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天晚上喝多了,路夏陽和易紹瑜兩個人都沒有離開,而是在莊園其他的房間裡住了下來。
晨起,路夏陽活動著肩脖走到室外,沈青城正坐在大宅前的白色休閒桌椅前用早餐,而佳期則站在不遠處的小花圃里牽著一根水管在澆花。
路夏陽走到桌子旁,原本準備坐下的,可是盯著佳期的身影看了一會兒,他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緹。
「我去跟你老婆聊聊天啊!」路夏陽拍著沈青城的肩膀說了一句,隨後就朝著佳期走去醢。
佳期背對著這邊,路夏陽走到她身後的時候,她正握著水管發呆。
路夏陽盯著她手中的水管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水災了。」
佳期嚇了一跳,一下子轉身看向他,手裡的水柱也直接噴到了路夏陽身上。
「哇!」路夏陽猝不及防,連連後退,卻還是被澆了一身的水。
佳期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關上手中的水管,萬分抱歉地看向他,「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的!」
路夏陽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水,「你澆花還是澆人啊?」
佳期有些訕訕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會突然出現在我後面。你要換身衣服嗎?沈青城的衣服你應該能穿吧?」
「不用了。」路夏陽扯了扯身上的襯衣,「這天這麼熱,一會兒就幹了。」
佳期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隨後重新打開水管,換了個方位繼續澆花。
路夏陽就站在旁邊看著她的動作,不一會兒,忽然不經意般地問了一句:「你跟沈青城認識多久了?」
佳期頓了頓,目光不由得往沈青城坐著的地方看了一眼,卻又很快地收了回來,回答道:「兩個多月。」
「多久?」路夏陽懷疑自己聽錯了。
「兩個多月。」佳期又重複了一遍。
「兩個多月,你們就從認識發展到結婚了?」路夏陽微微有些詫異地問道。
這個中關係不可謂不複雜,佳期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點了點頭,又重新換了個方位。
路夏陽乍聽之下雖然覺得驚訝,可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沒什麼了。沈青城這麼多年都放不下她,好不容易重新遇到,自然不會再放過她。以他的手段,兩個月內搞定一個失去記憶、看起來單純乖巧的女人,似乎不是什麼大事。
路夏陽頓了頓,再次走到佳期身邊,「那個……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家都把你認錯了。」
佳期聽得心神一動,忽然轉頭看向他,「我跟沈希真的很像嗎?一模一樣的那種?」
路夏陽沉吟了片刻,才問道:「你知道他跟沈希之間的事?」
「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他看中。」佳期回答道。
路夏陽低頭輕咳了一聲,才又道:「其實我們認識沈希的時候才十幾歲,距今都過去十多年了,也就大概記得沈希是什麼樣子……」
佳期聽了,微微笑了笑。
只是大概記得沈希的樣子,卻能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喊出沈希這兩個字,說明她和沈希還真是像到了一定程度。
她安靜了一會兒,終於又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知不知道沈希現在的下落?」
路夏陽一聽,整個人頓時有些凌亂,盯著佳期看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不清楚。」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們?」佳期又問。
路夏陽笑了笑,「沈青城那小子,不是那種什麼話都說的人,尤其是這種事,他肯定不會隨便告訴我們的。」
跟沈青城相處這段時間以來,佳期當然也察覺得到他的個性,況且昨晚她也猜到了這點,可是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那昨天晚上,那位韓小姐為什麼說沈希欺騙和背叛了沈青城?」
「這個,具體我們真的不清楚。」路夏陽大約被佳期問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又有些拿不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清了清喉嚨之後,就道,「那什麼,我肚子餓了,先去吃點早餐。」
說完,他就轉身走掉了。
佳期心裡的疑問還一點沒得到解答呢,看他就這麼走掉,著實是有些失望。站在那裡看著路夏陽走
開,目光卻又不自覺地落到了遠處坐著的沈青城身上。
他靜靜坐在那裡,正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用平板電腦看著新聞,原本是低著頭的,卻忽然像是察覺到什麼一般,抬頭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佳期一下子回過神來,連忙轉身,假裝繼續專心致志地澆花。
沈青城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再收回視線時,路夏陽已經坐到了桌邊。
「你老婆好奇心挺重的。」路夏陽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壓驚之後,才又道,「我也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敢聊下去了。」
沈青城平靜地注視著他,「她問了你什麼?」
「你跟沈希之間的事。」路夏陽抬頭看向他,「當事人,問我你跟她之間的事,你叫我怎麼回答?你不打算告訴她她就是沈希?」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另一把聲音從後方傳來,是剛剛起床的易紹瑜,他回答著路夏陽的問題,走過來抽出一張椅子坐下,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沈青城,「告訴了她她就是沈希,然後她又會問他們當初為什麼會分手,於是,驕傲自負的沈青城就要告訴她,因為當年她甩了他。這話,沈青城說得出來嗎?」
路夏陽聽了,思量片刻,頓時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沈青城懶得回答,靠在椅子上繼續瀏覽新聞。
易紹瑜結果路夏陽遞過來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也投到了遠處的佳期身上,「其實你心裡是恨她的,對不對?」
「恨?」沈青城沒有說話,路夏陽卻開了口,「分開九年還一直念念不忘,重逢不過兩個月就已經娶了她,如果這是恨,那愛是什麼?」
如果這是恨,那愛是什麼?
沈青城緩緩抬頭,再度看向了佳期的身影。
他的確是恨她的,恨之入骨。
恨不得世上從沒有出現過她,重逢之後恨不得能親手掐死她,娶她,不過是想要報復她。
可是這樣恨的一個人,他日日夜夜夢了九年,所有的慾念只為她而牽動,所有的愛恨都被她掌控。
親手鋪就迎她歸來的路,他以為自己一定會狠狠折磨她,報復她,可到頭來,卻給了她最好的一切,日日夜夜地疼愛她。她不在眼前的每一分鐘,他都在想她。
直至昨天,她紅著眼眶向他講述她對父親的渴望,以及對那段空白記憶的嚮往,他才終於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疼的聲音。
原來,所謂的恨之入骨,不過是因為愛早已深入骨髓。
易紹瑜看著沈青城投向佳期的眼神,眸中忽然閃過一抹邪氣,「沈青城,不要讓我失望,告訴我,你一定會狠狠報復那個傷害過你的女人,這才該是我認識的沈青城!」
「可是……」路夏陽一聽,臉色頓時變了變,「可是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有必要揪著過去不放嗎?」
「一句不記得,過去的事情就可以通通作罷?」易紹瑜依舊邪肆,「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她曾經傷害過你,就應該讓她付出代價。」
「易紹瑜,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亂!」路夏陽微微擰了眉道,「現在這樣不是好好的嗎?兩個人開開心心的不好,非要為過去的那些事牽扯不清?」
易紹瑜笑起來,露出一口森然潔白的牙齒,「開心?想到過去沈希對你的傷害,你會覺得開心嗎?那次你回到淮市,病了幾個月,半條命都沒了,差點就去見了上帝……你承受的這些痛苦,難道不該讓沈希也承受一遍嗎?」
「你說得對。」易紹瑜和路夏陽一問一答許久,沈青城終於緩緩開了口,「沈希的確應該為她曾經做過的事負責,所以,她已經死了。現在在我身邊的女人,叫溫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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