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孩子,使不得使不得。你這樣,阿姨怎麼受得起——」趙阿姨扶著胭脂坐下已經開始抹眼淚。
「趙阿姨,那就說定了,利潤就按照承包方式,你七我三。我相信傑芬在趙阿姨手裡肯定會興旺的。」
趙阿姨眼淚抹不完的抹:「你這孩子,厚道,善良,重情義,阿姨知道。既然你信得過阿姨,阿姨就先替你管著,千萬別和阿姨說什麼承包的話,我的工資現在已經是全廠最高了。我這半百的年紀了要太多錢幹什麼。阿姨只要再加點操心費就知足了。利潤阿姨都給你收著,按時匯給你,放心吧。阿姨辦事你放心。」
「趙阿姨——有你真好。利潤你就按我說的吧,我還指望你錢多多的捨得去美容健身養生,將來幫我帶孩子呢。」胭脂握住趙阿姨的手,低著的眼眸還是幾顆淚滴在桌子上。
「孩子,別哭了,這些年委屈你了。阿姨支持你,只要人好好的身體健康快快樂樂的,把孩子帶好,比什麼都強。」
趙阿姨動情的握住胭脂的手:「工廠我一定管的好好的,放心吧。」
胭脂回到連城酒店,好好的睡了一覺。
兩天來最安心的一覺,她還夢見了春風拂面一個仙子把一個小孩兒交到她的手上。
醒來嘴角還是笑的。
上網搜索,這是胎夢。懷孕的人都會做各種奇異的和孩子有關的夢。
胭脂的手撫摸小腹,慢慢的劃著皮膚和裡面的寶寶交流,心裡一下子很滿,很充盈,那種生命不再空虛不再流浪不再四顧無親的滿足感。
從此,她就不是一個人了呢,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呢。
寶貝的到來,就當是上天對她孤單坎坷的眷顧。
但是對於出國去哪,胭脂其實是沒有目的的,突然而來的事情,讓她始料不及,雖然做出了出國的決定。
其實她自己並不是一個很愛旅遊的人,如果不是這件事情需要一個自由的環境,胭脂其實旅遊都沒想過去國外。
去哪?但——總之她不會去法國。
不願見不想見不能見——那個人。
考慮到將要在醫療條件好的環境生下寶寶,簽證時間的自由度又高,胭脂最後選擇的加拿大。
離開之前,胭脂還得把工廠的事情處理好。
首先就是客戶的單子,維持公司生命的訂單。
自從上次找奧芬被費朗西斯老頭開除後,大衛便被調回了法國,雖然之後大衛給胭脂來過多次電話,胭脂都沒有接。
和費朗西斯老頭也沒有再見面。
奧芬方面除了定期派質檢或者跟單來查看下進度和成品之外,胭脂和奧芬總部基本都沒有聯繫過。
業務上她也拓展了其他的加工客戶,但是奧芬畢竟還是傑芬現在最主要的單子,還是大單。
手上的這批貨要到年底出完,還有三個月,胭脂決定是時候和費朗西斯老頭談談了。
司機把車開到凱旋路,現在她已經雇了一個男司機兼保鏢,以備再被豐俊西之類的紈絝騷擾。
再次走進大廈走進電梯的心情是複雜的。半年前被開除的尷尬,費朗西斯老頭的藐視*,在她心裡留下了非常不愉快的記憶。
不過,時過境遷,都淡了。
不是說商場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嗎。
不過是一個客戶,那她胭脂還有什麼可在乎計較的。
出電梯口,就看見前台的還是安靜。
正低著頭玩手機。
胭脂輕輕走過去拍她的肩:「嗨,好久不見。」
安靜抬起頭愣了一會兒:呀,是胭脂哎,哇,混的不錯啊,瞧著一身大牌。「
安靜上上下下的打量。
胭脂笑笑:」你們總裁在嗎?「
」老費頭,在。我馬上給你預約啊。這老頭規矩多。」
老費頭?胭脂噗呲一聲聽笑了。可見孟老夫子的域民不以封疆之固。這話是千年不破的真理。
就算再霸道精明的統治者,也管不了人家私下裡怎麼稱呼你。
「恩,你就說傑芬的老闆想和他談談單子的事。」
「哦,好。內什麼胭脂,你後來又去了傑芬?」安靜好奇的問,然後看看四周沒人壓低語氣說:「聽說那家老闆娘是殺人犯,還帶著情夫攜款潛逃了,你知道不?抓著沒?」
胭脂瞬間有點尷尬。抿抿嘴角:」恩,那是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傑芬走上正軌,還挺好的。「
」哦哦。那你現在在那做什麼?還是助理?「
助理是小景,和你年紀差不多,胭脂心說。
」我在那做老闆。「胭脂邊向老費頭的辦公室走邊對安靜眨眨眼。
」額——胭脂,你是妄想狂了吧。「安靜翻翻白眼。
一個被自己老闆開除的職員怎麼可能去一家還不算小的公司當老闆?
老闆沒人當了嗎。
走廊的盡頭,是總裁辦公室,胭脂照例路過一片長長的走廊,路過大辦公間。
大辦公間裡面的人本來和她就不熟,此刻看見她就像沒看見一樣。畢竟還是一個被自己老大開除的人,是不入他們那種算計的眼的。
職場很難有真盆友,胭脂淡淡一笑,世上本來就是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碳少。
平底鞋走到門口,敲門,裡面傳出老費頭干啞的法式普通話。
「請進來。」
胭脂走進去,老費頭正起身相迎,褶皺的粉紅色白種人麵皮上帶著笑。
一看見是胭脂懵的僵住。
眉頭皺起。
「你?怎麼是你?」
胭脂翹起一側嘴角。這老頭還挺記仇啊。
「費朗西斯總裁您好,我是傑芬的老闆,胭脂。」
胭脂不緊不慢的自我介紹。
「噢,啊,原來這樣,來請這邊坐。「
老費頭也是久經沙場的商人隨即回過味來忽然明白似的點頭:」胭,哦原來的胭家人。你那個大女兒?「恩。費朗西斯總裁知道我的家事?」胭脂發現,之前在老費頭臉上見過的輕蔑已經被恍悟取代了。
「您的母親很精明能幹也很厚道。」老費頭按鈴喚秘書:「請給胭總倒杯咖啡。」
「謝謝。」胭脂心想可能要再一次感謝媽媽為自己打下的感情基礎。
「總裁還記得我的母親,胭脂深表感謝,畢竟她已經去世十六年了。」胭脂站起來對老費頭鞠個躬,能記住自己的媽媽的好的人,都值得她彎一次腰來尊重。
老費頭臉上綻出笑紋,深深的看著胭脂,在中國,這麼浮躁的商業環境,富二代中能這麼謙恭的年輕人不多。
不禁有點尷尬:」胭總,最近貴公司的單子質量做的超級好,上次,誤會了你,在你們中國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吧。「
」總裁客氣了,舔犢之情人皆有之,沒什麼。我是來談傑芬和奧芬續簽訂單的事的,如果我們的產品質量還能令費朗西斯先生滿意的話,傑芬眼下有能力在準備明年的單子。」
老費頭點點頭,精光的眼睛在胭脂身上停留,胭脂的回答和反應很得體,很不卑不亢。
女人漂亮並不可愛,女人漂亮又懂得克制才可愛,漂亮懂得克制又有心胸才更可愛。
難怪大衛會對她如此著迷,到現在還拒絕伯爵家的千金。
「你們中國人喜歡說那句小品里的話,這個可以有,對,這個可以有。這幾天我會把歐洲的單子規整一下,然後胭總先選。」
」恩,那謝謝費蘭西斯總裁的厚愛,過幾天如果我不在的話請和我的總助談。「
老費頭疑惑的挑眉:」您不在?是什麼幾個意思?老頭的法式中國話還說的挺趕流行。
胭脂自然不能說自己是未婚生子跑國外找清靜,她含蓄的一帶而過:」總裁也知道,現在加工製造業生意不好做,大廠賠錢小廠倒閉我們這樣中等的在強撐。能有奧芬這樣的實力公司支持我們算是傑芬的福分,但是我總還得為幾百號工人在找些生意吧。「
」嗯嗯,有道理,後生可畏啊。胭總今天令我刮目相看。「
老費頭頻頻點頭。
」哪裡啊。都是沒有辦法。「胭脂低調謙虛。這是她在逆境中鍛煉出來的已經習慣了的行事方法。
胭脂從老費頭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路過大辦公室。裡面的頭刷齊朝她撇過來看。
剛才秘書按照老費頭的吩咐給胭脂送了咖啡時,自己忍著驚詫出去,早就把這一驚人消息釋放出去。
羨慕嫉妒恨啊,有眼不識泰山啊,竟然和一個落魄千金做了幾個月同事卻不知道搞好關係,否則不是也多了一條跳槽的出路。
等到胭脂路過前台時,安靜蹦出來催她一拳:「胭脂好啊你深藏不露。」然後小聲說:「給我留個好位置啊,我再被老費頭欺負時就去。」
「好啊,不過到時你會後悔,工廠哪裡比得上外貿公司的條件,尤其還是外資的。」
「哦哦。也是,那你得請我吃大餐。」安靜琢磨下又提條件。
「法國菜?」胭脂寵著答應她。
對身邊和她好的人人她其實一直是寵的。安靜是她在這上班時唯一和她實在相處的,也許因為工作內容沒有競爭吧。
「哇,法國菜?楓丹白露?胭脂你太牛了。我等上了啊。」
「好。」聽到楓丹白露心裡一顫,還是笑著和她訂了,走進電梯。
只用兩天,胭脂處理完傑芬的一些必須她出面的事,便將一切交給了趙阿姨打理。
接下來幾天瘋狂的採買去加拿大的一應物品,加拿大氣候雖然以潮濕居多,但是緯度高,春夏秋冬分明,冬季也很寒冷。
所以胭脂選擇去和江南氣候相差不太多的溫哥華。但是溫哥華是海洋性氣候,冬天的陰冷必須要添置大量防水防潮衣物和冬裝。
基本上都是趙阿姨陪著去買,以過來人的懷孕經驗張羅著需要買什麼不需要買什麼。
買完的物品便放在了趙阿姨家。因為走時,也要在趙阿姨家走,按照中國傳統習俗,出遠門,長輩必須給小輩包頓餃子以求路路平安。
除了購物就是公司。還請安靜吃了一次大餐,沒有去楓丹白露。
十天後簽證下來,胭脂提著超大的皮箱,帶著一種類似於英勇慷慨的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孤涼心境,踏上去溫哥華的飛機。
沒讓趙阿姨和趙玉紅送行。胭脂受不了那種壯士一去兮的情景。
畢竟這次出行不是簡單的小旅遊。
兩年,一個人,將要誕下寶寶。胭脂的心情也是沉重的。
她用一場交易為自己報了仇,但是愛情卻死了。
唯一紀念的就是腹中的血肉。
她愛寶寶,因為,從此她孤獨的一生就將不再孤獨,從此她茫茫人海就不再是一個人。
他為了金婉柔耍了她。這讓她的心痛的不能再痛。
她更無法原諒他在她好不容易放下滿心的戒備,放下他對她屢屢的冷漠而願意與他真情相伴時,他再一次戲耍了他。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對他都死心了。
哀莫大於心死。
她的心本就被他割碎的不完整,一次次一回回夜裡孤獨的哭,終於在那天在楓丹白露苦苦兩個小時的等待中,徹底死了。
在候機室里,忐忑的心,在飛機離開地面鑽入雲霄的一刻,在飛機龐大的鳴響聲中終於安靜下來。
窗外金光雲海。
胭脂的手小心溫柔的放下小腹上。
輕輕的和寶寶也和自己說話。
寶貝貝,你一定要知道你是媽媽的寶貝貝。
以後你可能會發現自己沒有爸爸。
其實沒有爸爸也沒關係,真的沒有什麼。
你有媽媽,媽媽會給你最好的愛,最好的成長,將來你是要長成一個男子漢或者小仙女的。
胭脂嘴角帶著期待的笑意。
你會是什麼呢?男子漢還是小仙女?無論什麼,都是媽媽的天使,都是上天眷顧媽媽給的最好的天使。
天使寶貝貝,你先睡一會兒,媽媽要吃核桃了,為了你聰明媽媽最不愛吃核桃但是也要多吃呢。
胭脂拿起包,從裡面找出瓶裝的核桃仁。
忽然身後一雙手輕輕的給她披上一件外套。
胭脂一愣手一哆嗦,核桃罐子掉在地面。懷上寶寶後她特別怕遭遇什麼意外的事,她現在你不是為自己是為寶寶愛護自己。
胭脂下意識的彎腰去撿罐子,看見一雙手已經先一步將罐子撿起來。
胭脂順著他的手臂,胳膊,目光往上看去,驀地張大了嘴——你?
「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太后出行,小林子哪能不伺候著。」
林可思嬉皮笑臉的將核桃仁罐子打開,將幾粒核桃仁倒在罐子蓋上遞給胭脂:「少吃多餐,一次吃多了消化不好。」
胭脂已經顧不上去接林可思手上的核桃。
心思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來。
「你怎麼在飛機上?」
林可思手指捏起一個核桃仁放在胭脂嘴邊:「我怎麼就不能在飛機上?你包機了?」
胭脂搖搖頭:「包不起。」
「那我可不可以坐?」
胭脂點點頭:「可以。」
「答案有了,現在吃吧,別把我兒子餓著了。」
林可思硬是用核桃仁撬開胭脂的唇瓣餵到她嘴裡。
胭脂眼圈紅了,但她轉過頭,故意用生硬的語氣說:「你還沒回答,你怎麼在這趟飛機上?」
「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外交官還有外交豁免權呢,何況是私人問題,我拒絕回答。」
林可思笑嘻嘻的看著胭脂腮幫子動起來嚼核桃,看那小嘴兒一動一動的,心情很不錯。
雖然,他無數次多麼想對著她那小紅嘴兒親下去。但是沒有她同意,他不敢。
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從小被她打怕了,得了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他就是想她,惦記她,生怕她不高興。尤其在知道她懷了殷斐的孩子後,作為男人的自尊被深深打擊。
幾番糾結,他甚至更像將胭脂占為己有。
他不能接受她因為有了殷斐的孩子而回到殷斐身邊。
胭脂是她的未婚妻,這是早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殷斐,你的孩子只是個意外,我會接受,因為,我將同胭脂結婚,做孩子法律上的父親。
有時候他想,自己是不是不可救藥的愛上胭脂了。愛到能接受——殷斐的孩子。她和其他男人的孩子。
因為愛,所以不能放手。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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