣的回報都可以麼?
我又想要什麼樣的回報呢?
答案顯而易見。小憐今夜跟我說過的話在我的腦中不斷浮現,她說如果我治好自己的病,她就可以跟我在一起。
我激動得渾身顫抖,醫生說,我的病治不好,但是如果是神呢?神是無所不能的東西,它什麼事情都能辦到!
「小憐,小憐,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我喃喃地說:「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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