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瑪麗尖銳的嗓音混雜著各種美利堅難聽的俚語髒話,源源不斷的朝著在駕駛座的安東尼傾瀉而來。
期間還夾雜著些許節奏起伏,充分表現出她來自黑人血統的種族天賦。
雖然,這一點血統。
光從她那張油黑髮亮的大餅臉上就已經展現無遺。
「該死,剛才那一下為什麼不直接把這個賤人給砸死,就算是砸暈過去也好啊,至少能夠讓她閉上那張該死的嘴巴!」
握緊方向盤,安東尼內心不由暗罵一聲。
甚至有些後悔拉上對方一起逃跑。
「嘿,安東尼,看著我,我知道你聽的到我在說什麼,不要以為這樣沉默就能把一切都矇混過去……這事我跟你沒完……」
雖然,此刻的安東尼內心恨不得一腳把瑪麗從車上踹下去。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一邊按捺住內心的情緒一邊努力將自己的注意放在眼前所行駛的道路之上。
車窗外,街區的店鋪不斷的後退。
奇怪的是,過去只需要幾分鐘就能夠走完的街區道路,此刻卻遲遲走不到盡頭。
「怎麼回事?」
將注意放回到駕駛之上,安東尼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古怪的狀況。
『客來樂』(colala)
坐在行駛的汽車駕駛座上,他的目光掃過街區道路旁一個褪色的餐廳招牌。
『客來樂』是一家由華人所開的中餐廳,料理的味道還算可以。
不過那已經是曾經的事情了,自從移民的非裔占據了這裡之後,困擾於街區日益增長犯罪率,『客必來』老闆一家選擇從康普頓搬離出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對從不知道哪裡的非裔夫婦接手這家店鋪,專門賣一些黏黏糊糊完全分不出食材的料理。
安東尼曾經去過一次接手後的新餐廳,在品嘗過餐廳所賣的料理之後就下定決心不再去第二次。
但是,附近的非裔移民似乎很喜歡這家店所賣的料理。
駕駛汽車從『客來樂』經過,安東尼的目光卻牢牢的固定在餐廳的招牌之上直到其最後消失在餘光當中,才松下一口氣。
轉動自己因為神經緊繃而發酸的脖子,看向面前。
然而,下一秒鐘,安東尼臉上的表情凝固。
本應該消失的『客來樂』招牌再度出現,褪色的紅色招牌上那幾個明晃晃的英文字母,落在安東尼的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歡樂之意。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嘴裡發出不敢置信的喃喃聲,安東尼顯然無法接受,或者不願意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猛然踩下油門,在汽車引擎低沉的轟鳴聲中,整倆汽車好似離弦之箭一般的轟然飛出。
「該死,安東尼,你瘋了嗎,突然把車開這麼快!」
副駕駛座上,突然加速的汽車讓瑪麗變得東倒西歪,她發出尖銳的怒罵聲好似一隻被卡住脖子的尖叫雞一般刺耳。
此刻,安東尼卻早已沒有任何和女友再爭吵的念頭,他的內心已經徹底被恐懼所籠罩下來。
將油門踩到底,從街區的道路駛過。
路邊『客來樂』的招牌卻好似無止境的夢魘一般,始終如一的出現在道路旁邊。
一次又一次,循環往復。
循環的場景單調且枯燥,然而對於身臨其境的安東尼來說,哪怕是再單調的場景所帶來的恐懼也是無比的巨大,並且這種恐懼伴隨每一次的循環,更是不斷的在他心中疊加增長。
直至……
徹底崩潰!
吱嘎——
抬腳猛然踩住剎車,巨大的衝擊力量差點讓副駕駛座上的瑪麗從位置上飛出。
然而,還沒等她口中的尖叫聲喊出。
就看到,駕駛座上。
安東尼慘白著一張面孔,用盡全部的力氣打開自己身旁的車門,逃命一般的就往外沖了出去。
雙腳踏在街道的地面之上,安東尼的連上忍不住流露出一抹劫後餘生的笑意。
然而,還沒等他嘴角的笑容徹底的綻放看來。
下一秒鐘,眼前的意識瞬間一黑。
等安東尼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重新回到了車內。
「不,不,不……」
抬頭看著車窗外那熟悉的招牌,安東尼發出絕望的呼喊聲,不顧身後女友的呼聲抓向車門把。
下車。
昏迷。
清醒。
一次一次從車內甦醒的循環中,安東尼內心的情緒也從最初的恐懼轉為絕望最後化作麻木。
在最近一次從車內清醒過來後,他沒有在進行徒勞無功的嘗試,只是呆愣楞的坐在駕駛座的座位上,睜著一雙麻木不仁的眼睛看著車窗外的『客來樂』餐廳的招牌。
「安東尼,你怎麼了?」
副駕駛座上,被安東尼突如其來的麻木姿態給嚇到,原本氣焰十足的瑪麗也變得害怕了幾分,她扭頭看了一眼周圍熟悉的環境,有些後知後覺道。
「你為什麼突然把車停下來,我們不是正在逃亡中的,還有這附近的環境,我怎麼感覺這麼像是我們之前住的……」
越說,瑪麗的聲音約虛,內心的恐懼也隨之滋生開來。
「這究竟是這麼一回事,安東尼,你快告訴我,為什麼我們開了這麼久還一直在街區里!」
伸手抓住安東尼的胳膊,瑪麗用力搖晃著問道。
感受從手臂傳來的搖晃,安東尼失神的雙眼恢復了一點光芒,他扭頭看著女友張嘴用近乎嘶啞的嗓音說道:「你難道沒有看到嗎,我們被困住了,不僅僅被困在了這片街區,更被困在了這輛該死的車裡……」
「不,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安東尼。」
面對安東尼的回答,瑪麗顯然無法接受這樣荒誕的答案。
她搖晃著自己的腦袋,抓向一旁的車把手。
「你瘋了,我現在就要下車。」
語無倫次的發出尖叫,瑪麗就如同曾經的安東尼一般,瘋狂的往車外衝去。
而駕駛座上的安東尼則一臉麻木的神色,就這樣呆呆的注視著瑪麗的一切舉動。
衝出車外,衝到漆黑的街道上,一個踉蹌就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瑪麗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上流露出喜極而泣的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一切怎麼可能,安東尼根本就是在……」
從堅硬的水泥地面之上爬起,瑪麗扭頭正要對著車內的瘋子安東尼做出咒罵。
下一瞬間,一抹黑暗就將她的意識徹底淹沒。
伴隨著意識的黑暗,在車內兩人誰也聽不到的角落。
《致愛麗絲》的曲調依舊靜靜的演奏。
悲傷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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