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七月十九
七月十八,楚風原本並不打算離開花園的,鮮花綠草可以讓他的心徹底平靜下來,可他不能不離開了,他已經感覺到他的心臟開始變得無匹灼熱,劇烈翻騰。
他奪路離開了天水山莊,來到一處山谷中。
劍已經插在地上,他的人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如鷹爪般狠狠插進了土地中。
此時此刻如果有人能看見這一幕絕對會吃驚不已,因為楚風的胸口還是劇烈收縮,鮮血不停自胸口流出。無比劇烈的疼痛湧入楚風的腦海,楚風緊咬著牙齒,鮮血都已經染紅了口腔,巨大痛苦都已經使得他的面容開始猙獰起來。
身體上的劇烈的疼痛,但思想卻比平時清楚敏銳了數倍而不止,他沒有想其他的事情,而是在想劍。
他並沒有對陸小鳳誇張或說謊,以前每年他都至少要經歷一次這種非人能忍受的巨大痛苦,在這種痛苦之下他都會冥思苦想修煉劍法,在精神上修煉劍法,尋找劍法的變化與破綻,尋找出最契合自己的用劍方式以及出劍方法。
鮮血如注,不停自身體中滴落下來,但卻並沒有落在地上。
楚風的身體仿佛被裝入一個非常狹小透明的空間,他身上留下的鮮血竟然滴落在楚風褲腳邊就停了下來,而後漂浮在半空中。
漸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鮮血幾乎將楚風的半個身體都包裹住了,而在這一瞬間空間發生了劇烈變化,楚風的人與劍在這一瞬間消失在原來的山谷中出現在了一片灰濛濛的天地中。
血月高照,下方是萬丈懸崖,懸崖之下是翻騰的烈焰熔漿。
楚風的面色蒼白如紙,劇烈的疼痛不但考驗著他的身體與精神,他慢慢站立起身,冷冷望著眼前那從身體中飄出的一柄金色的寶劍,他語氣極其淡漠也極其平靜望著這個才常人眼中看來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他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金色短劍漂浮在半空中,劍發出一聲劇烈的轟鳴聲,隨即懸崖絕壁之下那翻騰的岩漿開始如海浪一般劇烈上涌,很快半空中出現了兩個字:「誅神。」
楚風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不過空間的異變並沒有就此為止,懸崖絕壁與天上的血月飛快的消失,漂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寶劍也漸漸暗淡了下去,等楚風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原來的山谷。
而他的身上依舊完好無損,看上去沒有一丁點重創或受傷的痕跡。楚風低頭拾起地上的寶劍,他抬頭望著高天上一眼,而後轉身回到了天水山莊。
現在他已經並不準備思忖其他的事情,他的腦海中只有一件事:七月十九與紫衣侯的決戰。
楚風休息得很好,紫衣侯也有很好的睡眠。
這段時間沒有任何人打攪楚風,也沒有任何人再打攪逍遙侯,任何人都知道七月十八這決戰前的一天無論對於楚風還是紫衣侯都是極其重要的,因此沒有任何人敢打攪,即便是李觀魚早晨和紫衣侯言語了以後便就再沒有見過紫衣侯了。
而楚風呢?也是如此,早上除開陸小鳳見過楚風一面,便沒有任何人見過楚風。
兩個人在七月十八這一天仿佛人間蒸發了一眼。
不過七月十九,兩個人都出現了。
七月十九,微風,小雨。
不過這一天最重點得是決戰,七月十九這一天是楚風、紫衣侯的決戰。
胡金袖、謝曉峰、梅吟雪、烏鴉、燕十三、陸小鳳以及打雷神金開甲、慕容秋荻以及擁翠山莊莊主李觀魚還有紫衣侯的小書童都已經來觀這一戰。
決戰的地點就在七月十八楚風和陸小鳳相見的那個花園,這並不是紫衣侯選的地方,而是楚風挑選的地方。
因此這場決鬥絕對是公平的。
辰時,楚風、紫衣侯相繼出現在花園中,楚風乘著一把油紙傘,只不過卻是為胡金袖撐著的,而紫衣侯則大步流星出現在走廊中。
今日的紫衣侯和楚風以及眾人第一次看見紫衣侯那富家翁打扮截然不同,今日的紫衣侯華貴而雍容,任何人看見這樣一位老人都會不約而同認為這是一位王公貴族。
紫衣侯沒有撐傘,他先出現在走廊中,沒有等太長的時間,楚風就出現了,楚風為胡金袖撐著油紙傘和梅吟雪、胡金袖一起出現的。
此時此刻無論任何人都看得出楚風的神情非常輕鬆,至少絕對看不出半點緊張的意思。一個男人如果還有心情和身邊的女人談笑風生,說些趣事,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很緊張,至少在燕十三眼中看來是這個樣子的,不過他也不知道今日這一戰是紫衣侯勝還是楚風勝,畢竟這兩位都不曾被擊敗過。
這個問題不止燕十三困擾,其他人也是困擾不已,得不出結論,即便是評劍多年,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的擁翠山莊莊主李觀魚亦是如此。
楚風已經望見了紫衣侯,他並沒有故意裝著沒有看見,還和胡金袖、梅吟雪說話,他輕輕將油紙傘遞給胡金袖,道:「拿著。」
胡金袖居然很聽話拿著,而且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依舊笑靨如花望著楚風想著園中走了過去。
紫衣侯也走到了花園中。
兩人立在一圈茶花前,相對而立。
風微冷,拂面。
雨微斜,沾濕衣裳。
兩人站在一起,一時間所有的言語在這一瞬間都靜止了,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這兩個人的身上,甚至在這一瞬間不少人都感覺時間空間都已經徹底停頓了,天地間似乎只有這兩個人,這兩位對峙而立的對手。
忽然楚風笑了,他抬頭望了一眼飄落下來的雨,而後道:「年輕人並不害怕下雨,而老人的身體則不喜歡下雨,因此今日我們雖然還沒有交手,我似乎已經占到一點便宜了。」
紫衣侯怔了一下,也笑了起來,他道:「我精研天下劍法的時間至少是你的三倍,何況我是長者,長者讓晚輩一些自然並不是什麼大事,至少無論過程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
原本眾人都以為這是一場肅穆而驚心動魄的交鋒,只不過沒有人想到兩位對峙的超級劍客見面言語竟然會如此的輕鬆而愉悅,全然看不出半點決鬥的架勢。
但下一刻,每個人都知道這的確是一場決鬥,一場要分出勝負甚至生死的決鬥。
楚風望著紫衣侯,他道:「我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紫衣侯道:「你本不應當多話,話多的人當不了劍客。」
楚風深以為然,他沒有說話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時有時無的凌厲氣勢。
他的手已經按在劍上。
紫衣侯的臉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的收斂,當他面上最後一絲笑容消失的時候,他的劍已經拔出。
這一劍已經出鞘,出鞘得令人不可思議,令人措手不及。
沒有人想到言語剛畢,紫衣侯竟然率先出手了,而且這一出手竟然如此凌厲如此飄逸。
謝曉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紫衣侯的出手,在他看來紫衣侯或許算不上天底下劍法最高的人,他自信自己面對紫衣侯也並非會敗,但他也不能不承認紫衣侯的確是研究天下各門各派通曉天下各門各派劍法最多的劍者。
至少謝曉峰從紫衣侯那把劍的手法可以看出這一簡簡單單的拔劍,他至少可以看出七八種極其頂尖的拔劍手法,而這些極其頂尖的拔劍手法似乎已經被紫衣侯熔於一爐,化作最適合自己的拔劍方式。
這一次拔劍不但迅捷快速飄逸而且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危險狠辣。
劍出的一瞬間仿佛令人感覺到有十七八柄劍猛然出鞘,齊齊刺出一樣。而在這一瞬間唐銳對手有半點失神就已經陷入敗局之中。
燕十三是當今世上少數和紫衣侯交手的人,只不過他也沒有見過紫衣侯的這種拔劍手法,不過他畢竟是最頂尖的劍者,因此也看得出這一次拔劍的可怕,這一次拔劍之中暗藏的晦澀殺意。
在他看來,此時的紫衣侯豈非就是一個布下棋局的人,一旦對手陷入了棋局之中,那這一戰便就已經註定了勝負,昔日他也是因為一招之差,最終埋下了最終的敗局,難以翻身。
燕十三凝視著楚風,他發現楚風並沒有被紫衣侯那炫目危險的一劍而迷惑,他的劍沒有遲疑分寸也已經拔出。
楚風的劍一點也不炫目,他唯一的特點就是迅捷快速,他的出劍也極其果斷,甚至應當說無與倫比的果斷。
確切一點來說,紫衣侯的劍剛出鞘的時候,楚風的劍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出鞘,若論出劍的迅捷,紫衣侯的劍還要稍微遜色一籌。
不過這一點並非是燕十三、陸小鳳兩人最佩服得地方,他們最佩服得是楚風的出劍沒有遲疑,即使面對紫衣侯那故意設下玄機的一劍,楚風的劍依舊果斷而正確。
如果楚風的不果斷不正確,缺少其中兩點中的任何一點,楚風就已經落入紫衣侯的布局之中,那再難以有轉圜之機。正是因為楚風做到了這兩點,而且是無匹快速而正確做出了這兩點,陸小鳳、燕十三才對楚風無匹佩服。
叮的一聲,兩柄劍怦然交鋒,這場驚心動魄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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