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
阮檸一頭霧水的跟著工作人員,進了孤兒院的院長辦公室。
房間的裝修非常簡約,看得出來,這裡的主人,的的確確是一個低調有內涵的角色,並不像尋常有錢人那般鋪張浪費。
「檸檸,這一晃都多少年了,沒想到,你都長成大姑娘了呢。」略帶一些病態滄桑的男聲,毫無預兆的,從大辦公桌後傳來。
阮檸循聲望去。
魏豐年坐在輪椅上,一側還放著一輸液杆。
一次性輸液三四袋藥液,她略微睨一眼藥液袋子上的標註。
全部都是抗癌要用的特殊藥物!
「您是……?」男人的臉有些陌生,卻詭異的,好像又在哪裡見過。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本就有些混亂的記憶,此刻更是跟長了獠牙的野獸一般,互相在她的腦海中瘋狂撕咬。
魏豐年揮揮手,示意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出去。
他在輸液,不能隨意移動,只很客氣的做了一請的手勢,笑了笑,「別想了,當初我和你爸爸鬧崩的時候,你還是襁褓嬰兒,記不起我來,也正常。」
「我爸爸?」
驀的,阮檸想到了一個人!
金秀說,父親之所以能來京港發展,能一清二白的走出大西北的山區。
都是因為,因為……
「老阮這人呢,我倆認識的時候,他就是挺心慈手軟的,總覺得,做一次壞人是被逼無奈,到了第二次,就能金盆洗手,給自己換一個普度眾生的好名頭。」
魏豐年抬頭,瞧著點滴滴漏里的藥液,一滴一滴,緩慢的,帶了微微刺痛的,流入他的體內。
阮檸像是一根木樁,生生定在了門口。
一股森寒,自腳心開始,一路就竄到了五臟六腑里,讓她喉嚨一緊,熟悉的噁心感,油然而生!
她乾嘔了幾下,便聽到自己的聲音,極其沙啞的開口問道:「是你?我父親一直想要擺脫的人口販子,就是你?」
「是的,不過呢,檸檸,我若是人口販子,那你最親愛的老父親,又算是什麼?嗯?」
魏豐年很懂得如何拿捏阮檸的恐懼。
他抬手,稍微調快了一些藥液的流速。
人呢,微笑著,往舒適的輪椅上一靠,打著點滴的那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木質扶手。
咚。
咚咚咚——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阮檸真切的感受到,魏豐年每一下的敲擊,都是狠狠叩擊在了她早已糜爛腐壞的心臟上。
男人虛虛握拳,抵在唇下,咳嗽了幾聲。
他的笑容,美好的如初生的朝陽,簡直跟魏訊如出一轍的道貌岸然,讓人忍不住覺得那是一個很好親近的。
但事實上,毒蛇永遠會躲在最艷麗的玫瑰花後,安靜蟄伏,等待一口咬下去的最佳時機。
「檸檸,老阮用那筆錢讓你和你母親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當然了,你可以說自己是無辜的,但被一個人販子養大的你,還能有多乾淨呢?」
是啊。
父親哪怕就做了一次,哪怕他來到京港後,就金盆洗手,開始發展正經行當。
可那筆投資廠房的第一筆資金,仍舊是在破壞了無數個家庭之後,帶著絕望的血淚,成為他們阮家享受榮華富貴的基石。
阮檸攥拳。
指甲狠狠扎入掌心柔嫩的皮肉里。
她感覺不到疼,哪怕是一直在流血,也無法讓麻木的身體,再次煥發起生機。
驀的。
門外。
一三歲的小男孩,缺了一隻腳丫子,鼻子被削掉一半,左側眼珠子也不見了蹤影。
他像一隻瑟縮在黑暗裡的野獸,當阮檸失魂落魄的從辦公室里出來時。
男孩一個猛撲,張開嘴,就惡狠狠咬在了她雪白的天鵝頸上。
「我殺了她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阮檸仿佛已經將自己的靈魂飄出身軀。
她崩潰的,看著那滿身殘疾的男孩,啃咬著她的皮肉,慌亂無措的在向某個不存在的主人保證,自己完成了可怕的任務。
魏豐年淡淡的,吩咐,「人瘋了,帶下去,這裡有這裡的規矩,敢傷害我的貴客,就要受一點點懲罰才行。」
「是。」
一黑衣男人,薅住男孩的頭髮,就像帶走一隻豬羔子一般,將一活生生的人,扯入漆黑一片的地下室。
阮檸只是受了皮外傷。
她捂著血淋淋的脖子,從地上站起。
同時閃身,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你們這裡不是屠宰場,而是擁有正經資質的孤兒院,孩子犯錯需要的是心理醫生,魏先生,請你搞清楚這一點。」
阮檸知道自己沒立場說這些話。
但她卻無法殘忍的,眼睜睜瞧著那男孩被帶走。
黑衣人為難,看向不遠處的魏豐年。
他結束了點滴注射,人拄著拐杖,哪怕帶了一些步履蹣跚的脆弱感,可這人身上的森寒陰鷙,卻像是從骨子裡散出來的一般。
阮檸的生理反應告訴她。
這個魏先生,當真是與生俱來的惡魔,良心和人性在他身上,怕是壓根兒不存在。
「檸檸,叔叔替你爸爸,給你好好上一課。」
他示意黑衣人放開那三歲小男孩。
阮檸深吸一口氣,迅速想靠近男孩,給他看一看身上那些猙獰的傷口,也許還有得醫治。
只可惜,都不等自己稍微靠近。
小男孩跟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嗖!一下,就從二樓的窗戶跳了出去。
她低吼,「不要,很危險!」
男孩落地後,拖著瘦小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躲起來,跑沒影了。
阮檸僵硬懸在半空中的手,一動不動,死死盯著窗外那一片枯黃的空地。
黑衣人畢恭畢敬的站到魏豐年身後。
魏豐年走到她身邊,抬起手,像慈父一般,慢慢拍打著她正隱忍顫抖的肩膀,「好孩子,我呢,生了幾個兒子,一直想要一個寶貝女兒,如今你爸爸死了,那他的那一攤子的生意,總該你來接手的。」
說完。
黑衣人補充一句,「阮小姐,這些孩子是被拐賣來的,根本不是為了找下家,他們需要變成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如此才能更好發揮存在的作用。」
「魏先生,那是人,那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有爸爸媽媽,也有愛他們的家人,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阮檸快瘋了。
她掏出手機,要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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