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門外的三個人同時看了過來,那兩個保鏢都沖顏語低頭喊了一聲,「太太。」
而慕秦川站在那兩人身後的位置,目光只是停留在秦傾身上。
秦傾卻沒有看他,她只是拉著顏語,似乎有些怔忡洽。
剛才顏語說,如果有機會報仇的話,她一定會報?
秦傾簡直不敢想像這樣的事情,因此她才一直拉著顏語,根本不敢鬆開她鈐。
可是此刻的顏語卻是比她冷靜的,她轉過身,再度抱了秦傾一下,低聲道:「我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秦傾眼神微微一轉,仿佛這才回過神來。她頓了許久,才輕輕反手抱了她一下,說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肚子裡的寶寶。」
顏語輕笑一聲,回答道:「我會的。」
說完,她才又鬆開秦傾,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秦傾猶不肯放手,一直拉著她,但顏語回頭看她一眼,終究還是鬆開了她的手,帶著那兩個保鏢走進了電梯。
秦傾呆呆地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那重新閉合起來的電梯,許久都沒有動。
慕秦川這才緩步上前,伸出手來握住她,將她帶回了屋子裡,關上了房門。
秦傾卻依舊恍惚,坐回沙發上,隨後又整個人都躺了下去,窩在沙發里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慕秦川其實是出門去買了東西的,他將東西放到廚房,出來時,便走到秦傾身邊坐下來,低頭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你休息一會兒,我煮東西給你吃?」
秦傾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慕秦川起身走回房間,拿了條薄毯出來,披在秦傾身上,又坐在旁邊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起身走進了廚房。
他在廚房忙活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秦傾已經從沙發上坐起身來,披著那條毯子,坐在飄窗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霓虹。
慕秦川端著一個餐盤走了過來,放到了秦傾腳邊。
秦傾這才緩緩轉過頭來,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一碗湯色清亮的雞湯麵,香氣撲鼻,還配了幾樣小菜。
「小菜是現成的。」慕秦川微笑著看著她,「不過雞湯是我熬的,面是我煮的。嘗嘗?」
說完,他就端起碗來,挑了一筷子麵條送到秦傾嘴邊。
秦傾吸了吸鼻子,盯著那筷子麵條許久,終究還是張開了口,吃進了嘴裡。
慕秦川神情隱約一松,看著她道:「怎麼樣?」
秦傾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低聲道:「挺好的。」
「那就多吃點。」慕秦川沉聲說著,又挑了麵條送到她嘴邊。
秦傾果然又再次張開了口。
一邊吃麵一邊喝湯,一碗麵吃得倒也挺快,吃完之後,慕秦川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還要不要?」
秦傾搖了搖頭,又轉頭看向窗外。
慕秦川將吃光的碗碟往邊上一推,坐到秦傾近旁,伸出手來抱住了她,低頭在她耳廓處輕輕一吻,低聲道:「需要我做什麼,告訴我。」
秦傾微怔,許久之後,卻再度搖了搖頭。
「不用你做什麼。」她輕聲道。
慕秦川抱在她腰間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緊了一些,「什麼?」
秦傾又呆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他,「面挺好吃的,你吃了沒有?」
慕秦川沉眸看著她,並不回答。
秦傾卻仿佛已經回過神來了一般,伸出手來撫上他的胃部,低聲道:「你胃不好,不能不吃東西的。剛才那碗都給我吃了,你自己也快去吃點啊!」
「沒有了。」慕秦川卻只是淡淡道,「第一次**湯麵,想弄好一點,前面試了很多次味都覺得不好,一直到最後這碗才覺得還不錯。要是再不行,就要重新出去買面了。」
秦傾聽得怔忡,片刻之後,卻輕輕推了他一下,起身下來,「那我去給你做。」
她站起身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慕秦川卻再度從身後抱住了她,「既然不說想要我做什麼,那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秦傾幾乎沒有猶豫地就回答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害死哥哥的兇手曾經就在我眼前,我卻尊他為大哥,給他敬酒……我覺得很對不起哥哥……我很想為他做點什麼可是顏語卻告訴我,面對著他我根本毫無反擊之力……你說我還能幹什麼?」
慕秦川聞言,驀地鬆開她,隨後轉過了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自己,看著自己,「不是不能做,只是我不想你去做。可是如果你實在放不下,我也可以全力以赴。」
秦傾凝眸看著他,許久之後,再度輕輕搖了搖頭。
隨後,她伸出手來抱住了他。
「我不要你做什麼。」她聲音很低,「我不希望你做任何事。你已經做出了最好的決定,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決定……我之前不懂,可是我現在懂了。真的,你不需要再做什麼。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聞言,慕秦川同樣伸出手來,緊緊圈住她的同時,心中卻猶有疑慮。
可是秦傾接下來說的話卻很快打消了他的疑慮。
「我不想再想這件事。」她低聲道,「我想恢復正常的生活……我想像從前一樣……」
「好。」慕秦川再度圈緊了她,低聲道,「我答應你,一切都會像從前一樣。」
*
像從前一樣,秦傾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投入工作。
葉氏的事情,在慕培源和慕秦川的幫助下很快重新上了軌道,秦傾找到了一個非常適合坐執行總裁位子的人,聘請他做了葉氏的新ceo,將葉氏交由他打理,而她自己則不再多過問。
然後,她開始為自己的新工作忙碌。
對於她要重新投入工作這件事,慕秦川雖然無奈,卻也有些無可奈何。
關於想要孩子這回事,兩個人已經努力過一次,偏偏是以失敗告終。而這一次,她重新投入工作,他不知道是不是意味著新一輪的造人計劃再度擱置。
只不過以秦傾目前的狀態,讓她暫且投入工作一段時間,忘記那些痛苦的事,也未嘗不是最好的選擇。
慕秦川原以為秦傾是要回到《南生》的,沒想到卻見她在網上搜著另一家名叫《凌銳》的雜誌資料。
相對於《南生》而言,《凌銳》其實算得上是真正的業內翹楚,各類時事評論類雜誌,皆以《凌銳》為先。
《凌銳》的雜誌風格很明顯,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凌厲、尖銳是外界對這本雜誌經常性的評價,並且雜誌上經常會出現一些非常大膽的評論與批評,因此《凌銳》常常一出街,總有一兩篇文章會成為網上熱話,引起的轟動不小,爭議同樣大。
慕秦川在某天晚歸時,看見秦傾在搜索這本雜誌的資料,不由得有些疑惑,「為什麼看這本雜誌的資料?」
「因為我想去這裡上班。」秦傾坐在臥室的沙發里,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慕秦川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伸出手來攬住她,「《凌銳》不適合你。」
「為什麼不適合?」秦傾轉頭看向了他,眼帶疑惑地問道。
「這本雜誌風格太過硬朗,據我所知裡面的記者十有八/九是男性。」慕秦川回答道,「所以我覺得不適合你。」
秦傾聽了,似乎怔了怔,隨後才道:「做雜誌,其實就應該硬朗一點。當初我之所以選擇《南生》,也是因為《南生》的風格擺在那裡。在業內,《南生》的影響力雖然比不上《凌銳》,可是卻有『小凌銳』的說法。所以《凌銳》就算再硬朗,我想我也可以適應得過來。」
「那為什麼不繼續選擇《南生》?」
「因為人要進步啊。」秦傾合起電腦,轉頭看向他,「雖然我很喜歡《南生》的工作環境,可是如果有《凌銳》擺在面前,我肯定會選擇《凌銳》的。」
「《凌銳》有招記者?」慕秦川又問。
「沒有。」秦傾微微嘆息了一聲,「否則我早就投了簡歷了。」
慕秦川聽了,微微一笑,「說明你與他們無緣。不如輕鬆點,挑個女性雜誌來做做?」
秦傾聞言,搖了搖頭,「做女性雜誌有什麼意思,我不想做。」
慕秦川聽了,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又將秦傾抱得緊了些,「為什麼我會有一個喜歡硬朗風格的老婆?」
秦傾也沒什麼大反應,只是淡淡道:「你要是覺得有什麼不滿的,大可以換一個老婆啊。」
慕秦川聞言,伸出手來勾住了她的下巴,低頭湊上前去輕輕一吻,「我怎麼捨得?」
秦傾嫌他膩歪,伸出手來推開他,起身道:「我去洗澡。」
慕秦川看著她走進衛生間的背影,又回過頭看了看她放在面前桌子上的電腦,心裡微微嘆息一聲。
雖說想要恢復從前的生活,可是秦傾其實並沒有真正開心起來。
那件事造成的衝擊和影響不可能在一兩句話之間就散去,慕秦川身為她的枕邊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心中的耿耿於懷,在每天晚上不安的睡夢之中,其實依舊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
幾天之後的周末,秦傾正約了蔚蔚一起喝下午茶的時間,忽然接到了一通陌生號碼來電。
秦傾接起電話,沒想到對方自報家門,竟然是一家獵頭公司,並且告訴秦傾,他們打電話來,是想代《凌銳》雜誌請秦傾過去上班!
秦傾驀地呆住,仿佛有些不敢相信,「你再說一次?」
對方於是又重複了一遍,隨後還補充道:「《凌銳》雜誌非常有誠意,秦小姐您能不能慎重考慮考慮?」
秦傾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輕聲道:「好,我會考慮,謝謝。」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蔚蔚有些好奇地看著她,「考慮什麼?」
「考慮要不要回去問慕秦川一些事。」說完,秦傾就開始收拾東西,同時對蔚蔚道,「今天先到這裡吧。」
蔚蔚見她這架勢,只覺得好笑,點了點頭,「你自便,自便。」
秦傾收拾好東西,火速回到了家裡。
難得的一個周末下午,慕秦川竟然睡午覺還沒起,秦傾徑直回到房間,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便走上前去,在床邊坐了下來。
慕秦川便被這樣的動靜驚醒了,微微擰著眉睜開眼來,看著她,低笑一聲,「不是約了喝下午茶?這麼早就回來了?」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獵頭公司會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凌銳》想要邀請我過去上班?」秦傾正襟危坐地看著他。
慕秦川抬手揉了揉額頭,緩緩坐起身來,這才道:「這個問題,你是不是該去問《凌銳》雜誌?」
秦傾盯著他,回答道:「是吧?我也覺得我應該去問他們,為什麼會主動向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性記者遞橄欖枝,難道是看中我淺薄的經驗和從來沒有過任何重磅性報道的職業生涯?」
「誰說沒有?」慕秦川卻似乎並不認同,「當初非洲醫療隊的隨隊專訪,你做得不是很好?博客里還聚集了一堆的粉絲呢,這叫名不見經傳?」
「問題是這個報道跟《凌銳》根本不是一個風格!」秦傾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你說不說?」
慕秦川聞言,只能低笑了一聲,隨即湊上前來,低頭在秦傾唇上吻了一下,輕聲道:「提前一些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生……生日?」秦傾有些怔忡。
「不是下周三嗎?」慕秦川又低頭吻了她一下。
秦傾有些呆住,許久之後才輕聲道:「我都不記得了。」
「那這份禮物算不算是驚喜?」慕秦川看著她,輕笑著問道。
「不算啊。」秦傾回過神來,卻搖了搖頭。
慕秦川微微一擰眉,「為什麼不算?」
秦傾輕輕一笑,「因為我故意在你面前看《凌銳》的資料,故意告訴你我很想進《凌銳》去上班,實際上就是想要收到這樣一份禮物。」
慕秦川一下子伸出手來將她拖進懷中,低笑道:「那剛才還特意跑回來質問我?」
「裝的咯。」秦傾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我的演技好不好?」
慕秦川盯著她看了片刻,只覺得她向來清澈的眼眸之中,卻似乎藏著真真假假,竟然不能一眼看清了。
他眸色不由得微微沉了下來,然而還未說話,秦傾卻忽然又已經主動湊上前來,抱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的唇,低喃道:「老公,謝謝你。」
自從之前宿修遠的事情被她知道之後,她情緒大受影響,兩個人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親熱過,這會兒她做主動,慕秦川其實很受用,一下子就緊緊抱住了她,翻身將她壓在床上,伸手探進了她的衣服里。
可是秦傾卻忽然驚呼了一聲:「啊……」
慕秦川驀地頓住,「怎麼了?」
「有些疼。」秦傾微微蹙了眉,將他的手拿了出來,低聲道,「我來那個了……」
慕秦川聞言,眼裡原本正逐漸熱烈起來的情/欲竟一下子消散無蹤,直直地垮為滿眼失望,最終頹然起身,走進了衛生間裡。
秦傾躺在那裡笑了一會兒,聽著衛生間裡傳來的水聲,漸漸地卻不再笑,取而代之的又是滿眼沉默。
晚上蔚蔚打了電話來問候她,特別關心她下午到底回家怎麼收拾慕秦川了。
「沒怎麼收拾啊。」秦傾夾著電話坐在露台上,低聲道,「他送了一份禮物給我,我回來問問他而已。」
「切!」蔚蔚頓時大失所望,「就是這樣子啊?我看你那個架勢,還以為是有什麼急事呢?」
秦傾聽了,卻微微頓住,一時沒有再說話。
「那他送了你什麼禮物?」蔚蔚又問,「幹嘛突然送禮物?」
「是……一張到《凌銳》的工作證。」
「《凌銳》?」蔚蔚一下子也呆住了,「幹嘛?他幹嘛把你送到那裡去工作啊?」
「因為我想去那裡工作啊。」秦傾回答道。
「我的天!」蔚蔚依舊詫異,「慕秦川是瘋了是不是?他不是一向不喜歡你做這種出位的雜誌嗎?當初《南生》那邊就發生了挺多事情了,現在你還要去更出位的《凌銳》,而他居然還幫你!他是不是瘋了?」
「也許吧。你要不要親自問問他?」秦傾笑著問道。
「你幹嘛突然又想去《凌銳》啊?」蔚蔚著實覺得費解,「每次那本雜誌上出一兩篇報道,網上一群人爭論得面紅耳赤的時候,我看著都覺得頭疼,別告訴我你會去寫這種文章!」
「那裡風格如此,我如果去了,肯定也要適應的。」秦傾低聲道。
「老天!」蔚蔚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你完了你完了!」
「怎麼會完呢?」秦傾輕笑著,然而語氣卻是認真的,「你是不是應該說,我會紅了?」
這些年來,《凌銳》以其凌厲、尖銳的風格,不知道捧紅了多少記者,如今那些記者各有成就,卻都是行業中的佼佼者。
「你想紅嗎?」蔚蔚訝然道,「拜託,你要是想紅,慕太太的身份足夠你紅透半邊天!只要你經常出席那些各種各樣的晚會啊,各種秀啊,我保證你三個月內紅得人盡皆知!幹嘛費力不討好地去當什麼記者!」
「因為我不要這種紅。」秦傾這下已經是完全認真地開了口,「我要做一個紅記者,名記者。不說要成為權威,至少要讓別人信服,我要讓自己寫的每一篇文章、說的每一句話都產生足夠的影響力。我要讓那些看到我的文章、我的報道就會去反思,去查證,最終信服。」
蔚蔚在電話那頭目瞪口呆,「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大志向了?」
秦傾捏著電話,微微笑起來,「只是不久之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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