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的救世主 第三章 噩夢到來

    「不會是被野狗咬到了吧？」楊寧眨了眨眼睛，他不是專業的醫生，但是狂犬病楊寧還是聽說過的。

    楊寧與醫院簽訂的協議其實很簡單，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高額的手術費用楊寧可以帶走八成，如果楊寧也束手無策，他可以直接拒絕手術，同樣的也沒有任何報酬可以拿。

    這樣可怕的傷口，楊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果貿然轉移的話，疼痛是一方面，自己會不會有患上狂犬病的風險？楊寧頓時猶豫起來。

    灼熱的氣流伴隨著刺鼻的濃煙一起從嘴巴的呼吸動作中不斷地注入到肺部，身旁冰涼的柏油路上，黑紅色的溫熱液體中倒映著火光，還有一個男人扭曲的臉龐，身體上傳來的劇痛，那是仿佛要將自己的身體撕裂一般的痛楚，努力地將頭向身旁轉過去，自己都仿佛能聽到身體當中的關節發出抗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即便如此，自己還是不願意抬起頭，去看那張微笑著看著自己的臉龐。

    在身前不遠處的被擠壓到變形的駕駛座內，一個女人的身體已經發生了不正常的變形，自己因為劇痛而麻木的雙腿也被捲入其中，只有那個男人，用雙臂支撐在自己身旁的地面上，微笑著看著自己的男人，他的笑容仿佛要洞穿自己的靈魂。

    「不要睡著啊，阿寧——」

    ……

    「嘔！」

    楊寧的身體當中一陣痙攣，忍不住乾嘔了起來，後背上一片濡濕。

    就在剛才這一瞬間，楊寧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了那個恐怖的夜晚，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在劇烈的碰撞擠壓中失去了生命，而自己的父親——用他的身體支撐著上方搖搖欲墜的大型金屬，讓自己得以等到救援隊的到來。從那之後，楊寧的生命中，多了一種最恐懼的事物。

    他不敢看著別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哪怕是自己承受百倍的痛苦，也不能允許這樣事情的發生。

    楊寧眨了眨眼睛，似乎有汗水流到了自己的眼窩當中，眼睛裡傳來一陣酸澀的感覺。

    楊寧將自己的雙手，慢慢地貼在了這個女人的傷口處，精神慢慢地集中起來——

    異能，發動！

    異能，其實就是合成細胞，在強化了宿主的精神力之後，作為人類的身體自行領悟到的能力，使用起來就像是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一樣，如臂指使，當楊寧發動異能的一瞬間，撕心裂肺的疼痛頓時傳進了楊寧的身體當中。

    「啊！」即使已經習慣了自己發動異能時的痛苦，楊寧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來，這實在是太疼了，楊寧的異能是不可能一下就將傷口和疼痛轉移的，正是這一點點轉移的痛苦，讓楊寧整個人如墮地獄。

    就好像有一把小刀，慢慢地刺破了自己右臂的皮膚，一點點插入到肌肉當中，刀尖一直刺中了身體當中的骨頭這才停了下來，旋即一點點向前方行進，刀刃在骨頭上摩挲，皮肉宛如被犁開的土地，向兩側翻卷開來。

    實際上，楊寧的身上並沒有出現傷口，這是通過精神力發動的異能，同樣也是作用在精神上的痛楚，甚至於比直接發生在肉體上的疼痛還要更勝幾分。

    楊寧的雙臂劇烈的顫抖著，身體已經忍不住靠在了手術台的邊緣上，依靠著僅有的一絲清明支撐著自己，牙齒在打戰，這種疼痛，自從那個車禍之夜之後，楊寧再也沒有品嘗過。

    「不行了！」

    因為過度的痛苦，楊寧已經不能再集中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了，緊繃著的弦突然鬆開，楊寧整個人就像脫力了一般，向後仰去，普通一聲摔倒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楊寧的左臂支撐在地上，右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他無法確定自己的「手術」是否成功了，之前的幾次手術當中，楊寧的意志力，都讓他堅持到了最後，患者的傷口，也在手術之後有了肉眼可見的癒合程度。

    楊寧背靠著牆壁，牆壁上冰冷的觸感，讓他被冷汗浸濕的衣服變得更加冰冷了幾分，胳膊上，肚子裡，還有大腦，都傳來一陣陣劇痛，甚至還有讓楊寧的胃裡一陣痙攣的嘔吐感，都在瘋狂地折磨著楊寧的神智。

    使勁地要了一下嘴唇，舌尖上傳來的淡淡的血腥味，讓楊寧的意識逐漸清醒了幾分，楊寧掙扎著站起身來，向依舊躺在手術台上的女人看過去，胳膊上的傷口依舊，楊寧看不到任何好轉的跡象。

    「沒成功嗎？」楊寧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濃濃的挫敗感，自己在內城中被稱為一個「異能者」生存下去，唯一一個能夠拿得出手的異能，連外城的普通疾病都醫治不了。

    「我還真是個廢物呢，也活該被別人嫌棄。」楊寧苦笑著撇了撇嘴，精神上的打擊，比生理上的痛苦更讓楊寧難受。

    楊寧將已經被汗水打濕的手套與口罩換了下來，扔進了旁邊已經準備好的托盤當中，打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怎麼樣，楊寧小哥？」羅主任一直等候在手術室的外面，看到楊寧滿頭大汗地從手術室走出，連忙走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病，我治不好。」楊寧的聲音很是虛弱：「抱歉了，羅主任，這次沒幫到你。」

    「沒事，沒事，你的身體，沒問題吧？」羅主任推了推眼鏡，看著楊寧一頭的虛汗：「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了，我家離這裡沒多遠，我走路回去就好了。」楊寧微笑道。

    看著楊寧的樣子，羅主任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將整整一百元的「外城幣」交給了楊寧，囑咐他一定要打車回家。

    在「異能變革」發生之後，被巨大的要塞堡壘割開的內成河外城，在貨幣上也出現了區別。

    外城使用的通稱為「外城幣」，內城的貨幣被稱為「內城幣。」內城幣是不能兌換成「外城幣」的，這些沒有異能的普通人，想要進入內城，就必須給研究所捐贈數量相當不菲的一筆資金，才能通過「外卡」資格進入內城，而且內城比與外城幣的兌換比率是一比一百，更恐怖的是，這個名額每年都是有限的，價高者得，外城的富豪們為了這個名額都爭破了頭。

    楊寧在外城的「百草」路，租了一間相當廉價的出租房，沒有什麼家具，也沒有空調配置，只有簡單的床鋪，這間房子就是楊寧在進行手術之後，臨時在外城住宿一晚時用的，距離醫院有一段不遠的距離。

    楊寧沒有打車，而是慢慢地走在外城的街道上。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晚上的天氣也不太好，天空中的烏雲低沉，寒風從街道的盡頭迎面吹來，路上的車輛也變得稀少起來，百草路本來就是在外城還比較靠近城郊的地方，打著前車燈的汽車呼嘯著從楊寧身邊的馬路上駛過，楊寧第一次從車禍之後感受到了孤獨的滋味。

    百草路空曠的街道上都看不到幾個行人了，楊寧胳膊上的劇痛慢慢地消退下去，但是相比起這種疼痛，楊寧現在更多的是沮喪和無助。

    小區的門前有一些背著書包的學生走了出來，楊寧下意識地繞開了一段距離，他現在害怕見到其他人的目光，任何一道眼神，似乎都是對自己的質疑和嘲弄。

    異能者在普通人的口中被吹噓成了幾乎無所不能的存在，內城的生活在外城的人們眼中始終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在內城裡沒有任何地位的自己，在外城，就連一個不是致命傷的外科傷都處理不了，自己還有什麼作為異能者存在的價值？

    楊寧的房間在居民樓的流程，楊寧一路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房間門口的，打開了房間的門，楊寧也不顧房間當中因為長時間不通風而有些渾濁發霉的氣息，直接穿著衣服躺倒在了床上。夜晚的寒意一點點侵襲過來，楊寧身上的汗水都沒有擦乾淨，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嗶嗶！」「嗶嗶！」

    楊寧的褲兜里再次響起了來電的提示音。

    楊寧沒有看究竟是誰的來電，直接將手伸進了褲兜當中，摸到了手機的電源鍵，長按了下去，很快，伴隨著手機機身的一陣震動，房間當中再次歸於寂靜。

    閉上了雙眼，楊寧的眼前不斷地閃現過了各種各樣的情景，幼年時那噩夢一般的車禍，還有在「LW」研究所與兩位病友共同度過的時光，異能者測驗之後，自己的生活突然發聲的天翻地覆的變化，還有林娜對自己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夢吧。」楊寧喃喃道。

    精神力消耗過度帶來的疲倦，睡意很快便用了上來，楊寧也沒有扯開被子，就這樣慢慢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