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將慕秦川送走離開醫院,秦傾回到蔚蔚的病房時,蔚蔚剛好結束輸液,有護士正在房間裡為她處理。
秦傾就在旁邊坐了下來,蔚蔚看她一眼,又看看時間,「送個行送了快一小時,你可去得夠久的。」
秦傾聽了,摸著自己的下巴沒說話洽。
蔚蔚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說話。
一直到護士離開,蔚蔚才又開了口:「你今晚睡隔壁的陪護房,還是跟我一起睡?鈐」
秦傾這才終於回答道:「跟你睡,能睡得暖和嗎?」
蔚蔚神情微微一僵,有些哀怨地跟她對視著。
兩個人其實都沒有忘記在慕秦川出現之前,她們原本討論的那個話題,剛才慕秦川突然出現打斷了那個話題,現在送走了他,話題大概也應該繼續下去了。
秦傾佯裝無視蔚蔚哀怨的眼神,繼續道:「以前我有事不跟你說,你就生氣。現在你有事也不跟我說,算是報復嗎?」
「我哪有不跟你說啦?」蔚蔚伸出手來拉住了她,「我生病住院不是也在你剛下飛機的時候就告訴你了嗎?」
秦傾就知道她會顧左右而言它,索性不再繞彎子,直接看著蔚蔚的眼睛,「那你告訴我,你對歐翊,是不是還沒有放下?」
蔚蔚微微一怔,神情終於還是變得有些低落。
「我跟他原本也沒有什麼啊,其實沒什麼放不下的……」蔚蔚沉默好一陣,才終於開了口。
秦傾見狀,索性也脫掉自己的鞋子,躺到了床上,跟她靠在一起,才繼續問道:「我們認識這麼幾年,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喜歡哪個男人,他是唯一一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顧忌我,所以才特意要一心一意地放下他。可是有些人有些事,你越想放下,其實就會越放不下,不是嗎?」
也許是彼此靠在一起的溫暖撫慰了有些凌亂的心,蔚蔚終究是有些忍不住了。
她抿了抿唇,回答道:「才沒有,我真的已經放下了。雖然偶爾見到他,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自在……但這根本無關緊要。」
「為什麼無關緊要?」秦傾在被窩裡輕輕握住她的手,「如果我現在見到歐翊,還覺得不自在,你會覺得這是無關緊要的嗎?」
蔚蔚聽了,忍不住又看了秦傾一眼。
秦傾又繼續道:「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跟歐翊的關係,其實你會一直勇敢下去,對不對?只是因為你知道他曾經是我男朋友,又知道程暖心跟我的事,所以你才及時決定退出。可是有時候人的心,是會很不聽話的……」
秦傾說著,輕輕伸出手來,貼在了蔚蔚的心口處。
蔚蔚似乎被燙了一下,連忙縮了一下身體,卻還是沒有說話。
「其實我跟他真的已經沒有什麼了,你如果真的喜歡,我會全力支持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秦傾低聲道。
蔚蔚聽了,卻依舊沉默著,似乎還並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忍不住翻了個身,沒有再看秦傾。
秦傾一時也沒有再動,靜靜地等著她的反應。
誰知道這一等就是許久。她剛剛坐完長途飛機,又因為時差的原因,實在是有些睏倦,正迷迷糊糊地要睡著的時候,蔚蔚終於伸出手來抱住了她。
「其實不是因為你。」蔚蔚聲音很低,「因為你跟他的關係,的確曾經影響著我,可是那種影響,到現在其實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是他……他對我沒有那種意思,我也不會強求。」
秦傾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的確,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即便蔚蔚不再因為她和陸歐翊曾經的關係而退讓,陸歐翊的態度也是極其重要的。
片刻之後,秦傾又伸出手來握住蔚蔚,低聲道:「不管怎麼樣,只要你不要因為我的關係而介懷,其他該怎麼做,你就跟隨自己的心吧。我支持你。」
又是許久之後,蔚蔚才低低應了一聲,「嗯。」
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沒有再說話,直至夜深之後,才一起睡去。
第二天早上,蔚蔚起床之後又做了一個詳細檢查,檢查的結果是醫生建議繼續留院觀察,可蔚蔚堅決不想再待在醫院裡,直說自己想要回家。
好在是私立醫院,醫生也是相熟的,蔚蔚哀求一番之後,醫生勉強准許她回家休養,不過也明確告訴她,自己下午會過去看她。
能出院蔚蔚就是最輕鬆的,對醫生說了句「您隨意」,轉身回到病房就開始換衣服。
醫生都拿她沒辦法,秦傾當然也只能由她,跟著她回到了上官家。
上官逸不在家,她陪著蔚蔚在家裡吃過午飯,又等著醫生來給她做了檢查,確信她可以在家休養之後,這才離開了上官家。
秦傾原本是打算回慕家的,可是走到半路,她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昨天晚上答應過慕秦川,今天會徹徹底底地屬於他,而回家裡,好像不太方便?
因此秦傾行至半路,便又改變了方向,往公寓的方向而去。
她先在附近的超市里採購了一些東西,準備晚上自己做飯,隨後才拎著東西和自己的行李回到了公寓。
打開公寓的大門,卻意外看見客廳的地板上放著一個大大的垃圾袋,隨後秦傾才想起來,這個時間應該是家政在做打掃,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濃郁的玫瑰香味。
果然,她關上門發出聲音之後,戴著手套的阿姨就從裡面的臥室走了出來,一見到秦傾帶著行李箱的架勢,忽然就怔了怔,「慕太太,你這是……剛出門回來?」
「對啊。」秦傾笑了笑,「阿姨,打掃得怎麼樣了?」
阿姨的臉色不知怎麼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連連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就剩臥室了,我很快就打掃完。」
「沒關係,您慢慢來,我現在也不用臥室,頂多把行李放進去而已。」說完,秦傾便拖著自己的行李往裡面走。
「哎哎哎——」阿姨卻連連喊著走上前來,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我幫你拿進去吧,你剛回來,好好休息一會兒。」
說完阿姨又指著客廳的沙發,「你坐啊,剛從外面回來一定累壞了,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
這架勢便已經是再明顯不過了,秦傾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卻沒有揭穿,只是點頭笑了笑,「好啊阿姨,我休息一會兒,您幫我把箱子拎進去。不用給我倒水啦,這裡是我家嘛,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行,行。」阿姨明顯地鬆了口氣,一面拖著秦傾的箱子往裡走一面說,「那你先不要進來啊,還沒打掃完呢。」
「哦,好啊。」秦傾心裡雖然已經是非常好奇,但卻依舊乖乖回答了。
等阿姨走進臥室之後,竟然還特意將臥室門關了起來,如此一來,便愈發的欲蓋彌彰,秦傾幾乎可以確定,臥室里一定有一些東西,是阿姨害怕自己看見的。
可是她和慕秦川的臥室里能有什麼?
秦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實在是覺得有些納悶,起身走到廚房去給自己倒水的時候,她經過垃圾袋旁邊,卻聞到了更加濃烈的玫瑰香味。
秦傾不由得頓住腳步,盯著那個大大的黑色塑膠袋——她不在的這段時間,慕秦川應該不是獨自住在這裡吧?就算是獨自住在這裡,阿姨每天都來打掃,也不至於會有這麼多的垃圾,要用到這麼大的垃圾袋吧?
想到這裡,秦傾便轉身,直接打開了那個袋子。
袋子一看,玫瑰的香味頓時撲面而來。
秦傾有些傻眼。
那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垃圾袋,若是裝人的話,大概能裝進兩三個成年人,而此時此刻袋子裝了一半,大約到她大腿的位置,而袋子裡面,滿滿的都是粉色玫瑰花瓣。
秦傾忍不住伸出手來,抓起一把花瓣來看了看。
是真花的花瓣,大概因為過了一夜,已經不那麼新鮮了,但是香味依舊濃郁。
難怪進門的時候她就聞到了玫瑰的香味,還以為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原來是真的玫瑰花。
她頓了頓,又將那些花瓣都放到了鼻子邊,輕輕嗅了嗅。
沒有過敏反應。
也就是說這麼多玫瑰花瓣都是不含花粉的,而苦心找來這麼多不含花粉的玫瑰花,除了是為她這個花粉敏感症患者,還能是為誰?
秦傾看著這一大袋花瓣,簡直無法想像昨晚它們是以怎樣的姿態出現在這間屋子裡的。
她忽然就明白了昨天晚上慕秦川之所以那麼生氣的原因——原來他為了等她回來是有準備的!他還騙她他還在公司!其實根本就是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可惜她昨晚沒有回來,沒有一打開門就看見鋪滿地的玫瑰花瓣,也沒有因為這滿屋子的玫瑰花瓣而傾倒在他懷中。
忽然之間,秦傾也明白為什麼阿姨怕她進去臥室了。
以慕秦川的風格,外面都這麼多的花瓣,臥室里還會少?說不定地板上、床上、乃至衛生間裡通通都鋪滿了。
而這些花瓣,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過了夜的,阿姨自然也能看出來。
可是她以為秦傾是今天才回來的,而這些花瓣卻已經過了夜,很明顯不是為秦傾準備的,甚至很有可能是這屋子的男主人趁女主人不在家,跟別的女人在屋子裡共度浪漫春/宵而留下的罪證!
而阿姨不想讓秦傾知道,很明顯,是不想影響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
秦傾忍不住便笑了起來,坐回到沙發上,實在是止不住笑。
過了很久,阿姨從臥室走出來的時候,秦傾還坐在那裡笑個不停,阿姨有些詫異,「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好笑?」
「沒事。」秦傾擺了擺手,輕聲道,「我剛剛看了幾個笑話,挺有意思的。」
「哦。」阿姨臉上的神情依舊有些緊張,上前來拿住客廳里那個垃圾口袋,對秦傾道,「我先把這袋垃圾拿去扔掉。臥室里垃圾還沒處理好,你先不要進去啊。」
「哦,好的阿姨。」秦傾感激阿姨的善意,也就沒有故意揭穿。
阿姨很快將客廳的垃圾袋拿出去扔掉,又折返回來,走進臥室,不一會兒又拖了一個跟之前那個有一拼的袋子走了出來。
秦傾一看見又忍不住想笑,但還是強忍住了,她原本想站起身來幫忙的,可又怕她一說要幫忙阿姨更加慌亂,也只能假裝沒看見了。
而阿姨則急匆匆地拖了袋子跑了出去,生怕秦傾多問一句。
秦傾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阿姨臨走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擔憂,同時還試圖隱藏起這份同情和擔憂,簡直複雜到了極致。
秦傾眼見著這樣的神情,忍不住就想張嘴幫慕秦川解釋一下,可是阿姨大概怕自己忍不住說出什麼來,還沒等她張口,就又一次急匆匆地走掉了。
秦傾只能呆呆地站在門口,朝阿姨的背影揮了揮手,轉身關上門,又是一陣忍不住的笑。
這是她最近這段時間來笑得最開心的時候了,笑過之後,她卻突然又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這間大宅。
空氣中依舊流淌著玫瑰的香味,經久不散,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睛來,眼眶便又有些泛紅。
因為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哥哥,想到他從前說過的那些話。
他說他曾經擔憂過她跟慕秦川在一起之後的日子,而見到她那時候的模樣,他才終於放下了擔心。
而此時此刻,秦傾其實很想跟他說說話,很想告訴他,他真的不需要再擔心什麼,因為慕秦川真的對她很好。
可是沒機會了。這些話她已經不用再說出口,只需要留在心裡,也相信他肯定能聽得見了。
秦傾靜靜地靠著門站了很久,才終於深吸了口氣,收拾心情,準備做晚飯。
晚飯做到一半的時候,秦傾就接到了慕秦川打來的電話,她接起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某人不悅的聲音,「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秦傾不答反問:「你現在在家?」
「在公司。」慕秦川依舊聲音冷淡,「不過你要是依舊不打算回家的話,我也就不急著回去了。」
秦傾一聽他說話的語氣就笑了出來,頓了頓,輕聲道:「我在家給你做飯呢,你可以準時下班了。」
話音落,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後通話就被掛斷了。
秦傾一怔,盯著被掛斷的電話看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秦傾一鍋湯剛剛熬好,正在試味,忽然就聽到了開門關門的聲音。
她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果不其然,慕秦川正坐在玄關換鞋。
換完鞋他就起身走到了廚房裡,臉色依舊有些冷淡。
秦傾剛好關了火,盛了一碗湯出來,轉身就迎上他的視線,立刻笑靨如花,將湯捧到他面前,「滋潤去火的,要不要先嘗嘗?」
慕秦川沉著臉看了那碗湯一眼,隨後才又看向她,「你覺得我現在需要去火?」
「原本以為是的。」秦傾輕輕吹了吹自己手裡的那碗湯,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不過現在麼……你好像需要去冰。」
那臉色,根本就已經冷成冰塊了。
秦傾將那碗湯放在流理台上,這才又看向他,「為什麼我都回來了你還不開心啊?那到底我要回來還是不回來?」
聞言,慕秦川臉色自然更沉,轉身就走出了廚房。
秦傾忍不住偷笑了一聲,便跟著他也走了出去,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我並沒有說我在這邊啊,你怎麼會直接就過來了?」秦傾好奇地問。
慕秦川沒有回答。
「哎,你有沒有聞到,家裡玫瑰的香味好濃啊?」秦傾故意挽住了他的胳膊,有些詫異地說道,「家政阿姨以前沒有用空氣清新劑的習慣啊?怎麼我離開半個月就改了?不過挺香的。」
慕秦川臉色頓時更沉,秦傾心裡頭想笑,卻還是忍住,說道:「回頭我得問問阿姨用的什麼牌子,也在家裡弄一些。真香啊!」
她越說慕秦川的臉色就似乎越是沉鬱,秦傾終於不敢再繼續撩老虎鬚,而是乖巧地靠進了他懷中,低聲著說道:「而且……這香味有點讓人身上發軟呢……」
慕秦川終於低頭看了她一眼,秦傾勾著笑,抬起臉來在他下巴上親吻了一下,勾著他的脖子,繼續輕聲道道:「感覺好像滿屋子都是玫瑰,好浪漫,好香啊……」
慕秦川態度終於有所軟化,一把就勾住了她的腰,沉聲道:「臥室里還有滿床都是玫瑰的感覺,想不想試試?」
秦傾微微沉吟了片刻,「還是吃過晚飯再試吧?」
慕秦川低下頭來,在她頸窩處吻了一下,「我想先吃甜品。」
秦傾忍不住縮著脖子笑了起來,伸出手緊緊抱住了他。
慕秦川隨即就抱著她起身,回到了臥室。
臥室里,果然是比外面更濃烈的玫瑰香味,儘管床單被褥都已經重新換過,可躺上去,依舊仿佛置身於那些花瓣中一樣。
慕秦川將她放到床上,隨即便覆身下來,深深吻住。
秦傾知道他忍得辛苦,因此並沒有任何迴避,主動承接著,回應著他的吻。
於是這個男人身上的那些冰,一瞬間就都化為了火,成功將兩個人都點燃了。
……
一個多小時後。
「你有沒有聽到……」秦傾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
「嗯?」他眼眸之中桃花泛濫,一汪春水如能溺人一般,低頭看著秦傾。
秦傾有些受不了了,使勁地抓著他的胳膊,「我肚子餓得咕咕叫的聲音啊……」
「有嗎?」他卻愈發沒有節制,成功逼得秦傾混亂愉悅地尖叫起來之後,才低頭吻住了她的唇,低聲道,「我更喜歡這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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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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