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傾原本一早就對宿修遠其人非常好奇,這會兒終於見到面,本該有很多事情想打聽詢問的,只是她最近這段時間卻是沒什麼心情,更何況蔚蔚還在樓下,她沒沒打算在這裡久坐。
秦傾接過慕秦川遞過來的熱茶,便舉向宿修遠,微笑道:「宿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洽」
宿修遠見了,臉上微笑漸濃,「茶?」
這分明是質疑,可是他臉上的神情,說話的語氣卻沒有讓人覺得有一絲不妥,反而依舊是那種和煦的春風感。
秦傾心中不由得暗道,如此看來,這男人外表雖然文質彬彬,可從這些細節便能看得出,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我們在備孕,她不能喝酒。」慕秦川代秦傾回答道鈐。
「哦。」宿修遠依舊笑著,「那的確是不能喝酒,茶就茶吧。」
說完,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輕輕跟秦傾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秦傾連忙也將杯子裡的茶喝光了,放下杯子時,卻見宿修遠已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一個喝白酒喝得不動聲色的男人。秦傾心裡默默又給他貼上了一個標籤。
貼完她忍不住去看慕秦川,卻見他面前擺著的居然也是裝白酒的杯子,而且餐桌上並沒有他慣常喝的紅酒。
秦傾忍不住抬頭看嚮慕秦川,那眼神分明是在問:你喝白酒?
從前那次和現在這次備孕期間,他其實都儘量避免飲酒了,連紅酒都少喝,更不用說現在這樣的白酒。
慕秦川看出她眼神的內容,扶著她的腰,低聲道:「他出國一趟,許久未見了。好不容易這次再見面,我總得拿出一些誠意不是?」
秦傾聽了,便轉向宿修遠,「他都捨命陪君子了,由此可見宿大哥在他心中位置不一般。我再敬宿大哥一杯吧。」
說完,她便又為自己倒了杯茶。
宿修遠看著她的動作,卻是抬眸看嚮慕秦川,微笑道:「你們倆一起吧。」
慕秦川看他一眼,淡淡一笑,「好。」
說完,他便端起面前的酒杯來,迎向宿修遠。秦傾也舉起了茶杯。
宿修遠一一跟他們兩人碰了杯子,這才再次仰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同樣是面不改色。
而秦傾身邊的慕秦川也將杯中酒喝了個乾淨,忍不住低咳了一聲。
秦傾連忙放下杯子,輕輕拍著他的背,「不能喝就少喝點嘛,跟宿大哥這麼熟了,難道他還會怪你?是不是啊,宿大哥?」
宿修遠一聽便笑了起來,「說的是。你照舊喝你的紅酒,我還真是沒什麼意見。」
「只此一次了。」慕秦川抬眸看向他,眼眸幽深,微笑淡然,「下次再要我陪你喝,我也不幹了。」
「好。」宿修遠聽了,微微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今天可一定要喝個夠了。弟妹,今天你就看在宿大哥的面子上,不要跟他計較,行不行?」
秦傾聞言,輕聲一笑,「向來都是他說了算,哪有我計較的份。」
宿修遠聽完,揚聲笑了起來,象徵性地鼓了兩下掌,看嚮慕秦川,「這個媳婦兒,你挑得好,有眼光。」
「是啊。」慕秦川淡淡笑著迎向宿修遠的視線,「所以你該知道我為什麼選她了。」
宿修遠點頭,給自己和他又斟滿酒,笑道:「懂,懂得。」
正在此時,包間門口卻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又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說話聲。
秦傾不由得看向門口,「是有什麼事嗎?」
兩個男人也都往門口看了一眼,慕秦川很快收回視線,淡淡道:「可能只是服務員走錯地方。」
秦傾只覺得那陣腳步聲似乎是有兩三個人,不像是服務員,剛想起身去看看,卻又聽見那陣腳步聲再度響起,這一次卻是逐漸遠離了。
如此看來,倒不像是有什麼事。秦傾這才又繼續坐下來,又坐了片刻,見他們也只是普通喝酒敘舊,便沒想在這裡多呆,因此道:「我有朋友還在下面等我,就不在這裡多留了。宿大哥,您好好享用,改天有機會我再跟慕秦川一起請您吃飯。」
「改天啊?」宿修遠眼裡滿滿都是笑意,看嚮慕秦川,「還有機會嗎?」
慕秦川淡淡一勾唇角,「也許吧。」
宿修遠聽了,點頭輕笑一聲,才又看向秦傾,「弟妹,你去吧,記住哥哥說的話,他今天要是喝醉了,你可別怪他。」
「哎。」秦傾聽話地答應了一聲,這才起身離開了這個包間。
她出門時,門口那兩個保鏢模樣的人依舊挺直地站在門口,秦傾徑直從兩個人中間穿過,下樓去了。
回到她和蔚蔚的包間,蔚蔚已經吃好了,正低頭玩著手機呢,聽見聲音抬頭看見她,忍不住皺眉埋怨起來,「跑哪兒去了呀?這麼久!」
「慕秦川也在這裡招待客人呢,我就過去坐了坐。」秦傾說著,又道,「吃完了嗎?我們埋單吧。」
蔚蔚聽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他在這裡還買什麼單啊,直接記他賬上!」
秦傾聽了,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事實上也不用她們開口,她們剛剛收拾東西走出包間,餐廳的經理就剛好走過來,見到她們,恭敬地道:「慕太太,上官小姐,吃好了嗎?慕先生已經為二位買單了,請二位走好。」
蔚蔚聽了,伸出手來挽住秦傾,「你老公還挺識相的。」
「他要是不識相,應該又會被你諷刺很久吧?」秦傾輕笑一聲道。
「哎呀,那你現在是幫著他了?」蔚蔚聽了,立刻就伸出手來擰了擰秦傾的臉。
兩個人又笑又鬧地出了門,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因為這家飯店是**建築,因為停車場也就在飯店旁邊的露天空地上,一走過去,秦傾就看見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停車場深處,亮著車燈,可見車內有人。而不同尋常的是,這輛車周圍站著四個穿西裝的男人,就如同樓上包間外的那兩個男人一樣的打扮。
這樣一來,秦傾很輕易地就能確定,那輛車一定是屬於宿修遠的,而看那四個人那樣警惕地站著,可見車內應該是有什麼重要人物。
宿修遠身邊,還能有什麼重要人物要這麼保護?
秦傾一下子就想到了宿修遠口中那個不舒服的女眷,想到這裡,秦傾一下子頓住了腳步,怔怔地望向那輛車。
可是宿修遠明明說了她人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怎麼卻是在停車場內的車子裡休息?
車旁的四個保鏢見狀,目光同時都投向了秦傾,個個眼神凌厲,幾乎能將人看穿一般。
好在秦傾沒做什麼虧心事,因此也不覺得害怕,在那幾個人的目光注視之下,還是將車子的情況看了個遍。
車子雖然開著燈,可是門窗卻是緊閉,停車場燈光原本就不算明亮,只不過就算明亮,也根本看不清那貼了深色膜的車窗內的情形。
蔚蔚已經走到車旁打開了車門,卻不見秦傾跟上,回頭一看,她還站在不遠處的位置看著什麼,便喊了一聲:「秦傾,還不上車?」
秦傾這才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就要走過去時,卻見那車裡的方向似乎有了一絲動靜。
她甚至看見那車後座的車窗被放下了一半,幾乎就要看清裡面坐著的人時,兩個保鏢卻迅速走到了車窗邊,似乎是在詢問裡面坐著的人的需求,而兩個人躬身的姿勢,剛好擋住了秦傾的視線。
等兩個人讓開時,那扇車窗已經又一次封閉如初。
「親愛的你幹嘛呢?」蔚蔚已經發動了車子,探出腦袋催著秦傾,「還不上車?」
秦傾這才走過來,拉開車門坐上了車。
車子駛離停車位,蔚蔚也忍不住往她剛才一直看著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樣看到那輛車之後,她也沒有停留,徑直駛離了這裡。
「你剛才就在看那輛車啊?」蔚蔚有些疑惑,「有什麼好看的?」
「想看看車裡坐著什麼人。」秦傾如實回答道。
「記者的八卦本分又復甦啦你?」蔚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秦傾聽了,輕笑一聲,卻沒有回答。靠在座椅上坐了好一會兒,她才忽然問道:「蔚蔚,你知道宿修遠這個人嗎?」
蔚蔚聽了,蹙眉凝思片刻,搖了搖頭,「沒聽說過,什麼人?」
「沒什麼,慕秦川宴請的客人,好像是個蠻厲害的人物。」秦傾回答道。
「那肯定啦,不厲害的人物,也輪不到你老公親自招待了。」蔚蔚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
秦傾聽了,只是輕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蔚蔚送她回了家,秦傾便徑直上樓回房,換衣服沐浴之後就坐在沙發里,一面看著電視一面等慕秦川回來。
其實她剛剛上去慕秦川和宿修遠所在的包間裡,便看見兩個人已經喝掉了一瓶白酒,心想兩個人應該也不會再喝多久,慕秦川應該很快就會回家,卻沒想到她看著看著新聞,竟然就睡著了。
秦傾抱著沙發墊,靠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忽然聽見開門聲,一下子驚醒,揉了揉眼睛往門口看去,這才終於看見慕秦川的身影。
慕秦川雖然打開了門,卻沒有走進來,而是搖搖欲墜地靠在門口。
秦傾連忙起身走上前,伸出手來扶住他,「老公?」
她才一走進,就聞到一陣沖天的酒氣,不由得皺了皺眉,連忙將慕秦川扶了進來,關上了房門。
慕秦川搖搖晃晃地搭著她走著,沒走幾步,就摔倒在了沙發上。
「餵——」秦傾被他連帶著一起倒在了沙發上,剛想要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腰被他箍得緊緊的,根本動不了。
「老公啊,你先鬆開,我去拿毛巾給你擦一擦。」秦傾一面拉著他的手一面輕聲說道。
「寶貝……」慕秦川卻根本不鬆手,依舊緊緊地抱著她,喃喃喊了她一聲。
「嗯?」秦傾知道拉不開他,只能不再浪費力氣,微微偏了頭湊到他耳邊,想聽聽他要說什麼。
「我愛你……」慕秦川低喃。
秦傾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臉,「我知道啦,我也愛你啊,快放開我啦!」
「不放!」他卻像個彆扭的小孩子一般,緊緊纏著她,無論如何就是不放手,「放了,你就要跑掉了……」
「我不跑。」秦傾哭笑不得,「我去浴室給你找毛巾擦擦而已。」
「不放……」慕秦川依舊重複。
秦傾被他抱得實在沒有了力氣,只能不再掙扎,順從地靠在他懷中,呼吸間都是酒的氣息,只覺得自己也要醉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跟慕秦川認識這麼幾年,她這是第一次見到他喝醉。
聽韓澈說,在蘇晴剛去世的那兩年,慕秦川過著的都是醉生夢死的日子,也許酒量也就是在那時候練出來的,秦傾真的不知道他要喝多少才會醉。而此時此刻,他卻醉得這麼厲害,也算是一個奇景了。
這天晚上,慕秦川一直沒有鬆開她,兩個人就以一種奇怪交疊的姿勢在沙發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是秦傾先醒過來的,醒來的原因是因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整個人還躺在慕秦川懷中,腰被他緊緊纏著,腿也被他壓著,絲毫動彈不得的姿勢。
「哎喲……」秦傾嘗試著動了動,腰上卻忽然傳來一陣疼痛,她忍不住低吟了一聲。
身上的慕秦川很快就有了動靜,他動了動,隨即擰著眉頭,緩緩睜開眼來。
秦傾眼見他終於有了知覺,這才算是長長地鬆了口氣,連連喊道:「快鬆開我,快快,我腰疼死了!」
慕秦川似乎還沒能從宿醉中緩過來,始終擰著眉頭,卻還是聽秦傾的話,緩緩鬆開她坐了起來。
秦傾只覺得腰上疼得厲害,慕秦川一鬆開她,她立刻撈起衣服來往腰上一看,這一看差點沒嚇暈過去——腰上一圈淤青的痕跡,被他緊緊箍了一晚上勒出來的!
慕秦川眼見那一圈淤青的痕跡,酒頓時也醒了大半,忙得伸出手來扶住秦傾的腰,誰知道剛剛一碰,秦傾就是慘叫連連,「疼疼疼——」
慕秦川頓時不敢再碰,「這是怎麼回事?」
「還好意思說呢你!」秦傾看著他,忍不住道,「都怪你啊!昨晚喝得爛醉回來,抱著我不肯撒手!這是你的傑作啊!」
慕秦川聞言,眼神空洞了片刻,隨即似乎才緩緩想起什麼來,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等會兒我去找支藥膏給你抹一抹。」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剛要往外走去的時候,忍不住又頓住腳步,低頭看向秦傾,「是不是疼得厲害?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才不要!」秦傾立刻道,「去了醫院怎麼跟醫生說?就說我被我老公抱了一整夜,抱得整條腰都淤青了?」
慕秦川忍不住又揉了揉額頭,「我的錯,我的錯。我立刻去找藥膏。」
他打開/房門匆匆下了樓,剩下秦傾保持著一個僵直的姿勢跪坐在沙發上,哭笑不得。
好在家裡各種藥膏都經常備有,很快慕秦川就取了一支化瘀的藥膏上來,將秦傾抱回床上,脫掉她的上衣,一點點地為她塗抹藥膏。
秦傾又覺得難受又覺得好笑,「我可算知道你為什麼不喝醉酒了,原來你一喝醉就有這種暴行!簡直是太可惡了!」
慕秦川坐在床邊,低頭為她擦著藥,聞言有些低低地嘆息了一聲,「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會做出這種事,你算是為我留下見證了。」
「你還好意思說啊!」秦傾忍不住微微慍怒,「誰叫你昨晚喝那麼多的?」
「不是你同意的?」慕秦川低聲道。
「喂!我是同意你喝酒,你就真要拿命去搏啊?看來平常你忍酒忍得很辛苦啦?早知道要受這種罪,還不如讓你平常就喝酒!」秦傾嘟噥著說道。
慕秦川聽了,低笑一聲,俯低身子來,想要親她一下。
秦傾連忙避開,「不許親!一身的酒味,臭死啦!」
慕秦川只能重新直起身子,繼續抹著藥膏,給她腰上那一圈的淤青都抹完了,這才起身走進衛生間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來,秦傾正站在鏡子前,從鏡子裡看著自己腰上那一圈淤青,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慕秦川走上前去,伸出手來抱住了她,因為要避開她的腰,所以手臂的位置不得不上移了一些。
秦傾低頭看看他的手臂,忍不住抬頭瞪了他一眼,這一抬頭,卻就被慕秦川含住唇吻了去。
秦傾腰上有傷,昨晚上又以那樣奇怪的姿勢睡了一夜,腰背都實在痛得厲害,親吻了片刻就連忙推開了他,「不行了不行了,我今天估計只能躺著和趴著了,難受死了。」
慕秦川將她送回床上,這才道:「既然這種局面是我造成的,那我今天鞍前馬後伺候你,算是彌補,怎麼樣?」
「這就算彌補啦?」秦傾又瞪了他一眼,「你不欺負我就算好了!」
慕秦川聞言低笑一聲,「你這個樣子,我想欺負也不敢欺負吧?」
秦傾哼了哼,趴在床上,偏頭看向一旁。
慕秦川便走到旁邊,也躺了下來,剛好對上她的視線。
「昨晚幹嘛喝那麼多啊?」秦傾這次沒有再避開他的視線,「你跟他那麼熟,不用靠酒來聯絡感情吧?」
慕秦川聽了,頓了片刻,回答道:「有些感情是不用靠酒來聯絡,只不過……」
「什麼?」秦傾見他打住不說,忍不住追問道。
慕秦川這才又看了她一眼,眸色沉靜,低聲道:「不用靠酒聯絡的感情,有的時候,需要酒來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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