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晚上,佳期腦子都有些發熱的感覺,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處於清醒的狀態之中。
晚上吃飯時,佳期從樓上扶著溫思宸下來坐了一會兒,溫思嵐剛好也從外面回到家。見到佳期,溫思嵐臉色微微一冷,隨後哼笑著開了口:「我沒看錯吧?佳期,原來你還認識回家的路?」
佳期微微一頓,低聲喊道:「二姐。緹」
溫思嵐輕嗤一聲,走到餐桌旁坐了下來醢。
溫思宸伸出手來握了握佳期的手,佳期轉眸朝他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坐在餐桌旁的溫奇偉卻忽然開了口:「思嵐,一家人好好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
溫思嵐聞言,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溫奇偉,「爸?」
「是啊。」林綺芝一面起身去幫忙扶溫思宸,一面接口道,「佳期長大了,有自己的空間很正常,搬出去住也是**。況且這些天她每天都去醫院探望思宸,你這個當姐姐的這麼說妹妹,的確是不太對。」
溫思嵐禁不住再度一驚,看向林綺芝,又看了看佳期,最後又看了溫奇偉一眼,滿目不可置信。
佳期其實也不敢相信,雖然剛才過去的兩個多小時內,她已經是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卻到現在還是沒能回過神來。
「我沒胃口,吃不下。」溫思嵐忽然起身就準備離桌。
「坐下!」溫奇偉卻忽然厲聲開了口。
溫思嵐一僵,轉頭看向他,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他身上。
「以前家裡沒什麼問題,你們自己顧自己,吵吵鬧鬧也就算了,現在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好不容易才渡過難關,你是姐姐,怎麼還這麼不懂事?」溫奇偉看著溫思嵐,「從今往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自己掂量清楚,我不想再聽到不該在家人之間出現的對話。」
佳期心頭微微一震,只是低著頭沒有出聲。
溫思嵐坐在那裡,面容僵硬,呼吸緊繃,也沒有說話。
「你聽見沒有?」溫奇偉再度看向她。
溫思嵐又接連深呼吸了幾次,才終於開口道:「知道了。」
「好了好了,吃飯。」林綺芝這才開口道,「幾個月的時間沒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了。佳期,你搬出去住肯定沒什麼好吃的,多吃一點。」
佳期捧著碗,微微一笑,「謝謝芝姨。」
吃過晚飯,溫思宸回到了房間休息,溫思嵐藉口有約會出了門,剩下佳期陪溫奇偉夫婦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聊天。
家裡的阿姨抱著洗乾淨的新床單走過來,「四小姐今天晚上在家裡睡嗎?我上去給你還床單。」
佳期一聽,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跟沈青城說過回家吃飯的事。待會兒跟他說一聲,不回去應該也沒什麼吧?況且這兩天晚上他實在是有些狠,她身體到現在還疼,能在家休息一晚上也是不錯。
佳期抬頭正欲回答,林綺芝卻忽然笑著開了口:「佳期是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房子,肯定是需要多點私人空間的。不在家裡睡也沒關係,以後多點回來吃飯就行了。」
佳期忽然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溫奇偉卻在這時看向她,「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方便也不安全,兩邊都是家,住哪裡不是一樣的?」
佳期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嗯,爸爸說得對,我就在家裡住。」
*
回到房間,佳期本來想打電話給沈青城的,可是心裡卻又著實有太多話想說,便索性先打給了寧安。
寧安聽了她講述的情形,頓時跟見了鬼似的,「你爸跟你那個芝姨被附體了吧?怎麼突然對你這麼好?」
佳期趴在床上,輕笑著回答:「爸爸說了,家裡剛剛發生過這麼大的事,好不容易才渡過難關,所以希望以後一家人都好好的。」
「早這麼想不就好了?非要到這個時候才開竅。」寧安嘀咕道,「或許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她話未說完,佳期忽然就打斷了她,「寧安,過兩個月是爸爸生氣,你說我送他什麼禮物好?」
寧安輕哼了一聲:「我哪知道!」
佳期就自顧自地
盤點起了禮物清淡,正說著,手機忽然滴滴響了兩聲,佳期拿開手機一看,看到沈青城來電,這才想起自己忘了跟他說,連忙匆匆掛斷寧安的電話,接起了沈青城的來電:「餵?」
「雖然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在控制你的人身自由,但是你這麼晚了不回家也沒個消息我真的會介意。」沈青城低醇透心的嗓音從電話里傳了出來。
佳期不由得咬了咬唇,才回答道:「對不起啊,我本來準備給你打電話的,後來又耽擱了一下。我今天回家了,晚上就在家裡住,明天再回來,可以嗎?」
「我能說不嗎?」
佳期輕笑了兩聲,這才又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不會說不的,因為你最好了!」
沈青城安靜了兩秒,才又問道:「有多好?」
「有了最好沒有更好,好得不得了!」佳期拍起馬屁來不遺餘力。
沈青城似乎低笑了一聲,才又問道:「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錯。」
佳期頓了頓,輕笑了一聲:「嗯,還不錯啦。」
「因為不在我身邊,所以心情好?」沈青城又問。
「當然不是啦!」佳期連忙回答道,「是因為別的事。」
「不願意跟我分享一下?」
佳期抿了抿唇,沉吟了許久,才輕聲道:「怕你會笑我。」
「那就說出來讓我笑笑。」
佳期忽然就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盯著頭頂上的天花看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道:「我心情好,是因為……我爸爸今天疼我了。」
沈青城那邊安靜了片刻,才低低應了一聲:「嗯?」
不知道為什麼,佳期說出那句話來之後,原本沸騰的心緒卻忽然一點點地冷卻了下來,憶起從前,有一種熟悉的酸澀忽然再度填滿內心。
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說了一句:「我爸爸疼我,我很開心。」
沈青城那頭安靜了片刻,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說了一句:「早點休息。」
佳期回過神來的時候,通話已經結束了。她微微一怔,卻並沒有想太多,將手機丟開,依舊躺在那裡發呆。
城市的另一端,沈青城站在公寓客廳的落地窗前,沉眸靜望著窗外的世界,腦海中卻始終迴響著她剛才那句——
「我爸爸疼我,我很開心。」
*
第二天是周末,溫奇偉夫婦吃了早餐之後便出門與朋友相聚,佳期本來想多陪溫思宸一會兒,溫思宸卻掛記著公司的事務,叫了自己的秘書和私人助理來家裡開會,佳期不好打擾,乾脆便離開,回到了沈青城的公寓。
回到公寓的時候家裡沒有人,周末沈青城一般不出門,今天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佳期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里看電視,看著看著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醒來是因為有人在摸她的臉,佳期被那陣輕微的動作弄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看,沈青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正坐在她身邊。
「你回來啦。」佳期看了一眼他一身的休閒打扮,「你去打高爾夫球了啊?」
「嗯。」沈青城應了一聲,手卻依舊放在她臉上,指腹輕撫著她眼下的那一圈烏青,「昨天晚上又沒睡好?」
他用了「又」字,佳期臉上一熱,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道:「嗯,沒睡好。」
因為心情太興奮,所以她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現在想起來卻依然會覺得像是在做夢。
「因為心情太好,所以睡不著?」沈青城看著她問道。
佳期與他對視著,他目光沉靜平和,佳期的心緒難平,卻忽然生出了傾訴的衝動。
那是與傾訴給寧安截然不同的感覺,她忽然想講給他聽,講給完全不知道的他聽。
「沈先生。」她心中一時感慨,便又忘了稱呼,「你知道嗎?我是一個不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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