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澤並沒有睡多久,秦傾來了半個多小時,他就起床下了樓,見到秦傾坐在沙發里時,下樓的腳步不由得微微一頓,直到秦傾抬頭看向他,他才又繼續走了下來洽。
秦傾見他起床,立刻就將擺在自己面前的藥盒打開來,取出他今天要吃的藥,又倒了一杯熱水,規規矩矩地放在桌子上。
葉清澤走過來,在她旁邊的那朵沙發里坐下。
其實多少還是有一些尷尬的,畢竟那麼久以來,她都將他放在一個極端的位置,從來不肯去觸碰。
而他在性情大變之後幾乎不再表達自己的情緒,對她的很多情緒都藏在心裡,只有自己知道。
故而他可以一如既往地沉靜淡漠,秦傾卻有些不知所措鈐。
葉清澤沉默著接過秦傾遞過來的藥盒,將裡面的藥倒進手心,十幾顆一併入口,才用水服下,看得秦傾微微蹙了蹙眉。
那麼多的藥,看樣子他早就已經習慣吃了。
葉清澤放下水杯時,秦傾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神閃閃爍爍,藏了太多的情緒。
只是從前那個什麼心事都肯對他說的小丫頭,如今,大概也有太多的情感沒辦法再向他吐露。
葉清澤很清楚造成這種情形的原因,因此也並不介懷,將水杯放回桌上,才開口道:「顏語呢?」
「她出門買菜去了。」秦傾回答著,又道,「她熬了小米粥,我給你端點過來吧?」
葉清澤緩緩點了點頭,秦傾這才站起身來,走進廚房,盛了一碗粥,又見顏語準備好的幾道小菜,便一起端了出來。
葉清澤胃口並不怎麼好,但還是默默地吃著。
秦傾看著他吃完一碗,這才道:「還要嗎?」
「不用了。」葉清澤低聲道。
秦傾便起身收拾碗碟,一面收拾一面抬起頭來看他,「那你中午想吃什麼?我來做。」
葉清澤聞言,抬眸看向她,「不是說工作很忙,要回去上班?」
秦傾聽了,微微垂眸片刻,才又道:「暫時不急吧……」
葉清澤聽了,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秦傾卻又抬起頭來看他,「午餐你想吃什麼呀?我來做!」
葉清澤看著她,嘴角緩緩勾起笑意,「你會做飯了?」
「很早就會了。」秦傾終於揚起臉來朝他一笑,「番茄牛腩怎麼樣?」
葉清澤墨色的眼眸中驀地閃過一絲別樣的光澤,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點了點頭,「好。」
其實秦傾早就拜託了顏語買牛腩,這會兒再徵求他的意見無非是找話聊而已,可是效果卻有些出乎意料地好。
葉清澤臉上出現了笑容,而她整個人仿佛也開始放鬆下來。
午餐是由秦傾一手做出來的,四菜一湯,很家常的風味。
葉清澤胃口仿佛突然就變好了一般,吃得很多,連顏語都有些目瞪口呆,大約也是很久沒見過他吃這麼多東西了。
果然,接下來顏語便看著秦傾開了口:「他好久沒這麼好的胃口了,看來你做的東西比我做的好吃。」
秦傾咬著筷子,似乎遲疑了片刻,才道:「那以後的三餐都由我來做好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默默地低頭扒了一口飯,再抬起頭來時,才發現葉清澤和顏語都看著她。
葉清澤臉上自然是沒什麼神情,顏語臉上卻閃過驚喜,「真的?」
秦傾輕輕點了點頭,顏語這才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以後再也不愁他不吃東西了。」
葉清澤聞言,微微一笑,神情終於不再那麼清冷。
陪他們吃過午飯,葉清澤坐了一會兒便上去午休了,秦傾也沒有忘記還有一個人在等自己,等顏語陪他上樓之後,便進廚房拿了已經準備好的食盒,出門而去。
幾分鐘後,她便回到了同小區的公寓,打開門走進去,正好看見慕秦川微微皺著眉頭站在客廳里。
聽見聲音,慕秦川回頭,見到她,皺著的眉頭這才鬆開了些。
秦傾只以為他是餓了,或者因為她一去這麼久而生氣,連忙上前,「我給你帶了午飯了。」
慕秦川看了她一眼,這才道:「他怎麼樣了?」
「吃過午飯,在休息。」秦傾回答了,隨即才又反應過來他應該不是在問葉清澤現在的情形,便又道,「是鼻咽癌第三期,反正要一步一步地治療。」
慕秦川聽了,眉頭又皺了起來,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
秦傾將食盒放到餐桌上,這才又看向他,疑惑道:「你怎麼老是站著?」
慕秦川心裡著實有些煩躁,可是當他說出他煩躁的理由時,秦傾就有些無語了。
「我想沐浴。」慕秦川說,「沒帶換洗衣服,也找不到浴巾。」
秦傾聽了,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慕秦川的臉色更加難看,秦傾連忙將他推進了衛生間,「那你先洗吧,我給你準備衣服。」
慕秦川在她腰上摟了一把,這才走進了衛生間。
只是秦傾現如今對這裡也不熟悉,浴巾倒是可以去別墅那裡拿乾淨的,可是衣服怎麼辦?
她呆了呆,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來接她的施臨生,連忙翻出手機,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也許這類私人助理的辦事效率都特別高,幾十分鐘後,施臨生就送齊了秦傾想要的東西過來。
慕秦川穿慣了手工定製的衣服,對這些成衣自然有所挑剔,只是好在他不是特別龜毛的人,知道條件不允許,也就只能將就了。
他換了衣服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秦傾已經舉著吹風在等他了。
她十分溫柔細緻地為他吹乾頭,慕秦川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秦傾這才鬆了口氣,道:「飯菜都涼了,我給你熱熱再吃。」
慕秦川應了一聲,秦傾便將食盒拎進了廚房,不一會兒便熱好端了出來。
慕秦川對她的手藝再熟悉不過,嘗了一口便看向她,「你做的?」
「嗯,好吃嗎?」秦傾問。
慕秦川想著她剛才與別人共進午餐的情形,忽然就有些吃不下了。又見她情緒與早上出門前有很大差別,不由得道:「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秦傾一怔,頓了頓,才開口道:「明天《南生》新一期的雜誌出刊,到時候就會登出慕氏和葉氏的那些事,g市那邊應該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吧?」
「對。」慕秦川回答道,「所以我們今天就要回去。」
「可是,我想留下來。」秦傾輕聲道。
慕秦川臉色果然就沉了下來,放下筷子,倚在沙發上,抱著手臂看著她。
「哥哥的病情並不樂觀。」秦傾早就預料到他的反應,因此微微低了頭,輕聲道,「我想留下來照顧他。」
「他身邊不是有人照顧?」慕秦川沉聲道。
「可是……」秦傾剛要說什麼,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你怎麼知道他身邊有人照顧?」
慕秦川略一頓,回答道:「你覺得我能出手對付他,還會不知道他的動態?」
秦傾現在心裡依舊很亂,因此也沒心思在這些事情上糾纏,只是道:「不管怎麼樣,我想在這邊照顧他一段時間。」
「那我呢?」慕秦川問道。
秦傾見狀,只能伸出手來抱住他,「我又不是不回來,等他的病情有了起色,我就可以不用留在這邊了。」
「那他的病情要是一直沒有起色呢?」慕秦川對她留在這邊這件事,態度非常明確。
秦傾聽見這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變,隨後緩緩鬆開了他,站了起來。
「我知道你討厭他,對付他都是為了我,可是現在……過去那些事我都已經放下來,你是不是也應該跟我一樣放下呢?」秦傾看著他,「我知道我留在這邊你肯定會不高興,可是現在我真的沒有心思為這件事跟你討論。反正我已經決定了要留下。」
慕秦川不由得伸手撫額,眉頭緊皺。
秦傾知道葉清澤得了癌症之後心裡的難過他明白,她想要原諒葉清澤的心思他也懂,可是她現在說她要留下來照顧他,照顧一個曾經差點侵犯了她的男人,無論這個男人是什麼身份,他都覺得難以接受。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秦傾的性格他也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已經做出決定,那其實根本就不會改變了。
「那你就留在這邊吧。」慕秦川淡淡道,「我自己回去。」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套上外套就走到門口換鞋。
秦傾知道他不會高興,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走就走,一時有些怔住,站在原地,微微咬了唇看著他換鞋的動作。
很快慕秦川就換好了鞋,竟然頭也不回地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喂!」秦傾忍不住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
她依舊呆站在屋裡,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來走到門口看看。
走廊里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真的走了。
秦傾心裡原本就因為葉清澤的事情無比難過,這會兒更加難受,轉頭回到屋子裡,咬著唇一聲不吭地收拾好碗筷,抱進廚房洗乾淨,又收拾了一下屋子,這才準備回到那邊的別墅。
誰知道她換了鞋,剛剛打開門準備出去時,卻一下子被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影嚇得幾乎魂飛!
不知什麼時候去而折返的慕秦川正站在門口,沉眸看著她。
待定下神來,她不由得又氣又惱,「你不是走了嗎?」
慕秦川直接便又重新跨進屋,抱住她抵在玄關的牆上,低頭吻了下來。
秦傾推打了他兩下,便很快又軟了下來,任由他親。
好一會兒,慕秦川才終於鬆開她,微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終於開了口:「照顧他也可以,但不許跟他獨處,晚上也不許睡在那邊,回這裡來睡。」
「他是我哥哥……」秦傾一聽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低聲嘟噥道。
「我知道。」慕秦川低頭看著她,「你十七歲那年,他也是你哥哥。」
「不是的!」秦傾連忙道,「那時……他情緒不好,喝醉了……」
「那現在他得了癌症,情緒還能好?萬一又喝醉呢?」
秦傾聽他口不擇言,一時又有些惱火,微微咬了唇瞪著他。
慕秦川著實無奈,只能低頭又親了她一下,秦傾惱火地張口咬住他,又糾纏了一會兒,才終於分開。
「送我去機場。」慕秦川不再就那些讓自己心煩意亂的事情多說,拉著秦傾的手出了門。
雖然他終究還是同意了她留下來的決定,可是臉色始終還是不好,一直到機場都是如此。
候機室里,秦傾終於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來抱住他,「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況且,退一萬步說,我現在有你這個老公,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話明顯地取悅了慕秦川,他轉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終究再一次低頭吻住了她。
好一會兒秦傾才推開他,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我希望哥哥能夠沒事。你呢?」
慕秦川眸色又有些暗沉下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你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
秦傾這才終於又笑了笑。
直到慕秦川上機前她才想起來別的事,「你是自己回來的,還是帶蘇微一起回來的?」
「她不肯回來,我只能讓她留在那邊散心了。」慕秦川微微皺了皺眉,回答道。
秦傾聽了,點了點頭,「暫且也只能如此了。」
送走慕秦川,秦傾回到別墅時,葉清澤已經午休起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
顏語坐在旁邊削著一個蘋果,抬頭看見秦傾進門,卻又探頭往她身後看了看,「你自己?」
秦傾一怔,隨即才想起自己叫施臨生做了事,想必葉清澤和顏語都已經知道慕秦川來過的事。
「對,他有事,已經趕回去了。」秦傾回答道。
葉清澤聽了,看了秦傾一會兒,才又道:「我剛才已經跟慕紹南溝通過了,明天雜誌一出來,我們就會做出聯合聲明。他那邊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不會有什麼影響。」
秦傾一聽,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你還在繼續上班嗎?」
旁邊的顏語聽了,微微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秦傾一眼,分明滿眼的無可奈何。
「公司那麼大,我不看著不行。」葉清澤道。
「公司那麼大,也有那麼多人啊。」秦傾聽了,輕聲道,「沒理由說少了誰就不行的……」
「你說得對。只是董事局裡牛鬼蛇神太多,對我這個位置也一直是虎視眈眈。我一旦鬆懈,葉氏可能就變成別人的了。」
「可是你要治療你要休息!」秦傾忍不住道。
葉清澤忽然笑了笑,極淡,「現在不就是在休息?」
秦傾微微抿了唇,一時沒有再說話。
「你好好勸勸他吧。」顏語也忍不住開了口,「我勸了多少次也沒有用,可能也只有你的話他會聽。」
秦傾又看了葉清澤一眼,忽然就仿佛回到十幾歲的時候,小情緒湧上來,嘟了嘟嘴,負氣地說:「我才不勸他。愛怎麼樣怎麼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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