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自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前一刻,自己還在下風,如果張凌塵再次使出那招,或者有什麼別的手段,自己必定招架不住,即便自己手中是那柄貫天。
他並不知道張凌塵的體內,有一條神龍,這神龍隨時呼之欲出,頃刻就會要了張凌塵的命。
他持著那柄貫天愣在原地,哪怕是有教習通知他已通過加典也無動於衷。
有山門弟子背著張凌塵快速回到主峰,等將他放到床上時,整個人已經沒有意識了。
倒不是他已經昏死過去,而是神識來到了識海,那黑龍已經踏進火海,仰頭仿佛很享受一般,再不受火海限制。
「張凌塵,準備好了嗎?這幾日你也算出了些風頭,臨死之前,也應該沒有遺憾了。」
「遺憾?我素來都不會去想什麼遺憾,死後的事情,想了也白想,只是你就這麼自信,今天出的去嗎?」
張凌塵盯著那黑龍,眼裡終究帶了些懼意。
他知道他要死了,他終究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如何能做到真的不怕。
只是,他並不想表露出來,即便他心裡想什麼黑龍都會知道。
「我看得出來,你很強,至少是我無法企及的強,可這裡是我的識海,你當日進來時,我做不得主,今日你要出去,我還是要做做主的!」
「可笑,你真可笑,張凌塵,就憑現在的你,拿什麼留我?一腔熱血嗎?渾身勇氣嗎?」
「我知道這很難,不過不去試試,誰知道到底會怎樣。」
張凌塵雖處在無意識之中,可他念力所及,有無數元氣從何處而來,尤其他處在神山之上,本就元氣旺盛,當下正不住的向識海湧入。
識海之內,大火再次升騰,炙烤著那條巨龍。
「柯騫,對於你來說,死一個我這樣的凡夫俗子,並沒有什麼。可這麼多年,我過得多麼艱難,只有我自己知道,哪怕你最終還是會要了我的性命,但如果讓我絲毫不去做抵抗,我做不到。」
神龍從來沒有被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直呼姓名過,多少有些不適應,但他並沒有過多計較,沉著聲音道:「沒用的,幾日之前,我還要躲著這大火,畢竟,那道符限制著我,如今你這點小火苗,對我而言如同瘙癢,還是不要抵抗了,等我出去,先為你報當年的殺父之仇。」
張凌塵淡淡一笑,他笑是因為黑龍說的對。
自己這點火,於黑龍而言,隔靴搔癢,只是自己不死心罷了。
「所以,終究無望了嗎?」
「初到都城時,跛腿的先生還能為自己寫上一張符,不管是什麼緣由,總歸還有人幫自己。」
「可是,如今,又能指望誰?」
黑龍當然知道他內心想法,更加傲立,將頭抬得老高,沐浴在火海之中,仿佛整個世間都跪倒在它的腳下。
張凌塵知道再無他法,這元氣使火越盛,那黑龍仿佛越享受。
他努力想讓神識回到外界,至少要好好道個別吧。
「再見了,九寶兒。」
「再見了,師父,三娘,大師兄。」
黑龍在空中吟叫,神山之上,有黑雲滾滾而來,帶著極寒之意,整個長安一下子如至寒冬,街巷的百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走出門外,以為神山在做什麼法事。只是片刻過後,比之那夜更為強勁的大風襲來。
衣懷嵩站在坐禪司殿外,身邊站著好幾個人,看起來,修為都很高。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短劍,那可是天師留下的朔巽。
那黑龍在火海之中,仿佛散著步,悠哉而來,接近岸上。
張凌塵自嘲一笑。
「指望別人,終究是徒勞,如果人真的來生」
「去他娘的來生,我偏要再掙扎掙扎。」
張凌塵心裡生出無盡怒火,從識海中掙脫,終於醒了過來。
被陷進識海和自己回到識海,可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
隨即,他又回到識海之中,回到那湖水之旁,湖底有大量岩漿噴射而出,凝聚成火蛇,在大量元氣加持之下,向那黑龍而去。
黑龍立在原地,看著火蛇到來,仿佛笑了。
它可是最為高傲的神龍,這條小蛇,對他來講,像是笑話。
它張開大口,游離而來,口中寒冰如刀鋒,斬向火蛇。
隨即,它周身散發寒意,先前還滿是火焰的識海,頃刻間便被冰封。
「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是啊,自不量力。」張凌塵重複著黑龍的話,微微閉上雙眼,腦海中多年畫面湧現,他是真的不想死。
「憑什麼!」
他吶喊著掙開雙眼,雙眼儘是血色,他終究不敵,可他依舊沒有放棄。
他手無寸鐵,立正身子,縱身躍起,向著黑龍而去。
長生宗內,衣懷嵩帶著那些人,已快到主峰。
張七十就站在大殿之前,看著黑色烏雲,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只不過他依舊很淡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張凌塵已至黑龍身邊,多年來寒病所帶來的感覺又起,他不覺打了個很長的冷顫。
還是那熟悉的感覺。
他用盡力氣,飛將起來,艱難地翻騰著身體,從萬丈寒冰中掙脫,來不及看識海翻天覆地的變化,極其用力催動元氣,雖然所剩無幾,但還是支撐著他向前去,整個識海仿佛顛倒了黑白,萬物不分,血紅卻又漆黑一片。
張凌塵再度躍起,很艱難卻又好似很輕易踩在了黑龍頭頂,黑龍哪裡會任由他放肆,極力扭動著身體,想把張凌塵拋出去。
可不知怎的,張凌塵就是穩穩站著,怎麼也甩不下去。
太神山後山之上,有不知名物體發出奇異綠色光彩,進而轉變成金黃光束,光束分成兩端,一端向著雲層而去,另一端向著張凌塵所在之處射來。
很快,雲層如霧般散去,大風頃刻間被止住,萬道霞光沿著雲層重新又回到人間。
神龍看著發生的一切,似乎也有一些不可思議。
張凌塵識海之內,金黃光束瀰漫至整個空間,先前的血紅被掩蓋,識海之上,仿佛有太陽升起,整個湖面被太陽照射,冰層逐漸融化,萬丈的火焰又升騰而起。
熟料,場間一直有一白髮白衣老人站在太陽之下,眯著眼看著張凌塵整個識海。
「張天師,陰魂不散啊你。」
黑龍柯騫發現這位老人,喉嚨發出怒吼,語氣中充斥著無窮的恨意。
當年,正是這個老人,將他封印在了萬米冰層之下。
「這是?天師?天師!」
天師離開這個世界,已有一千多年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天師。
「他不是天師本人,他只是天師留下的一抹記憶。」
「就只一抹記憶,就能將你治的死死的?」
「廢話,那可是張天師!」
「所以我不用死了?」
「下去!」
張凌塵從黑龍頭頂躍下,那黑龍不再說話,帶著濃濃的恨意從湖面向著孤島飛騰而去。
那老人伸出手去,島上的那棵古怪的樹木被連根拔起,這樹乃黑龍當年初入張凌塵識海時用自身龍氣所化,如今被老人拔出,扔進了千里火海之中,瞬間變成黑色霧氣,與其他元氣混為一體。
那老人這才微微一笑,看著張凌塵,向著他眉心點了點。
那個人字圖案又出現在眉心之中,熊熊大火竟將龍氣煉化,讓張凌塵獲得了神龍之力。
隨後,老人從袖中取出一顆種子,那種子悠悠而至,懸在小島上空,片刻後鑽入土壤。
識海中幾乎全部元氣湧向種子位置,沒用片刻,那裡長出一棵小樹苗。
老人做好一切,未做停留,轉過身去飛向太陽,太陽極其耀眼,張凌塵看不真確,只覺渾身散發無限暖意。
那黑龍在湖面徘徊很久,終究飛向那棵才長起來的小樹,發出呼呼聲響,整個身子隱了進去,周身翠綠的小樹苗瞬間變成墨綠,進而發出極其耀眼的墨色。場間雖再看不見神龍,但滿識海聽著全是無奈和絕望的怒吼。
「這是,怎麼回事?」
那黑龍並不存在此間,聲音卻傳來。
那神龍的神識竟與自己相通了,此時不僅神龍可以聽見他的心聲,他亦可聽見神龍的心聲。
「我暫時,出不去了,這樹控住我了。我沒有想到,張天師竟能算到千年之後。」
「但我要勸你,今日發生之事誰都不要告訴,天師把神山之上的千年神樹泓栩古檀種在了你的識海,意圖把我徹底封死在這裡,今後,恐怕有更多的人想要你死了。」
「這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那些人拼命想要得到你,真的是為了想殺掉你一個無名小卒嗎?並不是,他們是想得到我,利用我飛升天際,羽化成聖。」
「如今我已與這神樹徹底化為一體,這神樹生在你的識海,倘有一天你死了,我便也死了,你活著,我或許還能重見天日。」
張凌塵笑了起來,短短半日,一人一龍角色仿若互換。
他將神識閃過識海,湖面平靜無比,金色紅色元氣交織在那通體漆黑的神樹跟前,先前這樹生長之時,識海收集了整整了一夜的元氣竟消耗一空了。
那麼多的元氣,竟才能讓那樹長出一小點。
很快,他醒了過來,天朗氣清,張七十已到來,衣懷嵩面帶不悅,同樣站在門外。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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