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上,初藍起床的時候覺得有些不舒服,因此就耽擱了一些時間,到達學校的時候,校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家長送孩子的車輛,而其他老師也都已經在幼兒園門口迎接孩子們。
初藍見狀,連忙匆匆上前,卻在經過一輛車子旁邊的時候,聽見了一陣有些熟悉的哭聲洽。
初藍一下子頓住腳步,轉身往自己身旁的那輛車裡一看,卻正好與坐在後座的慕紹南的目光對上。
慕紹南沉眸看她一眼,初藍先是一怔,隨後,目光才又落到了他懷中大哭不止的圓圓身上。
此時圓圓身上背著小書包,卻是緊緊抱著自己爸爸的脖子,大聲地哭著。
初藍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聽之怎麼了?鈐」
「鬧彆扭,不想上學。」慕紹南淡淡回答道。
初藍聽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多時候都會出現這種情緒,對從事幼兒教育工作的她來說其實並不少見。
「老師都來看你了,還哭?」慕紹南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擦了擦女兒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沉聲道。
「不要,不要……」圓圓依舊大聲地哭著,聲嘶力竭地拒絕著下車。
初藍見狀,便對慕紹南道:「慕先生,把聽之交給我吧。」
慕紹南聽了,這才又看她一眼,隨後打開車門走下了車。
他剛一下車圓圓卻哭得更加厲害了,初藍連忙走到能看見圓圓小臉的位置,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聽之,告訴老師怎麼了?為什麼不想上學?」
老師這個身份對很多小朋友來說都是帶有崇敬成分的,雖然圓圓依舊大聲地哭著,可是當初藍湊近她面前,輕輕摸著她問她話的時候,她還是抽抽搭搭地看向了初藍,口齒含糊地喊她,「小許老師……」
初藍見她哭得實在可憐,不由得感到心疼,連忙又輕聲道:「跟老師說說,為什麼哭?」
圓圓卻依舊只是哭著,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
正在這時,慕紹南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微微一皺眉,隨後,將圓圓往初藍的方向遞了一下。
初藍一怔,連忙接過圓圓,抱進了自己懷中,開始繼續低聲地問她話。
慕紹南看了一眼,才走到旁邊接起了電話。
圓圓離開了爸爸的懷抱,投入初藍懷中之後,便像之前抱慕紹南一樣,緊緊抱住了初藍的脖子,只是聽著初藍小聲地跟自己說話,哭的聲音倒是逐漸小了下來,只是依舊不停地抽噎著。
慕紹南接過電話之後回來,見圓圓似乎已經是服帖了不少,也沒有再大鬧的情緒。而初藍抱著她,輕聲細語地問著她問題,似乎也比他這個爸爸的哄勸要有用得多。
見狀,慕紹南心裡其實是放心了許多的,因為對初藍點了點頭,道:「許老師,交給你了。」
初藍心中雖然還因為自己對他的那些複雜情愫而膈應著,可是這會兒她的身份畢竟是老師,因為她也只是迅速地點了點頭,「慕先生,您放心吧,我們幼兒園的老師都會好好照顧聽之的。」
慕紹南聽了,點了點頭,隨後又在哭泣不止的女兒臉上親了一下,這才坐進車子裡,離開了這裡。
初藍這才轉身,帶著圓圓走進了幼兒園。
圓圓回到幼兒園之後,和小夥伴們待在一起,終於逐漸停止了哭泣,可是整個人似乎還是跟平常有很大不同。
平時她明明很活潑好動,可是今天不哭之後,卻依舊有些呆滯。
直到課間給小朋友們量體溫的時候初藍才發覺圓圓究竟是哪裡不妥——
她在發燒!
難怪今天早上罕見地哭成那個樣子!而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
慕紹南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初藍和幼兒園的園長都在圓圓的病房裡。
「慕先生。」幼兒園園長見到他,連忙起身打招呼,「聽之她在發燒,有39.5度,所以我們趕緊將她送來了醫院。」
慕紹南聽了,眉心微微皺起,緩緩點了點頭。
此時圓圓正躺在病床上,因為不舒服,又因為早上的哭耗費了太多的力氣,所以已經睡著了。
「醫生已經進行了退燒處理,但還要繼續觀察結果。」園長又低聲向他解釋道。
「知道了。」慕紹南這才開了口,「麻煩園長了。」
「哪裡的話,應該做的。」園長說著,又道,「既然慕先生已經來了,那我跟許老師就先回學校去了。」
園長說著,便準備帶初藍離去。
初藍心頭有些不放心,不過這裡好歹是醫院,有專業人員照看圓圓,她也沒什麼好說的,因此聽園長這麼說之後,抬起頭來對慕紹南點了點頭,便準備離去。
沒想到剛剛轉身,慕紹南的聲音卻忽然又自身後傳來,「園長,能不能讓許老師留下,幫我照顧一下孩子?」
聞言,園長和初藍同時回過頭來,有些詫異地看向他。隨後,園長才連忙道:「如果慕先生有這個要求,那當然可以。許老師,你就留下來吧。」
初藍聽了,有些怔忡,心緒也有些紊亂,但還是點了點頭:「好的。」
園長獨自離去之後,病房內除了睡著的圓圓,便只剩了慕紹南和初藍兩個。
初藍現在面對著他,心虛雖然複雜,可是卻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膽怯害羞,坐回床邊又察看了圓圓一會兒,她才抬頭看向他,「為什麼要我留下?」
慕紹南緩緩道:「外人照顧圓圓我不放心,我家中明姨年紀大了,弟媳又有了身孕,所以才不得不麻煩許老師。」
初藍聽了,一時沉默下來,可是心跳還是又不受控制地漏了兩拍。
不放心外人照顧……那她算是個什麼人?
察覺到自己又開始胡思亂想,初藍有些懊惱,好在她隨身習慣了帶一本書,這會兒索性取出包包里的書,低頭翻看起來。
慕紹南也是大忙人,剛剛來醫院一會兒,他的秘書和助理就送了一堆的文件過來,於是他乾脆在病房裡開設了一個辦公區,坐在沙發里審閱起了文件。
兩個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等待著圓圓醒來。
初藍其實不太看得進去書,慕紹南就坐在她側面的位置,有時候她會完全不受控制地就轉頭看向他,待回過神,又忙不迭地轉過頭來。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初藍終究還是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走到衛生間裡,洗乾淨裡面的小盆子,打了水來給圓圓擦拭。
目前看來,也只有做這件事才能集中精神一點。
慕紹南抬頭看去的時候,便只見她握著圓圓的手,低頭仔細而輕柔地擦拭。
慕紹南手頭的工作逐漸就慢了下來。
初藍擦得很慢很專注,圓圓身上出了汗,她便將每個部位都擦了一遍。
擦到最後的時候,圓圓卻忽然醒了,迷迷糊糊地嘟噥了一聲,「爸爸……」
初藍連忙轉頭看向了慕紹南,「慕先生,聽之在叫你……」
她聲音卻逐漸弱了下去,因為她覺得,似乎在她轉頭叫他之前,他就是一直在看著自己的……
是錯覺嗎?
慕紹南這才緩緩收回視線,起身走到了病床邊。
圓圓果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還有些想哭,撇了撇嘴,聲音微微發顫地喊了一聲,「爸爸……」
慕紹南心疼起來,伸手將女兒抱進懷中,「還有沒有不舒服?」
圓圓委屈地撇著嘴不說話,偏頭靠在爸爸肩頭上的時候才看見初藍,頓了好一會兒,忽然又笑了起來,喊了初藍一聲,「小許老師!」
初藍看著她眼裡分明還含著淚水,卻又笑著喊她的樣子,不由得更加心疼,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頂,輕聲道:「以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爸爸或者老師,知道嗎?」
「嗯。」圓圓點了點頭。
到下午的時候,圓圓的燒就退了,但是慕紹南不放心,還是讓醫生繼續觀察一會兒,因此三個人的晚飯也是在醫院裡吃的。
飯菜是慕紹南的助理陸安平送來的,慕紹南獨自坐在沙發里吃著,而初藍就坐在旁邊陪圓圓吃,一邊吃一邊說著幼兒園裡有趣的話題,圓圓時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初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只是圓圓吃了一點就不想吃了,初藍再怎麼餵她她都不張嘴。
「這些東西都不好吃……」圓圓撅著嘴拒絕,「小許老師做的魚好吃!」
初藍聽了,微微一頓,隨後才道:「那以後有機會,許老師再做給你吃呀。」
「好啊好啊!」圓圓開心地答應著,同時看向沙發里的慕紹南,「爸爸,我們多請小許老師來家裡做客啊,還是我們去小許老師家裡做客?」
初藍一聽,有些想笑,卻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慕紹南神情倒是平靜,聽見女兒這麼說,只是淡淡道:「隨你。」
「耶!」圓圓高興地振臂歡呼!
初藍強壓著心裡的悸動,低了頭默默地吃著東西。
吃過晚餐,又觀察了兩個小時,確定圓圓已經完全退燒,三個人才準備離開醫院。
趁著初藍去衛生間的時候,慕紹南親自動手給女兒換了衣服,沒想到換著換著衣服圓圓就賴到了他懷中,小聲地笑了起來,「爸爸!」
「嗯?」慕紹南一聽就知道女兒是有話說,微微挑了眉看著她。
「爸爸,你喜不喜歡小許老師啊?」圓圓忽然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道。
慕紹南微微一頓,偏頭看了女兒一眼,「你喜歡小許老師嗎?」
「喜歡啊!」圓圓用力地點了點頭,「非常喜歡哦!」
慕紹南摸了摸女兒的頭,「你喜歡就好。」
「那我喜歡,爸爸就喜歡嗎?」圓圓又問。
「嗯。」慕紹南回答道,「你喜歡,爸爸就喜歡。」
圓圓忽然就又大聲笑了起來,剛好初藍回到病房,看見圓圓賴在慕紹南懷中大笑的模樣,不由得也笑了起來,走上前去,「什麼事這麼開心?」
慕紹南神色不動,卻聽女兒道:「我在想念小許老師做的魚哦!」
初藍聽了,笑著捏了捏圓圓的臉,「不過你今天不能吃。回家之後喝點粥,乖乖睡覺,老師改天再做給你吃好不好?」
「好啊!」圓圓笑道。
初藍見慕紹南在給她換衣服,便轉頭收拾自己的包包去了。
圓圓這才又看嚮慕紹南,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又湊到慕紹南耳邊小聲地說道:「爸爸,不能告訴小許老師喜歡她,小許老師會害羞的……」
慕紹南低笑一聲,沒有說話。
收拾好自己包包,初藍就轉過身來,這才再一次看嚮慕紹南,道:「既然聽之現在已經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圓圓一聽,頓時就不幹了,連連跺腳,「爸爸,送小許老師回家!太晚了女孩子不可以一個人回家的!」
初藍聽得想笑,走到病床邊說道:「聽之,小許老師可以自己回家的。」
「不可以!」圓圓脆生生地否定,「男生就是要送女生回家的!我跟爸爸送小許老師回家!」
慕紹南聽了,摸了摸女兒的臉,這才看向初藍,「應該的。」
初藍聽了,卻微微垂下眸來。
是啊,只是應該而已。不用想太多。
*
圓圓今天白天休息夠了,這會兒很有精神,坐在慕紹南懷中,手舞足蹈地說著自己覺得有趣的事。
初藍很專心地聽著,時不時地陪她大笑,看起來開心不已的樣子。
直到車子轉入一條街道,初藍抬起頭來看時,才發現什麼不對。
這裡……好像不是她家吧?怎麼反而好像是慕家?
待車子駛入慕家大宅,初藍才忍不住轉頭看向了慕紹南,「慕先生?」
慕紹南這才擰了擰眉,道:「抱歉,忘了跟司機說。我會親自送你回去。」
初藍剛想說什麼,想到他那句應該的,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車子駛到大宅前,慕紹南抱著圓圓下車,交給了迎出來的明姨,又囑咐了明姨兩句,這才又回到了車旁。
司機下車讓出位置,慕紹南坐進駕駛座,看了看還坐在後座有些發怔的初藍,「坐上來。」初藍只能推開車門下車,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慕紹南這才掉頭,駛出慕家,重新往她家的方向駛去。
「抱歉,耽誤了你這麼久。」平緩行駛的車內,慕紹南聲音低沉,每一個音節似乎都撞擊在初藍耳膜上。
「沒關係。」初藍低聲道,「讓聽之先回家也是好的,她晚上沒吃什麼,應該讓她先回去吃點東西,然後早點休息。」
說完之後,她就靠在座椅上,轉頭看向了窗外。
心裡始終有種微酸的情緒在蔓延,蔓延得眼皮都酸了,車裡又實在太過溫暖,一熏之下,初藍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等車子駛過第三個紅燈路口時,她已經靠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
慕紹南偏頭看她一眼,卻發現她今天一整天都有些蒼白的臉色,在睡著的此時此刻,似乎依然沒有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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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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